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我們總會有個人愛而不得。當初想走到底,最後連「我愛你」都成了被撤回的假消息。
此去經年,城春草木深,舊故裡相逢當年人。老顧,我依舊希望你,永遠眼裡帶笑、手裡有錢、一生方寸不亂。
去年,當年高中的班主任病重,我去看她,老太太使勁攥著我的手,費力叫了聲「小七」,摸到我手上的戒指,眼神示意我。
「對,老師,我終於要結婚了。」
老師笑得皺紋更深,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心意,我都瞭然。
老顧,十二年了,我們折騰兜轉,我從七小妞變成七小姨,可我這紅嫁衣,為其穿的對象,竟然不是你。
十二年前,我是這變態高中的學生;現在,我成了這高中的變態語文老師。
高中起和老顧偷摸戀愛,我倆其他成績一般好,語文變態好,也因此深得教語文的班主任喜歡。
於男人而言,對喜歡的姑娘好從不分年紀。等姑娘成了老阿姨,見過老司機,見過巨款砸出來的驚喜,午夜夢回,依然會感動當年那個毛頭小子蹩腳的心意。
有次大課間休息,我迷迷糊糊睡著,醒了教室異常安靜,抬頭看見老顧對著我一笑,爾後說道:「好,大家可以活動了。」八卦的老鐵們一下炸鍋,「班長你這是濫用職權」...
哎呦我去,老夫的少女心被撩的,簡直想給老顧瘋狂打call。
夏天午休,有次停電別人都熱醒,我還是睡得像個死豬。醒了發現背後涼颼颼,轉個身,老顧一手翻書,另一個手正給我扇風,白淨的額頭滲著細汗。
嗯,向熱勢力屈服,春風十裡不如老顧。
面對師長嚴防死守打擊早戀,老顧對我有個暗送春夏秋波的手勢,左手比兩次「七」。
高考前,現象級的偶像劇《薰衣草》熱播,特別鄙視小女生追星的老顧,竟然攢零花錢買了一大束,被班主任逮個正著,老顧紅了臉,左手背在後面衝我偷偷比七...
過了多年,我聽過很多「我愛你」,但都比不上那年午後,你籠罩陽光的手,讓人心生溫柔。
我們約好考人大的新聞,結果老顧穩上,我發揮失常,並被爹媽得知早戀,家裡炸了鍋,內憂外患我一個悲痛生了場大病。
賊膽死大的老顧,偷摸來探病,話沒說幾句,被我爸堵住。我簡直嚇尿,垂死病中驚坐起。
「叔叔好,您別生氣。小七不甘心我就陪她復讀或考研。考不上沒事,畢業不工作也沒事,反正我娶她,我養她。」
老顧朝我爸鞠了一躬,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又虔誠。艾瑪我當時啊,假如戶口本在身邊,指定就嫁了...
我哪捨得讓老顧耍孩子氣陪我復讀,所以選了北京周邊的大學,努力學習玩命考研,好在將來站在老顧身邊一起耀眼。
愛對了人就是這個樣子:想起他會心安,會不自覺傻笑得花枝亂顫,也會因為他而想成為更好的人。
老顧是黑曼巴科比的死忠粉,第一代戰靴Zoom Kobe 1問世那年,我吃了一個月饅頭鹹菜攢錢,花了兩天,跑遍全城,腳後跟被鞋磨得稀爛,終於買到合適的,給我牛逼壞了!
抱著鞋盒在老顧宿舍樓下等他,腦補他驚喜的樣子,我開心如智障。
結果老顧瞅著我走路一瘸一拐的半殘樣兒,黑著臉氣得不行。把鞋送回宿舍,火速跑回來時,手裡帶著雲南白藥和創可貼,蹲下來一邊上藥,一邊抬頭鎖著眉說我:
「疼不疼,你說你是不是傻。」
後來那雙鞋,老顧陰天下雨捨不得穿,劇烈運動也不穿,簡直可以遺傳給小顧。
可這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當時的我們,哪裡能想到有天會曲終人散。
大二我們就見了家長,我爸媽對老顧由成見到喜歡;而老顧爸媽對我,漸有成見絕不喜歡。尤其是被街坊稱作悍婦的老顧媽,畫外音直指老顧該找個北京戶口的白富美。
老顧送我回家,一路小心翼翼安慰。我轉個身直視他:
「我怎麼可能一打擊就倒,肯定百折不撓,努力趕上你,好好在一起嘛。」說完踮著腳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下...
我回家照照鏡子,覺得臉還行。於是接下來更加努力考研、更加努力碼字掙錢。但估計我命裡跟考試不合,第一次考研又失利。而那時,老顧已經有機會去哥大攻讀新聞。老顧媽媽第一時間給我電話,語氣難聽卻是事實:絕不可以讓老顧因我放棄機遇,誤了前程。
「...阿姨您不用擔心,我跟您出發點一致,都是為了他好。」掛了電話,我第一次想起老顧覺得眼睛發酸。
感情裡不怕兩個人一起加速跑,也不怕同陷窘迫泥沼;怕的是不知不覺他已然臨高處,而我玩命努力卻還在低谷。怕耽誤你,怕不配你,我愛你愛得沒了底。
為了讓老顧安心出國,我同意了他的求婚,允諾等他學成歸來,我們就結婚。
我繼續備考,誰知那年我哥打架被判刑,空了家底賠償。老顧媽買東西時碰見我媽,出口傷人,我聞聲趕到。老顧媽見我更氣,叉著腰跳著腳罵:
「家風不正,一家子沒個好。兒子蹲監獄,閨女估計早就成了破鞋,想嫁我兒子,門都沒有...」
我一下氣得爆炸,想去吵,我媽拉著我走。
我永遠也忘不了我媽眼裡的傷,也永遠忘不了我媽氣得一直顫抖的手...
後來,我跟老顧說分手那天,老顧不斷為他媽道歉,死命挽留,直至聲音哽咽。我咬著牙不出聲,終究狠心沒回頭。掛了電話,捂著枕頭哭...
我們誰都沒有錯,也曾那麼深深愛過,可就是走不到一起。
老顧,我命裡,沒你了。
...
老顧回國後找過我,他媽以死逼他。我謊稱找了男朋友,老顧最後和家裡認可的姑娘相親並留京。我出乎意料地考上了人大的研究生,後來回母校任教。
或許人間情殤最難平,幾回潮落又潮生。
人活百年,總要在感情的刀光劍影裡走一遭,幸福過痛苦過,逐漸懂珍惜懂經營;能努力爭取在一起,也能手起刀落斷舍離。
時過境遷,難說是錯了,還是錯過;只能少回頭,努力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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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葬禮結束的第二天,我在給學生上課,一抬頭,看見老顧在後門站了一下。我轉過身寫板書,眼淚譁譁往下落。
老顧,左手衝我比了個七。
希望他是真的比我還要愛你。
圖片源自網絡
ps:
說實話,我有點喜歡今天的這篇,以至於停筆後情緒略失控。久等了老鐵們,這兩天一直在回復各位的樹洞消息和文章留言,導致沒更文,腆著臉求催更黨原諒!我還是個正經力爭日更的七小姨!
敲黑板敲黑板,再向新粉們介紹下我自己:
我是老司機七小姨呀,從陌生到餘生,想一直寫故事陪你。也根據各位的情感疑難雜症寫寫別的,看我心情。總之江湖重逢一遭,希望我能帶給你好。
對了,為啥每期故事男主角都叫老顧,你們就當我懶!瞅給你們能的,老給我加戲。
寫的我頭髮要禿了,晚安摸摸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