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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這篇作品,我們想說,很多朋友在朗誦朗讀作品的時候,喜歡把自己想像成詩人,喜歡去揣摩詩人當時的情感和狀態,這沒有什麼不好,但是,任何事情不能過分解讀,過分意想,因為我們都不是詩人自己,這就有了自己認為再準確的解讀,依然是揣測的狀態。我們每個人之間也不可能是同一種思想,同一個思路和同一個認知,只有在相對的情況裡,才有可能大同,因為我們的生活環境,人生境遇不盡相同。不管在生命年齡的哪個階段,就應該呈現哪個階段的認識和理解,心情和情感,繼而通過有聲語言的創造與傳遞把他表達出來,這就是最好的誦讀。這也是一個真正熱愛朗誦朗讀的人,該有的心態。
另外,我們想說,用心吐字,用愛歸音,這八個字大家特別熟悉。出字要叼住彈出,立字要拉開立起,歸音要到位弱收。這是百度給出的關於歸音的要領凝練。可是,我們會發現很多朋友在表達作品中,在缺少內心感受的前提下,盲目的歸音,這樣的盲目往往會給人一種語感「僵硬」的感覺,完全沒了語氣語調變化裡的繪聲繪色。
語言表達裡的情感是藏不住的,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的,亦能被自然感受得到。情感是靈魂,打動人心的從來不是技巧。聲音和技巧可以是介質,而情感才是表達的載體。
朗誦朗讀無論是用怎麼樣的技巧,其實追求的都是那種最純粹最本能的情緒表達。
普通大眾聽一首作品不會在乎停連、重音、語氣、節奏等技巧性的東西,在普通大眾的聽覺概念裡只有好聽與不好聽的區別。記得演員劉松仁說過:「很多演員最初靠真情成功上位,上位後捨棄真情用演技,變得很假,技巧多了,表演的就是假情,不能再感動觀眾,不能再進步,所以去到某個級數的演員要捨棄演技,返璞歸真,這是一個演員最高的追求。」
沒有真實為基礎,所有的表達和表演都是零。
當葉文福朗誦自己的詩歌《祖國啊,我要燃燒》時,你會感到那不是朗誦,分明是詩人在燃燒自己的生命,是提命而赴,是提命而誦。那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吶喊,那一陣陣洶湧澎湃的愛國情懷都使詩人陷入長時間的戰慄,直至熱淚滂沱,哭倒在地。詩人在渾然忘我之境中,久久不能回到現實中來……聽者無不動容。
關於這首詩作:
此段素材來源:葉文福公眾號
一張張郵寄的選票,淪為無奈的抗爭
1981年,《詩刊》受中國作協委託,舉辦首屆全國中青年詩人優秀新詩評獎,葉文福的長詩《將軍,不能這樣做》得到的讀者的投票數每天都高居榜首。當時還沒有網絡,投票也沒有商業因素滲透其中,選票都是靠郵寄。詩刊社根據讀者選票,選出得票最多的前35首詩為獲獎詩,其中1——3名為一等獎;4——10名為二等獎,11——35名為三等獎。葉文福有三首詩不但在35名之內,而且分別是第一名——《將軍,不能這樣做》、第四名——《祖國啊,我要燃燒》和第十一名——《站崗》。這就意味著,葉文福一個人就有一個一等獎,一個二等獎,一個三等獎,而且每一首詩都是那個等級的第一名。
然而,這首詩獲獎還是遇到了麻煩。曾經擔任中國作協黨組書記、文化部副部長、解放軍總政治部文化部部長等要職的作家劉白羽,給詩歌評獎委員會寫了一封信,認為此詩「對於維護人民解放軍的尊嚴和榮譽造成了不利的影響」。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劉白羽第一次讀了這首詩,也是喜不自勝,連說:「好詩終於出現了!」可是在政治圈裡混了一圈,就立即改口了。
《詩刊》收到這封信後,進行了認真的討論。然後,給作協黨組打了一個報告,報告開宗明義說:「我們召集編輯部同志開會,討論了白羽同志給詩歌評獎委員會的信件。一致不同意信中對《將軍,不能這樣做》一詩的評價,強烈要求評委會堅持評選。」他們說,「如果群眾公認的好詩《將軍》不予評獎,這次評獎就毫無意義,建議取消。」他們還陳述了理由:說明此詩「是在革命前輩的前提下來批評他們的某種缺點的,目的是希望我們的黨、我們的革命事業更健康發展,更興旺發達。」
然而,《詩刊》畢竟是中國作協下屬的刊物,必須服從黨組的決定。最終以變通的辦法,將葉文福的另一首詩《祖國啊,我要燃燒》評為優秀新詩。因為把第一名的詩取掉了,所以無法評詩的一、二、三等獎,所以那年小說、報告文學獎都有等級,只有詩的獎項沒有等級。這也是作協對這次評獎的最後的無可奈何的抗議和抗爭。最終,葉文福得獎的詩是《祖國啊,我要燃燒》。
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吶喊,一陣陣洶湧澎湃的愛國情懷
《祖國啊,我要燃燒》一詩,真實地體現了葉文福的愛國熱情。詩人以青松為抒情主人公,一棵立志做棟梁的青松,一棵大地賦予了高尚情操的青松,在造山運動中,被壓進了深深的地層。在漫長的歲月中,它變成了一塊煤,卻依然不屈不饒,與堅硬的地殼搏鬥,衝破封鎖,想把縹渺的希望變成現實的願望。它渴望著、吶喊著要為人民燃燒,為祖國燃燒:
「地殼是多麼的堅厚啊,希望是何等的飄渺。
我渴望,渴望面前有一千條向陽坑道。
我要出去,投身於熔爐,化作熊熊烈火,
祖國啊,祖國啊,我要燃燒……」
詩中坦露的為祖國甘願燒成灰燼也在所不惜的殷切之情,感人至深。
如今,年過七旬的葉文福,儘管飽經折磨,但他依然揮灑詩情,依然大氣磅礴、才華橫溢。軍旅詩人喻曉在評論葉文福的文章中,把他與屈原做了深沉的對比:「屈原披髮行吟,慷慨悲歌,最後書生無助,人性懦弱,還是自沉汨江。晚年經歷過癌症的葉文福比屈原要來得堅強,不避世,不消遁,他直面人生,秉筆孤吹,手中的薪火,會燃燒到最後一息。」
▍《祖國啊,我要燃燒》
當我還是一株青松的幼苗,
大地就賦予我高尚的情操!
我立志做棟梁,獻身於人類,
一枝一葉,全不畏雪劍冰刀!
不幸,我是植根在深深的峽谷,
長啊,長啊,怎麼也高不過峰頭的小草。
我拼命吸吮母親乾癟的乳房,
一心要把理想舉上萬重碧霄!
我實在太不自量了:幼稚!可笑!
蒙昧使我看不見自己卑賤的細胞。
於是我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迎面撲來曠世的風暴!
啊,天翻地覆……
啊,山呼海嘯……
偉大的造山運動把我埋進深深的地層,
我死了——那時我正青春年少!
我死了!年輕的軀幹在地底痙攣,
我死了!不死的精靈卻還在拚搏呼號: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啊——
我的理想不是蹲這黑的囚牢!」
漫長的歲月,我吞忍了多少難忍的煎熬,
理想之光,依然在胸中灼灼閃耀。
我變成了一塊煤,還在捨命地叩打地獄的門環:
「祖國啊,祖國啊,我要燃燒!」
地殼是多麼的堅厚,希望是何等的縹緲!
我渴望:渴望眼前閃現出一千條向陽坑道!
我要出去,投身於熔爐,化作熊熊烈火:
「祖國啊,祖國啊,我要燃燒——!」
1979.04.16. 於北京
選自葉文福1986年出版詩集
——《苦戀與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