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季節,樹葉翻著捲兒地從樹枝上飄落,黃色的葉子曾經擁有過無限生機的綠,可現在漸變枯黃,最終飄零入泥。阿圓看著慢慢積厚的樹葉,慢慢惆悵起自己的命運來。
阿圓想,唉!自己還不如一片落葉呢!落葉經過一年的春夏秋冬的輪迴,第二年依然生命力盎然。可自己呢?似乎枯萎了,最起碼內心已經黯淡無光。
阿圓不想回家,丈夫的呵責聲依然在耳邊迴響。
這個家很冰冷,阿圓感覺不到家的溫暖。丈夫阿牛除了有一個高大的身軀,健壯的體魄外,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能讓阿圓撲向他的懷抱?
阿牛年輕時下崗,然後找工作,失敗,然後自己單幹,做起製造鉛筆的生意,這個生意還在他的「一條船」的影響下做起的。他不懂技術,幾年下來,欠了一屁股債,賠了自己的積蓄及從父母、朋友借來的錢。阿圓曾經勸阿牛失敗沒關係,咱先學會技術然後再做生意,要不給別人打工也行,別嫌掙錢少,慢慢來。可阿牛向來聽不進去。第一他認為自己有本事,第二他內心有點瞧不起阿圓,他覺得阿圓見識不如他。
阿圓和阿牛的家庭背景有差別。他們倆結婚時,阿牛父母還不願意,嫌棄阿圓來自農村。阿圓的父母都是農民,姊妹又多。而阿牛,父母有工作,又是國家幹部,他又是獨生子,顯然阿牛的家庭條件比阿圓優越些,年輕時阿圓很漂亮,阿牛使出「蠻牛」的力氣才追到的,他衝破了他父母的千阻萬擾,他們倆最終結合了。
婚後,阿圓生下雙胞胎兒子,阿牛經歷下崗再工作的一連串「失敗」。他們的婚姻揉進了很多眼淚和心酸。經濟上的窘迫讓阿圓拼命工作,平常生活節儉。她一直希望阿牛能夠找一份工作,即便掙錢少些。她相信只要不怕吃苦肯幹,就一定能夠過上好日子。
最終,阿牛讓阿圓失望了。阿牛眼高手低,錢少的工作他不幹,錢多的工作他幹不了。他還沉浸在過去的「優越家庭」裡,他似乎覺得幹賣菜、烤燒餅此類的活兒和自己的身份不配。阿牛染上菸癮,酒癮,他抱怨命運的不公,以此借菸酒消愁。
貧困往往是家庭矛盾的導火線,就像乾燥的木材哪怕遇到一丁點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火焰。
阿圓的家裡開始了小到鍋碗瓢盆的碰撞、大到鍋碗瓢盆的摔裂的各種矛盾。
阿圓多麼想和阿牛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談。她覺得這樣的生活不是個事,就是不為自己,也要為兩個兒子隱忍住自己的情緒。
阿圓說:「阿牛,你看孩子越來越大,需要的錢也越來越多,要不咱支個攤煎餅果子攤吧。聽我同事說,攤煎餅果子每月掙不少錢呢!……」阿圓話還沒說完,阿牛滋溜一口酒說:「你竟出些餿主意,我要是攤煎餅果子了,以前的同事見了,還不知道心裡咋瞧不起我呢!」阿牛接著滋溜起自己的酒。
阿圓壓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她想到兩個孩子,不和諧的家庭對孩子成長不利,這個道理她懂。想到這兒,她心頭瞬間燃起的火焰就像遇到了水,熄滅了。
阿圓接著說:「阿牛,你別想那麼多。攤煎餅果子又不是丟人事,咱靠自己勞動掙錢不丟人,還光榮呢!我要是沒事了,我還可以幫你。」
「行啦!行啦!你別一天到晚地嘮哩嘮叨的。你以為我不想找活幹呀!可沒有適合我的,我能怎麼辦?」阿牛滋溜口酒,吐一口煙,一副頹廢的樣子。
阿圓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兩個孩子,欲言又止,轉身去廚房做飯去了。她知道如果再說下去就會降臨暴風驟雨,她不想每天在家裡讓小雨、大雨、暴雨輪番上陣。
她有點累。
孩子飯畢,背起書包上學去了。阿圓忍無可忍,怒言道:「你是不是男人?你有沒有責任心?我每天上班下班,為這個家操勞掙錢,你呢?你都幹些什麼了?你幹這個嫌累,幹那個又嫌丟人,你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靠你父母的退休金接濟自己,你丟人不丟人?你就是個廢物!」
也許「廢物」一詞激怒了阿牛,他舉起酒杯朝地上一摔,手一指門,吼道:「滾!滾!這個家容不下你了!」
阿圓把門一摔,捂著臉出去了,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流出。
此時正是深秋季節。阿圓看到滿目的落葉,轉換成她滿心的悲涼。落葉黃了,綠了,綠了又黃,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落葉只有一年的輪迴就能重新換發青春,而自己呢!什麼時候才有春天?什麼時候才能喚醒希望的綠?
阿圓想到了回娘家,娘家?那只是娘家,即便自己家千瘡百孔,也是自己的家。多大歲數了,怎能把滿腔的壞情緒帶到娘家去?還要上班,哪有時間!罷了。她背靠一棵大樹,仰望著雲白天藍。一陣秋風吹來,微冷,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還好,還沒到上班時間,走,上班去。生活不論給予自己什麼,好也罷,壞也罷,生活還得繼續。當這一切改變不了時,她選擇接受。她知道她是母親,她還要盡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於是阿圓向單位走去。
常虹,女,愛好文學,邯鄲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邯鄲晚報》《晚晴》《邯鄲審計》等報刊、網站,僅2017年3月以來,發表詩歌、散文、小說、雜文、遊記等六十餘篇。其中《仙人》一文在《黃河文聯文創號》之《百姓傳奇》2017年徵文中榮獲二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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