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6500萬年前恐龍滅絕以來,目前的物種滅絕是最嚴重的。人類活動是「第六次物種大滅絕」的主要原因。
60年前,美國科普作家蕾切爾·卡森創作了震撼當世的《寂靜的春天》,以一則「明天的寓言」描繪了環境汙染、生態破壞對自然世界造成的深刻影響。
從前,春天,繁花點綴在綠色的原野上;秋天,狐狸在小山上吠鳴,鹿群靜悄悄穿過籠罩著晨霧的原野。但從某一天起,一切開始變化:烏鴉、鶇鳥、鴿子和樫鳥的合唱消失了。寂靜取代了一切。
2020年過去,也有一些聲音永遠地從地球上消失了。
去年12月,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公布了更新版《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名錄上的物種有128918個,其中35765個瀕臨滅絕。最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全球有31個物種被宣布滅絕。迄今為止,名錄上在野外滅絕或徹底滅絕的物種已有982個。
許多人不知道的是,地球正處於動植物的第六次大滅絕時期。自6500萬年前恐龍滅絕以來,目前的物種滅絕是最嚴重的。我們不得不正視一個殘酷的現實:人類活動是「第六次物種大滅絕」的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採取有效行動的時間已所剩不多。
當我打開更新版的《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密密麻麻的名單展露在眼前。這些名字無聲地凝視著我。這份名錄像是一份冰涼的訃告,用寥寥幾個詞組宣告整個種群命運的終結或瀕危:「EX」意味著「滅絕」,「EW」說明「在野外滅絕」,「CR」指的是嚴重瀕危,「EN」代表著瀕危……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這些名字鮮少出現在日常生活中。但這些動物真實地與我們生活在或者說曾生活在一個地球上,共享同一片藍天,仰望同一片星夜。
有些動物曾在碧藍的南海裡遨遊;有些動物喜好棲息在澳大利亞東南水域的海底;有些動物以華麗斑斕的外表作為危險的致命信號;有些則以擬態藏隱於灌木叢裡。
從魚類到兩棲動物,從昆蟲到哺乳動物,2020年宣告滅絕的31個物種涵蓋各類物種。
光滑手魚是2020年為數不多受到媒體廣泛關注的滅絕物種之一。這種眼睛鼓鼓的、靠鰭行走的不尋常魚類,被IUCN認為是有記錄以來第一種完全滅絕的現代海洋魚類。
像光滑手魚一樣,小笠原伏翼蝙蝠也可能在多年前就已經滅絕。科學家們只在19世紀發現了一次這種日本蝙蝠。IUCN在2006年至2020年一直將其標為「數據不足」,但最新的紅名單已將該物種列為滅絕物種。
拉瑙湖是菲律賓第二大、棉蘭老島最大湖泊,生活有多種當地的魚類和無脊椎動物。其中17種淡水魚面臨著捕食者物種入侵、過度捕撈和破壞性捕撈的威脅。15個物種被列為「滅絕物種」,其餘2個被列為「極度瀕危(可能已滅絕)」物種,處境十分危險。
三種中美洲蛙種的族群歷史,也在2020年被畫上句號。克勞加斯託爾彎唇蛙是瓜地馬拉的一種青蛙,自1978年以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它們從未有過統一的名稱,直到2000年才被認定為獨立的物種。這種蛙類在壺菌危機到來之前就滅絕了。科學家推測,是當時的農業發展破壞了它唯一的棲息地。
另外兩種滅絕的蛙,是來自巴拿馬的華麗毒蛙和來自巴拿馬、哥斯大黎加的奇裡基·哈萊金青蛙。蛙壺菌在近20年對蛙類造成了致命的種群危機,全球化的蛙類貿易,更加速了壺菌對蛙群造成的滅絕。
除了動物,許多植物也無法倖免於滅絕。如夏威夷黃木自1927年之後就再也沒被發現過,它們的雨林棲息地已經由於植物入侵、羊群啃食以及火災等原因遭受毀壞;南非的一種木百合屬植物,已有200多年沒有被發現,被認為是該國有記載的最早滅絕的物種;澳大利亞的灌木疏花金釵木毀於高度的城市化……這些植物的滅絕,大多數是因為人類的農業活動與城市化推進,造成棲息地的退化與毀滅。
《瀕危物種紅色名錄》的意義,或許並不在於回顧與緬懷,它更像是一次鮮活的警告,是對更多生物種群黯淡未來的警醒。
2020年,狐猴物種已然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33種狐猴極度瀕危,倖存的107種物種中有103種瀕臨滅絕。背後的原因是,馬達加斯加的森林砍伐和狩獵活動。
由於人類造成生存壓力的加劇,13種狐猴物種被推到了更高的瀕危類別。比如,此前被列為瀕危物種的維氏冕狐猴和貝氏倭狐猴,在近期被列為極度瀕危動物。
維氏冕狐猴是一種群居的小型狐猴,覆蓋著白色的柔毛,有著長長的尾巴,善於在叢林間跳躍。貝氏倭狐猴是2000年被發現的一個新物種,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小的靈長類動物,出沒於潮溼的熱帶雨林。它們的森林棲息地因砍伐和掠奪式農業而遭到破壞。人類的非法狩獵進一步加劇了狐猴的悲慘命運。
我們將目光放至非洲的其他地方,估計有53%的靈長類物種正面臨滅絕的威脅。其中包括所有的17種紅色疣猴——非洲大陸受威脅最大的猴屬。整個非洲大陸的靈長類動物,正遭受非法狩獵與棲息地喪失的威脅。
在海洋世界裡,種族滅絕的威脅同樣不容小覷。如北大西洋右鯨距滅絕可能只有一步之遙。在2018年年底,只有不到250頭成熟個體存活,相較於2011年總數下降了約15%。
背後的原因是漁具糾纏。在2012年至2016年之間,有30例明確造成該鯨類死亡或重傷的人為事件發生,其中26例都是因為漁具糾纏。
氣候變化似乎也正在加劇對北大西洋右鯨的威脅。夏季,溫暖的海水溫度可能將其主要獵物種類推向北部,使之進入聖勞倫斯灣。而在這裡,鯨魚更容易被船意外碰到,也極有可能被捕蟹籠纏住。對於極度瀕危的北大西洋右鯨而言,這無疑意味著雪上加霜。
去年才被正式記錄的失落鯊已被列為「極度瀕危(可能已滅絕)」。該物種的最後一次記錄是在1934年。它在我國南海的棲息地被廣泛捕獵了一個多世紀。有觀點認為,由於該物種不可能在巨大的開採壓力下持續存活,所以失落鯊很可能已經滅絕了。
淡水動物同樣命途坎坷。「土庫」,這種在亞馬孫河系統中發現的小型灰色海豚物種,在漁具、河流築壩和汙染的嚴重威脅下,從數據不足變為瀕危。隨著「土庫」的瀕危,現在世界上所有的淡水海豚物種,都已被列為瀕危物種。
動物之外,有部分普羅蒂亞木被認為是脆弱、瀕危或極度瀕危的物種,另外還有3種澳洲堅果在野外面臨滅絕的威脅。
「卡特彼勒真菌」,乍聽這一名稱會覺得遙遠而陌生。但這種真菌其實就是一種家喻戶曉的傳統中藥——冬蟲夏草。在兩千多年的歷史中,這種世界上最昂貴的真菌被用於治療許多疾病。
自1990年代以來,人們對真菌的需求急劇上升,但獲取渠道十分單一。過去15年中,由於過度採捕,卡特彼勒真菌的種群數量至少下降了30%。這也是真菌首次出現在紅色名錄的易危物種之列。
雖然物種滅絕及瀕危的形勢嚴峻,但2020年仍有一些利好消息讓自然保護者們看到希望。
從2003年至2019年,歐洲野牛的數量從1800頭左右增長到6200頭;2020年,藍鯨又重回南喬治亞州;在柬埔寨野外,曾經被認為已經滅絕了的暹羅鱷魚,幼崽數量創下新紀錄;150年未見的英國大藍蝶重返英格蘭西南部……
這些跡象證明了保護的力量。以歐洲野牛為例,在20世紀早期,該物種僅僅以圈養方式存活,1950年代被重新引入野外。如今在波蘭、白俄羅斯和俄羅斯,人們發現了最大的野生種群,自由放養的歐洲野牛群也有47個。
變化令人欣喜,但依然不能忽略背後的風險。歐洲野牛仍然依賴於正在進行的保護措施,比如將野牛轉移到更理想的開放棲息地。
記得在2019年翻篇時,人們為長江白鱘的滅絕而哀嘆。但遺憾卻一次次上演。這樣的物種滅絕每時每刻依然在發生。
有些物種早已絕跡,才終於在這份滅絕名單上留下單薄的記錄。對瀕危生物的保護迫在眉睫,需要在全世界的範圍內行動,來一同應對不可持續的漁業生產、農業土地清理以及物種入侵等全球性威脅。
哀嘆毫無意義。滅絕的生物們也聽不到人類遲來的哀嘆。
作者 | 解一章
編輯 | 吳陽煜 wyy@nfcmag.com
排版 | 翁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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