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三秒到了,擁抱完了,轉身離開說了再見。
一、二、三,三秒到了,相互擁抱,互相拍拍說沒事沒事繼續加油。
一、二、三,三秒到了,依偎擁抱,頭抵在下巴頦說著「別等我了對不起」。
一、二、三,三秒到了,深深擁抱,仿佛要融入彼此的身體說著「恭喜你啊,要幸福啊」。
一、二、三,三秒到了,戀戀不捨的擁抱,淚眼婆娑的說著「要保重啊,照顧好自己」。
一、二、三,三秒到了,淺淺的擁抱,面帶羞意的說著「初次相識真的幸會」。
想像過很多種類的擁抱,初次相識的、彼此心生抱歉的、相舍難忘的、遠走高飛說珍重的,每一次擁抱,每一個故事,心動或難捨,都發生在兩個客體之間,或是一個人和一群人之間。
所以後面才有了故事。
擁抱本就是一件很溫情的事,或鼓勵或安慰,只是表達彼此感情的介質。以前的我,覺得擁抱是很羞澀和很不矜持的一件事,至少在上大學以前,思想裡始終是「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可以擁抱,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夠迂腐。
我不曾主動去擁抱過什麼人,甚至以前的時光裡,畢業時,關係好的男同學說「來抱一個吧,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呢」,我搖搖頭拒絕,是覺得擁抱這件事很羞澀還有就是很篤定的認為,我們很快就能見的。
可是啊,就像他說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我們至少有七八年沒見了吧。
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早知道那時候應該擁抱擁抱,拍拍他的肩膀說「小夥子,要加油啊」,以後這句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機會對他說。
真正主動大膽的毫無芥蒂的去擁抱,去祝福,是認識John和Easter之後,他們都是我們隔壁學校的外教,來自美國。John是個快60的老頭,很樂呵很和藹,會說兩三句蹩腳的中文。Easter是個比我大七八歲的姐姐,2008年來中國,先到上海後來到蘭州,她說她很喜歡蘭州這座城市,所以選擇留在這裡,她的中文很好,因為她的父母都是華裔。
我一直都是個很慢熱和膽小的人,可能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聚會,就是一群人的狂歡而是我一個人的孤單,舍友拉我去參加英語角,認識了John和Easter,他們友好的跟我打招呼說「what’t your name」,當時緊張到大腦一片空白的我,搜索了一下中學英文課本脫口而出」im』fine thank you ,and you?」,他們倆哈哈大笑,說「別緊張」。
後來,每周一John都會做好吃的邀請我們一眾人去他們家吃飯,Easter彈吉他,大家一起唱英文歌,交談一周內有趣的事,英文說的好的不讓別人插進一句話,就像上高中時候學地理,地理老師才說中國八點,算一算紐約幾點,算一算時區時,你才提起筆打算畫個地球數呢,那些不用算腦子裡就有時區的同學就已經喊出答案一樣,那時候想分分鐘暴揍他們一頓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因為你坐在那裡就像是個傻子。
緊張局促不安,分分鐘想走人,舍友說「適應適應就習慣了」。
於是在剛開始的晚上,聽不懂,看大家笑就跟大家一起笑,看表情嚴肅就裝作嚴肅的樣子,像受驚的鹿,惶恐不安需要被馴服。
走的時候,John和Easter貌似看出了我的惶恐不安,抱了抱我說「come on girl,don’t be shy」,後來的日子裡,他們總會特別照顧似的讓我嘗試多去說,以至後來也可以和大家侃侃而談。
這不能說是擁抱的力量,這只是每一次擁抱時鼓勵的力量。
大四,寫論文的時候內心惶恐不安,宿舍的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想到自己有可能會一個人留到蘭州,還要去找工作,又怕找不到自己喜歡的工作,害怕自己不夠好,那一段時間的自己忙碌卻迷茫的要命,處在每一個大四馬上要面臨畢業的每一個畢業生,心情大抵上是一樣的。
在華聯超市的門口,看到John遠遠的張開雙臂走過來擁抱我,說「要畢業了,怎麼感覺你不太開心,你要相信上帝是愛每一個人的」,那個時段來自旁人的安慰,總覺得彌足珍貴。畢業了,工作步入正軌,Easter回美國之前,和她吃了一頓飯,買了她最愛的苦蕎茶給她,離開的時候我們擁抱著說再見,她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感覺不太說話又害羞,但是看得出來你很努力,現在這樣的你很好」,竟讓我莫名的感動。
外國人的擁抱大抵上是一種禮貌性的禮節,但是,擁抱這種東西真的很溫暖。
曾經喜歡過的男孩子要離開蘭州的時候,要我去車站送他,那天是元宵節,蘭州大雪,他跑到附件的商店買了帽子手套給我,說別凍著了。我們在大雪紛飛的車站等車,我想應該在他離開的時候擁抱一下他吧,然後在心裡默默的和他說再見,這樣哪怕以後好長時間不見了,也少了很多遺憾。但終究,沒敢上前擁抱,也沒拍著他的肩膀說「遠方很遠,你要加油啊」,多了份遺憾,也是好久沒見了。
我也不是跟父母很親暱的子女,彼此深愛卻只是深埋在心底,誰都不會主動去說「我愛你」之類的話語,更不會上前主動去擁抱,告訴他們「在家照顧好自己」,我們相欠的不僅僅是一個擁抱而已。
有一段時間心情很不好,翠花童鞋和滿倉童鞋拉著我去吃飯,講笑話,莫名的感動到飆淚,分別的時候,突然抱了抱她們說「謝謝你們倆,陪我一天,真的謝謝」,翠花被嚇到了,說「趙小懷,幹嘛整這麼矯情」,然後三人突然哈哈大笑。
我們不是不愛,可能我們是深愛和真的在乎,但可能真的是連一個擁抱都羞於給彼此吧。
心疼你就擁抱你三秒
一、二、三,三秒到了
轉身離開
其實我們比任何人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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