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ry Chrismas!
Boldog karácsonyt!
Joyeux Noël!
恍恍惚惚過聖誕,文章寫出來在電腦裡躺了小倆月,今天決定發出來,權當送自己的聖誕禮物啦。
剛抵滬時機緣巧合買了一沓文藝復興藝術小貼紙,每天看著小貼畫找名畫背後的作家和故事,後來竟然能看著小貼畫推斷出哪個時期哪個畫派,開心又自得地過了好幾周。後來剩下幾張小貼畫實在是找不出來是誰的,也就放在辦公桌周圍時不時看一眼,說不定靈感來了就醍醐灌頂呢。
有一張小貼畫裡畫著兩個抱孩子少女,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無疑,其中一個抱孩子的少女讓我有強烈的感覺應該是聖母瑪利亞抱著耶穌。我找遍擅長畫聖母的拉斐爾和其他幾位聖母畫師的畫作,並沒找到答案。後來讀《達文西密碼》,隨手就把這個小貼畫插進書裡做書籤。如果你看過原著,讀到這裡估計你會理解我的豁然開朗,當我右手捏著這幅小貼畫在陽臺上讀到《巖間聖母Virgin of the Rocks》時,有多麼的驚喜和震撼。也許是達文西顯靈,不忍直視我淺陋的藝術水平而恩賜的一個divine intervention(神聖幹預)吧。
《巖間聖母Virgin of the Rocks》
對於書的內容我就不過於贅述了,簡而言之就是一個歷史學家Sir Leigh Teabing利用立場不同的兩個組織Priory of Sion (郇山隱修會)和Opus Dei (天主事工會),從而曝光抹大拉Mary Magdalene真相的目的,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丹布朗的萬年男主Langdon博士」不經意地」找到了真相。我很難去考證書裡的推斷,大逆不道卻又言之鑿鑿,經得起推敲的細節是建立在相關的溼壁畫、油畫、傳說、宗教和音樂裡,讓我暢遊得好不自在,我得承認我心底的天平已經傾斜了。
開篇就是達文西的《維特魯威人》Vitruvian Man,羅浮宮館長將死之際把自己擺成畫裡人,提到了黃金比例PHI(約為1.618),並在屍體旁寫下謎語、斐波那契數列Fibonacci Number以及男女主角蘭登和蘇菲。首先,通過謎語換位法Substitution Cipher推斷出下一個線索在《蒙娜麗莎的微笑》對面的《巖間聖母》,並引出男權對立面的神聖女權The sacred Feminine。蘇菲從畫後順利拿到鑰匙。被打亂的斐波那契數列也作為數字密碼,讓蘭登和蘇菲在瑞士銀行最為雙重密碼,即鑰匙和數字密碼,順利打開保險柜拿到密碼筒。
提到達文西的時候,丹布朗提出了雌雄同體hermaphrodite,單單這個詞的組成就讓人慾罷不能——商業之神Hermes和愛神Aphrodite 結合在一起,甚至蒙娜麗莎的Mona Lisa也被解讀為埃及太陽神Amon 和生育女神Isis的合體,蒙娜麗莎詭秘不僅源於Sfumato(點畫法),更因為其面部是一副讓人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恍惚。
順帶一提我的第二個「神聖幹預」吧。那段時間總是不停地看到Bosch那幅驚世駭俗的《人間樂園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五百多年前的Bosch竟畫出最符合當下社會亂象的後現在荒誕畫作,我甚至把這三開門的畫作當成我的電腦背景仔細琢磨。也就在前後兩天的時間,書裡蘇菲帶著蘭登在逃亡路上,丹布朗黑了一把法國的警察——Boi de Boulogne 公園因為治安真空被稱為巴黎的《人間樂園》 。雖然只有短短一句黑色幽默,但這生活細節裡的前後呼應依舊讓我驚喜不已。
《人間樂園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
在這幾幅畫狂風暴雨向讀者砸完之後,故事線引導另一位重要人士Sir Leigh Teabing.這位學者雖然是終極大boss,但是極富有人格魅力。他的人物形象也是通過達文西的作品豐滿起來的——最後的晚餐 The Last Supper, 通過他對畫作的解讀,作者也借他的口道出了整本書的主題思想和終極秘密。
耶穌,像任何一位亂世英雄一樣,都是凡人。
猶太少年耶穌是大衛王的後人,與猶太貴族少女瑪麗抹大拉結為夫婦,立教拯救蒼生。後來基督教愈發壯大,威脅到羅馬皇權。康斯坦丁大帝,這位大刀闊斧的改革派,不僅遷都君士坦丁(今土耳其伊斯坦堡),更是史上第一位改信基督教的皇帝。這些大膽的措施通過Teabing的解釋而變得合理起來。康斯坦丁大帝統治時期,羅馬皇帝統治的社會矛盾已經非常尖銳,即便功績累累也無法阻擋皇權搖擺的現實,所以在其執政期間,主持修訂了新聖經 The New Bible,大同了教徒思想,否定耶穌的人性,最後穩定了皇權,而他自己開開心心做了一輩子異教徒,咽氣前才受洗成基督教徒,實在是高明。站在今天看歷史,總覺得基督教像是陡然聳起的高山,然而從細節推敲,康斯但丁大帝也是所揚棄高手。Mithras古雅利安的神明,他的故事相信很多人都耳熟能詳,出生於12.25,死後三天在石棺復活;還有古希臘的酒神狄奧尼索斯Dionysus,美神阿朵尼斯Adonis,埃及冥王奧西裡斯Osiris,這都是12.25生的天賦異稟寶寶團;禮拜日去祈禱的習慣也是從拜日宗教習得而來,Sunday-Sun’s day(太陽的天)明晃晃的顧名思義,大多人卻因為習慣而自動忽視。我不確定康斯坦丁是否是個集大成者,畢竟人云亦云的古代社會故事總是雷同的,但值得的肯定的是,他是個卓越的政治玩家,遊戲規則爛熟於心。羅馬帝國從一個屠殺基督教的末日帝國搖身一變成為宗教最高領地,大到國家間戰爭,小到小國皇帝結婚,統統要走以羅馬為決策層的宗教流程。不由得想用一句充分爆破音的髒話表達我心中欽佩之情。
而這一系列操作的另一面結果就是,整個世人對耶穌作為人的一面統統抹去,合法妻子瑪麗抹大拉變成妓女,崇拜女性和生殖力量的自然崇拜被定為異教Pagan,社會被崇尚力量的男性掌權,長達三百年的「女巫審判Witch Trials」讓女性從家庭地位和社會地位決絕,整個世界變成厭女社會(Misogynistic Society),更可怕的是,人們忘記了對大地母親謙卑和崇敬,破壞自然肆意戰爭。
書裡提到的種種字符也是打開了我思想的另一扇窗。百合花和玫瑰是被強調的花語,不同於薰衣草的等待愛情小清新,百合花(Fleur- de-lis)作為隱修會的標誌和法國王室也頗有淵源。玫瑰花的歷史厚重感就更沉重了,作為瑪麗抹大拉的象徵,玫瑰沾滿了其擁躉聖殿騎士團(Knight Templar)的鮮血,教堂裡的玫瑰窗Rosette以及薔薇十字會Rosicrucianism,甚至拉丁語裡發誓時會說Sub rosa(玫瑰在上,類似中文語境:青天在上黃土為鑑)。
另一個貫穿始終的字符就是星星了,開篇死者身上的五角星(pentacle)直至崇拜大地母親的異教,也是維納斯Venus的標誌,天上有一個以8年為時間的按照完美五角星為軌跡的星星叫水星Venus,這也是為什麼奧林匹克原來每8年舉行一次的緣由。文章結尾有一另一種星星前後呼應,六芒星hexagram,又叫大衛之星The Star of David,二戰時期德國人要求猶太人出門帶著六芒星來表明身份,六芒星裡完美地融合了男性和女性,這邊是Teabing再講《最後的晚餐》時引申出的兩個符號,代表男性的 ,類似於生殖器Phallus;以及代表女性的 ,後被隱喻為Cup-Chalice聖杯。這裡提到了美國畫家Georgia O』keeffe(自行百度,易河蟹), 我很喜歡她位於新墨西哥州的居所,樸實有力的沉靜之美。
我在還差五個章節就結束的時候重新看了一遍電影。對,實在忍不住了。兒時我和爸爸一起看過一次,當時的我已經對宗教感興趣了,但是有點怕詭異的氛圍,而且在隱修會交媾的片段頗為尷尬,所以第一遍除了知道大結局並沒有很深的印象。讀書之後再回頭看電影,即為看到電影裡的種種真跡而激動,也慶幸自己讀了書,書中花幾個章節鋪墊描述的名畫在電影裡是一閃而過的。幾位影帝影后的演技我不予置評,但伊恩·麥克萊恩 Ian McKellen真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書中Teabing後期的突變有種文學反轉式的生硬,但伊恩爵士(我願意尊稱他為爵士)的表演是突破作者筆下的人物局限,我甚至對Teabing這種為了真理付出一切而感同身受。
故事的結局不用費神,主角光環依舊存在,千帆過境大家一切照舊。只留下像我這樣的讀者,會一遍遍返回去尋找細節。
有時候我在思考,回味無窮的小說之所以遍遍有新意,大抵是因為自己知道的太少。易卜生說的「得到一切,或者一無所有。」越想學得登峰造極,越發現原來學海無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