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如月 王涵
編｜小戎
怎麼也想不到，迎著刺骨的寒風還能看到瑞幸這杯咖啡如此沸騰。
1月6日晚間，社交媒體上曝出一封——《關於罷免郭謹一瑞幸咖啡董事會主席與CEO的請求信》，這封請求信是由瑞幸咖啡7位副總裁、所有分公司總經理以及核心業務總監共31人聯合發給瑞幸咖啡董事會及大鉦資本。一時間瑞幸咖啡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請求信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對郭謹一進行了「彈劾」：一、郭謹一在供應鏈方面，為達到中飽私囊的目的，清洗和控制採購體系人員，破壞供應鏈原有獨立的審核內控機制；二、郭謹一在管理方面剷除異己、黨同伐異，導致公司流失大量優秀人才；三、郭謹一個人能力不足給公司帶來巨大隱患。
6日，郭謹一針對「舉報信」做出了內部回應。他表示：一、舉報信是在錢正耀、錢亞治等組織並起草，部分員工不明真相，被裹挾籤字；二、已第一時間提請董事會成立調查組，我本人問心無愧；三、目前公司經營穩定，收入向好，絕不容忍別有用心的舊勢力玷汙；四、有人惡意挖角、不斷造謠公司。
1月8日，瑞幸咖啡在其官網發布聲明，稱公司董事會已成立了一個獨立委員會，調查部分員工在聯名信中對董事長兼CEO郭謹一的指控。該委員會將由公司一名聯合清算人和兩名獨立非執行董事組成。另外該聲明也表示，目前郭謹一否認了聯名信中的一切指控。
▲（左）1月6日，瑞幸咖啡董事長、CEO郭謹一針對「舉報信」的回應原文。圖/來源於網絡▲（右）1月7日，網友發布在社交媒體中瑞幸副總裁李軍的朋友圈截圖。圖/網友張無忌提供
瑞幸的「宮鬥」來勢洶洶，雙方各執一詞，頗有一種「who怕who」的架勢。對此有微博網友大呼「瑞幸真的挺好喝的，少搞事情，好好做產品不行嗎？」、「一年一個事兒，現在都不敢充券了，就怕哪天公司沒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瑞幸未來將如何發展似乎和這場高層博弈息息相關。
逼下梁山的陸正耀
曾經的陸正耀，人如其名，介紹時前面總掛著一連串的頭銜。
畢業於北京大學的陸正耀是「2016十大經濟年度人物」，先後擔任神州優車董事長兼CEO、神州租車董事局主席、北京寶沃汽車有限公司董事長，瑞幸咖啡董事長。2020年4月7日，陸正耀以23億美元財富位列《2020福布斯全球億萬富豪榜》第908位。
2014年9月，神州租車有限公司於香港聯交所主板成功上市；2016年7月，神州優車正式在新三板掛牌；2019年5月，瑞幸咖啡登陸納斯達克，陸正耀的風光一時無二。
▲2019年5月17日，瑞幸咖啡納斯達克上市敲鐘儀式現場。 圖/瑞幸咖啡微博
不僅陸正耀自己飛黃騰達了，自2004年便隨陸正耀一起創業的錢治亞也憑藉著120億元的資產榮登《2020胡潤全球白手起家女富豪榜》第42位。
如果說，一榮俱榮是兩位合作多年的成果，那麼一損俱損便是兩位的宿命了。
隨著瑞幸咖啡涉嫌22億財務造假事件的真相浮出水面，2020年5月，時任瑞幸咖啡董事、高級副總裁的郭謹一被任命為代理CEO，取代了錢治亞；2020年7月，郭謹一接替陸正耀成為新一任董事長。
禍不單行的是，與瑞幸同根生的神州租車也深受財務造假事件的波及，股價暴跌超過50%，曾經牢不可破的「金三角」逐漸土崩瓦解，甚至不得不走上「賣身之路」。這時的陸正耀顧不上丟失了瑞幸咖啡董事長的位置，馬不停蹄地奔走在前線，並在相關會議中直言求救：「股價下跌實在沒有辦法，我們早已在一條船上，你們能不能想想辦法，救救神州的股價？」
在連續放了華平、北汽、上汽三個買家四輪鴿子之後，2020年12月，一切終於塵埃落定。最終成功將神州租車股份收入囊中的是金安博凱MBK Partners。神州租車發布公告表示，神州優車銷售股份的所有先決條件均已獲達成，公告日期當天，神州優車銷售股份的完成已發生。自此神州優車將不再持有神州租車任何股份。
陸正耀在諸多買方中不斷斡旋，在實現利益最大化後成功套現離場。據內部人士透露，神州優車和北汽井岡山籤訂合約期間，MBK早就已經和陸正耀溝通過了。信譽問題再次成為陸正耀的標籤。
聯繫到此次突如其來的「逼宮大戲」，難道預示著丟了神州租車且手握重金的陸正耀又盯上了逐漸回暖的瑞幸咖啡？
虎嗅報導稱，陸正耀正在籌備自己的共享空間創業項目，元旦前夕，他曾通過瑞幸現存的神州舊部來大量挖角瑞幸技術人員，手法與瑞幸剛成立時從神州系挖掘相似。2020年12月31日，脈脈上已有瑞幸員工隱晦提及此事，透露跟新公司籤署協議後「承諾的薪水與獎金很高」。
同時中國網財經發現，2021年1月6日，在社交軟體脈脈上有認證為「瑞幸員工」的用戶爆出陸正耀開始率舊部創業「共享空間」相關項目，據稱該項目已經啟動很長時間。據一位被挖角的瑞幸員工透露，陸正耀表示其新創業項目將是「可與抖音媲美的市值千億美金的項目」，和「ROM（Rest Or Meet）」類似，目標是一年鋪貨20萬臺。
據透露，該項目涉及的商品是一個佔地面積約為5 平米左右的智能小房間，既可以當會客廳（裡面有沙發、桌椅、電視、空調、無線網絡等一應俱全），還可以改造成自習室、會議室、貴賓洽談區、茶室等場所，用戶通過掃碼進門、按分鐘收費的形式，供用戶隨心使用。
郭謹一有何罪？
2020年5月12日，瑞幸咖啡宣布調整董事會和高級管理層，CEO錢治亞和COO劉劍被暫停職務，由郭謹一代理CEO。7月12日，瑞幸咖啡召開董事會會議，會議結果為Yang Cha 和Feng liu被任命為獨立董事，公司原董事兼代理CEO郭謹一被任命為董事長兼CEO。
至此，郭謹一臨危受命，被「扶正」後一人坐上了原本分屬於陸正耀和錢治亞兩人的位置。有意思的是，剛剛上任的郭謹一還曾因在神州系企業的過往工作經歷，被外界認為是陸正耀留在瑞幸的人。
公開資料顯示，郭謹一畢業於北京交通大學交通運輸規劃與管理專業。2009年至2011年，郭謹一在中國交通科學院擔任研究助理；2011年至2016年，任職於交通運輸部運輸服務司；2016年至2017年期間，從體制內出來的郭謹一成為時任神州租車董事長陸正耀的助理；2017年郭謹一以聯合創始人的身份與錢治亞等人共同創辦瑞幸咖啡，並擔任高級副總裁一職。
175天後，畫風突變，臨危受命的郭謹一沒有收到表揚信，反而收到一封聯名罷免請求信。
這一切距離瑞幸咖啡的門店似乎很遙遠，在北京南二環和北五環兩家線下門店。瑞幸員工表示「換帥」並未導致待遇變差、離職率提升的等問題。
「我在這裡工作已經一年，是小時工，工資都是按工時發放，也沒有強迫加班。這裡客流量一直很大，去年上半年和下半年工作量差不多，沒感覺換了老闆後有什麼影響。」位於南二環瑞幸咖啡門店的員工表示。
▲瑞幸咖啡線下門店 圖/王涵攝影
針對人員流動性大的問題，北五環外的一家瑞幸咖啡門店的員工表示離職在服務行業是正常的。「我們店裡的工作人員也會有流動的情況，但這很正常啊，兼職的員工不想幹了就走，特別乾脆。全職的員工出於對未來職業發展等因素的考慮也可能會離職。」
據瑞幸咖啡聯合清算人（JPL）向開曼群島法院提交的報告顯示，2020年前三季度收入分別為5.65億、9.8億和11.45億，同比增長18.1%、49.9%和35.8%，4-11月瑞幸淨收入和自營門店的收入持續增長。
此外，在審查商業計劃之後，JPL對瑞幸修訂後的擴張計劃感到滿意，認為其合理、可實現，他們預計門店層面的盈利能力將繼續提高。報告還披露，在目前的3898家自營商店中，超過60%的商店在2020年11月實現了盈利。
這一切究竟歸功於誰，尚未可知。
但至少，郭謹一的帥位已經遭遇危機。在郭謹一的回應之後，瑞幸咖啡副總裁李軍就在自己的朋友圈發表了駁斥言論。他表示：一、目前還沒收到來自董事會的正面回應；二、郭謹一在混淆視聽；三、瑞幸內部士氣渙散，我們將聯合更多感同身受的瑞幸人繼續「匡扶正義」。
針對瑞幸咖啡的「宮鬥」，第三方研究機構——透鏡公司研究創始人，資本市場、上市公司研究專家況玉清在接受科技新智造採訪時表示，核心就是為了奪權。「看起來像是陸氏餘黨跟新董事會和高管之間的一次博弈，瑞幸雖然更換了新董事會和高管層，但在中高層和基層仍存在陸氏時期打下的基礎，目前新董事會和高管可能還未完全掌控局面。」
至於一封聯名信能否真的「翻案」，況玉清認為「很難。就是因為沒辦法通過正常途徑達到目的，才採用罷免請求信的方式。最後，很可能雙方都各退一步，不然很容易把瑞幸拖入死局。」
夾縫中復甦的瑞幸
這大半年以來，瑞幸不斷地被罰款、起訴，不停地承認造假並道歉，深陷於資本討伐和輿論謾罵中。
在造假事件爆發後，一方面，消費者由於擔心瑞幸咖啡關張跑路，開始加緊使用手中的優惠券，有不少消費者對科技新智造表示，瑞幸咖啡「產品不錯，但造假事件發生後，總讓自己感覺沒那麼安心」。
▲瑞幸咖啡上市前融資歷史 圖/天眼查提供
最直觀的一個表現為：據最新公開數據顯示，瑞幸咖啡的門店數量從2019年12月31日的4507家降至2020年11月30日的3898家，門店數量減少了609家。
另一方面，則是老對手星巴克的環伺。根據星巴克公布的2020財年第四季度財報顯示，截至2020財年末（2020年10月末），星巴克在中國開設了581家門店，其中2020財年第四季度開設了259家門店，目前在中國的店鋪總數已達到4700家。
2020年12月中旬，星巴克在線上舉辦了兩年一度的投資者日活動，星巴克國際業務、渠道發展及全球咖啡與茶集團總裁約翰·卡爾弗（John Culver）「點讚」了中國業務，並表示在星巴克中國未來的增長計劃中，實體零售門店仍承擔極其重要的核心引擎職能。
「本財年（2021財年），我們承諾新開600家門店。對於要在2022財年末進駐230個城市、總店數達6000家的目標，我們充滿信心。」值得注意的是，Culver在會上透露，鑑於啡快概念店所展現出的潛力機遇，這600家新店中，將有10%是星巴克啡快概念店 （Starbucks NOW）。
但是，從2020年8月份一份瑞幸咖啡公司內部會議公布的統計數據看，截至2020年7月，瑞幸咖啡店面銷售業績已經進入正盈利階段，公司整體盈虧狀況已趨於平穩，預計明年有望實現整體盈利。
復甦還體現在運營上，瑞幸玩起了社群營銷，重心轉向留存用戶和私域社群。為激活現有沉澱流量黏性，提高復購率，7月起，瑞幸部分門店在櫃檯擺放二維碼等，邀請顧客加入「福利群」，發放優惠券，維護每個小社群的老用戶粘性。
此外，瑞幸咖啡雖然大部分維持了原有的優惠力度，還是「發券大戶」，但也悄悄地在價格上做起了文章，試行差異定價、增加配送費和提高配送優惠門檻等。
2020年10月後，瑞幸咖啡陸續在一些地區不再實行免費配送，配送費更改為6元。但不同城市上漲的幅度也不盡相同，長沙配送費6元，滿35元減3元；北京、上海、廈門等城市的配送門檻則相應較高，均為55元減3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