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講述的是兩個京劇演員程蝶衣與段小樓之間將近半個世紀的恩怨情仇。《梨園洛》中有一句話,「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部電影,電影裡面的主人公程蝶衣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舞臺上他扮演著虞姬,舞臺下他也同樣活在虞姬這個角色當中,曲終人散卻不願意醒來,以至於最後走向了悲劇的命運。程蝶衣這個藝術形象的獨特性基於他的夢幻人生,這夢幻的構成既是舞臺與社會的混淆,又是陰陽的倒錯。 生存方式與性愛乃人生的基本內涵,從而這個藝術形象面對的困惑就具有了普遍意義。
一、感情的忠誠者
程蝶衣的一生是愛人的一生,影片中他一直都決絕地愛著段小樓,即使明知道段小樓愛的是菊仙,明知道自己的愛在當時不被人接受,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只在乎他覺得應當在乎的事。程蝶衣對段小樓說,「說好的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是一輩子!
段小樓是有退路的人。世俗生活是他的退路,菊仙姑娘是他的退路。而程蝶衣是沒有退路的人。自從他唱對了「我本是女嬌娥」就沒有退路了,他只能活在戲裡,戲就是他的全部人生,他只能接受自己的「女性」身份,程蝶衣就是是虞姬,虞姬必須是愛霸王的。理想中的愛情與現實中所獲得的愛情相差太大,她無法接受,以至於最後走向了悲劇。
二、藝術的痴迷者
程蝶衣對京劇藝術的維護,其實也是對自己生命意義的維護。如果沒有戲,他就什麼都沒有了,他的人生意義就坍塌了。電影裡面我們可以從段小樓對程蝶衣的一些描述中看出程蝶衣對藝術的痴迷,段小樓說「蝶衣是個主管唱戲的,不論臺下坐的是誰,什麼階級,他都玩命兒的唱,自顧自的唱」,這段話很好的詮釋了程蝶衣對戲劇藝術的熱愛。
就是因為熱愛自己的事業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所以他不關心別的東西,他如痴如狂,「不瘋魔,不成活」,正是因為程蝶衣對藝術的痴迷如此之深才使得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現實生活中還是在戲中,他讓自己脫離了現實的生活 ,他在戲曲中扮演著虞姬,現實生活中,她也渴望能夠像虞姬一樣擁有一段生死戀情,是對藝術的痴迷讓他一步步地迷失自我,迷失了對男女性別的認知。
三、文化的守護者
程蝶衣對於藝術的痴迷,這也就決定著他對文化的熱愛,電影中程蝶衣經歷了清朝,民國,國民政府,又到共產黨、新中國,而後的文革再到文革結束等等一系列的改變,世界一直在改變而始終不變的是程蝶衣,他幾十年如一日,堅守他的舞臺。
日寇來了,無辜人們的性命也不能倖免,蝶衣為了救出小樓,去給日本人唱戲,他雖然討厭日本人的兇殘,但看到他們正襟危坐地聽他唱戲並且能聽懂他唱戲,他覺得藝術是能夠無國界的,「如果青木不死,或許京戲就傳到日本國去了......」 藝術可以無國界,可是輿論卻不能夠接受,民族感情不能接受。
短暫的新中國時期,對於京劇的改革,蝶衣很難接受,因為那些改編不是他心中的京劇的印象,小四領著一群青年學生反對蝶衣的說教,怒聲對他說,「這話放在舊時代還有用,可如今時代不同了!」 那群學生殊不知,一門純粹的藝術,一門能夠發揚民族精神的文化,我們的老一輩付出了多少時間和心血。可是他不能決定一切,因為時間的年輪在不停地轉著,而他一直都在原地唱著,不管是哪一個時期,不管面對哪一群人,他只管唱好他的戲,「他就是個戲痴、戲瘋子......」 或許每個時期都需要藝術,藝術沒有時間性。可是,在這其中蝶衣總要時不時地受到外界的幹擾。政治,一個無聊的卻無法避免的東西,在藝術前進的道路上灑滿了圖釘。
在那個特定的歷史時期,人性的扭曲被展露到了極致,也讓段小樓和程蝶衣的感情走到了盡頭。1977年當一切都恢復平靜,時隔22年後兩人再次登臺唱戲已物是人非。
電影角色程蝶衣這一生大起大落,他吃過苦受過累,受過千萬人的掌聲和喝彩,站到過人權的頂端,也同樣被人踩在過腳底下,他經歷世界的動蕩變遷,當時代和他愛的人拋棄了他時,最後他也選擇拋棄了他自己,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拋棄又何嘗不是一種救贖與解脫!
影片未迴避程蝶衣的失節,也不掩飾沉淪於鴉片的失行,但他對京劇藝術的痴戀,「從一而終」情感的執著,超越世俗是非的我行我素,梢樣於夢幻與現實的迷離,徘徊於雌雄之間的恍惚,寓有一片純真的童稚之心,創造出一種超凡的精神境界,氤氳著霧失樓臺、月迷津渡的朦朧之美。
人生總是在理想與現實永恆的對立統一中運行,悲劇為困惑的人生在痛苦與哀憫中獲得心靈的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