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自《無神論者期刊》(Skeptical Inquirer)2017 年 4 月刊
作者:Mark Edward——經歷豐富、備受爭議的心靈魔術師
譯者:黃牛牛@科學聲音
我很樂意和理性的人交談,他們能聽懂我想表達的:什麼是超自然現象,什麼又不是。我自認為對此的見解獨樹一幟,努力了超過 35 年才獲得了今天的見解。最近我對和誰交談、何時交談、在哪裡交談變得更挑剔了。這讓我很遺憾。我的工作是魔術師,工作中我是一名唯心主義者。我的工作就是創造一些有趣的節目,然後打個包給大眾消費,以此賺取微薄的收入。
工作這些年曆經歲月,我對人們的提問已經習以為常:「你是怎麼變戲法的呀?」被問的次數太多,以至於我在為自己的書《心靈藍調》做規劃時,決定對戲法如何而來隻字不提。那些精神第一性的信仰者們根本不關心戲法背後的唯物性,他們甚至認為自己就是靈魂的載體,當然也希望戲法都是真的。就算我給出了戲法背後的理性解釋,他們也只會說:「可憐的馬克,他明明是在通靈,但卻處理不好巫術。」
好吧,25 年前就有人這麼說了。
圖:Mark Edward
現在的媒體和社會裡也充斥著唯心主義。《X 檔案》和《吸血鬼獵人巴菲》熱播多年,幽靈獵人的真人秀數十年如一日仍在播出。整整一代人都很樂意去做「超自然現象調查員」,聽到別人訴說無法解釋的現象就想去參與。當然,很多是胡說。理性地說,我們很難改變這些現象,因為鬼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科學無從解釋。真人秀節目裡的鬼都是咻地一下就把門打開了,我覺得如果我穿著黑色T恤打著手電筒也能做到。
這些「磚家」大都是本地人,經常出現在節目現場,年輕而稚嫩的臉龐只能說明他們對犯罪學、心理學以及欺騙所需的技巧知之甚少。如果節目是關於「自欺欺人」的,磚家們的這些特徵則更為明顯。
當然我的思維也可能是自欺的,但我有講實證的科學在背後支持。除非你打算倒退回落後的神學,否則科學就是最強大的武器。如果你的論文充斥著自我欺騙,不會有同行願意為你做評審,而專業的期刊都是同行評審的。
偏執狂們被灌輸了這樣的想法:科學研究已經跟不上時代需要,科學狂人打破了唯物主義的邊界,造出了吃人的怪獸和可以毀滅世界的原子彈。陰謀論大行其道。是的,我知道科學不能解釋所有的事,但別總拿這說事。「天地之大,你的想像太有限」,《哈姆雷特》。我最煩這個引用了。
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有些不是。
現在的問題是:那些應該具備科學思維並應用科學解決問題的人失職了。他們任由著「不怎麼科學」的各種說法大行其道,而這些都是媒體記者的「釣魚」,產業鏈讓人氣憤不已。媒體人員很少介意也沒時間去關心他們自己的報導。最近有個《內部期刊》的調查記者在看了唯心主義者奧茲·皮爾曼上《美國達人》後認真地問我:「你是說他真的不能讀心嗎?」我啞口無言,不就是舞臺上的一兩個節拍嗎?
現在,我們到了關鍵時刻。這些所謂的專家,帶著手電筒,握著被鬼咬過的玩具,就這樣成為了香餑餑。還好,他們沒有出書,他們的論文沒有同行肯審閱,手上握有的信譽度岌岌可危。他們急切地渴望媒體的關注。
媒體知道他們的處境,所以放出了魚餌,邀請他們上節目。費用?全免!不客氣地說,媒體人精明得很。他們知道說事實道真相的科學人有著理性的思維,但這些人忙著改變世界改善自己的生計,沒空在這個充斥著偽科學的世界裡孤獨地發聲。結果就是:那些追求超自然現象的死硬派高高興興地上節目免費暢談自己的想法。我被聯繫過無數次,被承諾「大規模曝光」。不是吹牛,但我的「曝光率」挺高。
美國的媒體沒時間也不愛問大格局的問題。他們尋找熱點然後販賣。他們知道什麼內容的收視率高。收視率是他們唯一在意的事。這樣的處境挺可悲,不過媒體人卻自得其樂。菲爾博士自稱是最大的懷疑論者,卻幾乎出現在所有實驗精神第一性的節目裡,他做的就是時常看看風往哪裡吹。
不想說太多細節,但我和媒體打交道的經歷很糟。我太急著去取悅他們,卻忘了關注編輯們會怎麼剪片子,剪出來的「誰、什麼、哪兒」我都不知道。
即使你上節目有報酬,作為受訪者或表演者,你從來都不會在這類節目裡獲得「剪輯權」,除非你是比爾·科斯比或比爾·柯林頓。片子會被剪得很短,斷章取義是常事。而上節目的嘉賓和表演者對此完全無能為力。
我 1997 年時曾經同意上全國廣播公司的《揭秘通靈者》節目。他們口頭保證節目裡不會出現我因為作弊而挪動的那些鏡頭。挪了步可以讓我提前預測出觀眾寫的號碼。鏡頭穿幫了。我沒法編輯字幕,剪輯權更是無從談起。節目在全國播放,這差點毀了我的魔術師生涯。我的名聲壞了,都說我是「被曝光的作弊者」。時至今日,依然有世界各地的通靈者因為看到這個視頻而認識了我。顯然,如果我提前知道會這麼剪輯,早就退出節目了。是的,我得到報酬了。但得不償失,很久以後你仍然需要為自己正名。是時候我打響自衛反擊戰了。
現在,我傾向於直接張口去要更多的報酬,順帶看看我在打了包的一攬子節目裡究竟能得到什麼。嘿,這可是娛樂圈。我保證:如果你不張口,你就什麼也得不到。即使你很有立場,你的維基詞條顯得你很厲害(感謝像蘇珊·戈比克這樣的貢獻者),你過去的信譽無瑕疵,你也只會遇到一個 20 多歲的職場新人,他不知道什麼是「蹲著的」怪獸,被交代的任務就是來看看你有多急著要曝光自己。
如果你開口要報酬了,你可能再也接不到回電了。如果你再去電找他們,幾天後聽到的答覆通常是:「節目改方向了。」這是完完全全的好萊塢口吻。我曾經參與了幾個無釐頭的吸血鬼、幽靈和矮妖精的節目,做到一半給我的答覆就是這個。
這些機構通常要的不僅僅是只有五秒的聲音片段,他們的標準很高,遠超過《內部期刊》這樣的節目。本地的新聞節目通常財政緊張。但如果你覺得自己能爭取到報酬,不妨去試試。電話的頭兩三分鐘你就要摸清形勢,和讀心術很像。你學會傾聽,保持冷靜,慢慢等著相關的事實浮出水面。
人們渴望娛樂。那些事實啊現實啊可能很枯燥,但現在這些真相類的電視節目也已經娛樂化了。這樣的節目沒有布景、沒有演員、沒有策劃,也沒有方向,完全即興而為。製片人因此節約了大量成本。所以為什麼製片人還會考慮支付給人報酬呢?那些出聲倡導理性思維的人會有報酬嗎?除非你有合約有經理人,否則連節目也上不了。我能說句實話嗎:真相很昂貴。
垃圾信息鋪天蓋地,大部分來自那些明知信息錯誤為了推銷自己仍然推送垃圾的人。這樣的垃圾信息具有誤導性,這樣的偽科學倡導者正在使問題變得越來越糟。
除非公眾要求對每條新聞每個故事都能兼聽則明,這股反智的誇誇其談逆歷史而上的潮流最終會變為常態。脫口秀主持人不是教育工作者。政治學者不是工程師。現在我們看到的故事都錯亂不堪。
有一段時間,美國相信不高明的謊言,相信赤裸裸的欺詐,相信慫恿別人作奸犯科的人。會不會以後我們只能從喜劇演員那裡聽到時政新聞了?我們必須打破「凡事皆是娛樂」的低俗潮流,對待嚴肅的事情用大腦去理性地思考。
過去幾個月,我都在和這股反智潮抗爭,幾乎到極限了。我決定以後對待邀請我聯繫我的任何媒體都要更小心謹慎。這是可悲的。
我暴露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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