說到「曹衣出水」,杜甫有云:「萬裡秋風吹錦水,誰家別淚溼羅衣」。那種情形,如女子芙蓉出水一般,所畫的並不是線條有如何的奇怪,只不過是著衣對象畫得十分的緊身,把對象的身形曲線表現出來了,另一個「吳帶當風」同樣有曹植《美女篇》云:「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畫出來的線條有點飄逸的風格,或者說簡單點的是曹仲達的線條堅實沉著,吳道子的線條飛動飄逸,以此風若畫飛天人物,更是附合理論的原意了。
兩種線條風格都與中華古代的衣著有關,羅衣是意思是輕薄絲織品的衣服,起碼是輕薄的,一能附著肉體的線條,亦能隨風飄揚,往往是帶子能夠飛舞一般。有的羅衣其實薄如蟬翼,是輕紗類的,透明對於著此衣者,帶來的是性感與曖昧,如果溼了,恐怕更顯嫵媚了,這個羅衣是東方絲織品做的漢唐服裝,與中國的瓷器一樣,絲綢同樣發散到世界各處,影響世界的文明生活。中原在古代,氣溫火熱,河南老家曾經是大象成群的,氣溫相當於今天的西雙版納,故輕薄的羅衣給人民帶來涼爽與便利,當然帶來美感與性感,只是羅衾不耐五更寒,這個不影響其的優點,與帶給對象的情味與詩意。對象的現實亦給畫師創造自己的線條風格與藝術範式提供物質的基礎。
因為羅衣多數形容女子的著裝,「兩重心字羅衣」,「羅衣飄颻,組綺繽紛」,(但我分解「組」字覺得與男裝有關,因為有「且」的偏旁)似乎成為女裝專有名詞,已經出現這樣的觀點,但不盡然,「羅」字中性,只是絲織品,而且羅不盡然是只做衣裳,亦做其它,比如「羅帳起飄揚」,「散入珠簾溼羅幕」,「蘭室接羅幕」,等等,十分中性,軍中帳也許是男性的,不過如果有花木蘭出入,同樣是中性,當然在古代,戰爭讓女人走開,其實是走不開,也不知有多少花木蘭,女扮男裝矇騙過關,進入羅幕中,現代二戰時國軍共軍均有巾幗戰士的。
兩種藝術風格表現在繪畫與壁畫中同樣是十分明顯,繪畫中往往除吳道子的徒子徒孫外,大部分漢唐繪畫比如張萱周舫的仕女圖,多沉靜的狀態,屬於曹衣出水風格,而佛教壁畫唐代段落特別是飛天系列則是飄逸飛動,是十足的吳帶當風了。
羅衣的質地是造成「曹衣出水」與「吳帶當風」的藝術風格原因,一個因為貼身肉體而沉著,一個則是輕裾隨風而飛揚飄逸,兩種風格在亦影響到今天的畫者的作派,在現代著名的畫家中,林風眠的近曹衣出水,雖非古法,卻與其精神仿佛,沉著透明,而吳冠中似乎是其祖宗的作派,不說他的畫,寫一本書,直接用冠以《吳帶當風》的名字,其實亦把其水墨畫飄逸的藝術風格道盡了。
傳吳道子《八十七神仙卷》局部,可窺吳帶當風的線條與風格的跡象。
西方的雕塑有直觀的曹衣出水感覺。
東方的雕塑所顯現的曹衣出水,少有性感,多在平和。
反彈琵琶壁畫充滿飄逸的線。
飛天壁畫色彩面目全非,不影響對飄逸線條的觀賞。
張大千臨摹的敦煌壁畫
出土的唐代壁畫
林風眠的仕女圖沉著透明,是現代意義上的曹衣出水。
吳冠中與林風眠兩人的水墨畫,聯想到的是李白杜甫,一種浪漫飄逸的詩風,一種是沉鬱頓挫的詩風,正好這兩位中西合璧畫人的畫風同樣有這種相對比的風格,一種是用墨用色凝重而有一種心靈沉痛感覺,一種畫面空靈簡潔而飄逸浪漫的感覺。兩人的心境某個時代相同,但吳冠中大部分水墨作品在文革之後創作。 圖中的吳冠中水墨作品意仿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