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一己之力硬剛世界500強持續17年!故事改編成了電影《黑水》

光透過縫隙照進來，黑暗就會開始無處躲藏。

——魯迅

電影《黑水》改編自納撒尼爾·瑞奇在《紐約時報》雜誌文章《The Lawyer Who Became DuPont’s Worst Nightmare（這個成了杜邦公司噩夢的律師）》，圍繞報導中的律師羅伯特·比洛特展開，這是他做辯護律師的第8年，也是成為Taft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的時刻。

《The Lawyer Who Became DuPont’s Wo

同時，他接到外婆同鄉的農場主對化工巨頭杜邦公司的訴訟請求，本是一場經濟糾紛的官司，最後卻擴大到成千上萬人、甚至是跨洲越洋的數個國家，成為一個國際性的人為災害。而這樣一場全球矚目的集體官司，持續了整整17年，後續的鬥爭也仍在繼續……

杜邦業務範圍涉獵食物與營養、保健、服裝、家居及建築、電子和交通等生活領域，在全球70個國家經營業務，更是以科研為基礎的全球性百億級別的企業。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可以在這場官司中持續17年不被法律所制裁的原因。

從羅伯特開始調查這件案子開始就遇到了來自政府部門的阻力，在美國的歷史上是1976年才開始監管有害的化學物質，，但有一條潛規則就是「除非環保局知道某種物質有害或者有公司告訴他們某種物質有害，否則就不會算作是有害的化學物質。」

也就是政府希望企業可以實現自我監督，而企業自身也知道自己使用的有害物質不被監管，只要不說，也就是說政府未必知道PFOA的存在，也就是開篇提到的PFOA(Perfluorooctanoic Acid 縮寫為PFOA)，全氟辛酸銨及其含銨的主鹽即C-8，一種人工合成的化學品，被廣泛應用於航空科技、運輸、電子行業，以及廚具等民生用品。

那關於片中數次提到特氟龍是什麼？它是聚四氟乙烯（Poly tetra fluoroethylene，簡寫為PTFE），也可以理解為是一種不粘鍋的材料。而它與PFOA的關係是在生產特氟龍的過程中作為助劑使用。（但現在生產特氟龍過程中已經禁止使用PFOA了）。而杜邦公司把它用在織物、雨衣、餐盤、油漆、甚至是嬰兒用品等等的物品中。但是羅伯特無法從化學家手裡得到答案，因為大多化學家靠著杜邦這類化學企業營生。

律師羅伯特·比洛特

整個事件的轉機時直到廢料填埋場的農場主與妻子均得了癌症死亡才出現，因為農場主的死，羅伯特也不再只是為了賠償，而是全州範圍的調查。

而早在羅伯特在與杜邦公司老闆宴會交談時，就發現這一切行為都是被默許的，企業、政府、科學家，而所謂的報告「毫無問題，是農場主的監管失職。」不過是拿錢做事，這並不是一個公司的問題，而是一個行業帶起的利益鏈。

在調查過程中，政府不僅是無作為且阻礙他們的調查，幫助企業杜邦。並自己給自己做證明：「排量合理，有害物質不影響安全。」並啟用龐大的律師團隊，給民眾發律師函，並以此縮短訴訟期。

一如索忍尼辛說：「我們知道他們在說謊，他們也知道他們在說謊，他們知道我們知道他們在說謊，我們也知道他們知道我們知道他們在說謊，但是他們依然在說謊。」

律師羅伯特·比洛特

最後羅伯特不顧生命危險而查到的真相，就是消費者都被暴露在致癌物中，真相就是女工因為接觸這種材料生下面部畸形的嬰兒、男工因為癌症而死亡，這種PFOA導致不孕、白血病、癌症……並且為了搞清楚工人們病倒的原因，杜邦集團把PFOA添加進香菸裡讓工人抽，結果幾乎所有人都進了醫院。

這些生病的人大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沒有像農場主那樣幸運地有了這場17年的官司。而妨礙了企業的利益，且是一個年盈利可達十億美元的產品，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農場主以及妻子的癌症，整個地區的癌症患者，整個州的癌症……甚至是全球性質的事件，歐洲因借鑑了美國而禁用。

但作為此次事件的英雄，羅伯特·比洛特，他承受了什麼？在打贏這場官司前，因為中風而差點兒沒命。

你真的想為這事送命嗎？

訴訟開始，就被杜邦老闆在宴會上大聲責罵以及用前途威脅、妻子小聲提醒而憤怒摔車門、各方催債、不斷被降薪連送孩子去讀天主教學校的費用都要承擔不起、民眾的辱罵、以及患病人的辱罵，他幫的人怨他不夠快、不夠好，而那些還不知真相的民眾怪罪他沒事找事。

可為什麼？羅伯特如此堅定。羅伯特本是為化工企業做辯護的律師，這也是羅伯特從業八年第一次為弱勢群體發聲，是什麼讓他改變？

他冒著生命危險只為了真相，他從律師事務所出來時看到人後驚嚇不已，因為這樣的大集團可以殺無數人，自然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暗殺。

1999年特儂案開始一年後。忙到周末也得看大量的資料，而這只是冰山一角。杜邦公司為了為難羅伯特，給了他一整屋子的資料，日日夜夜的搜尋著對訴訟有利的證據。

而面對杜邦公司做法的疑問，卻被同事指為「你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我的女朋友。」意思便是雞蛋裡挑骨頭，無理取鬧。但是，法律不就是靠著這些所謂雞蛋裡挑骨頭才能辨識到被侵犯的權利嗎？令人為之動容，就這樣17年，誰能放棄安逸美好的享樂，與全世界鬥爭17年，我想羅伯特配得上一部影片的紀念，更加配得上偉大兩個字。

這個世界需要知道zhen'x

從1998年到2015年，17個年頭，羅伯為3535個因特氟龍而患病的人贏得了6.707億美元的賠償金，這一場幾乎是羅伯單槍匹馬對抗化學產品的巨頭杜邦集團的正義戰爭，終於迎來了勝利。

17年有多長，合起來看只是一個數字，可是在電影中清晰的時間軸下，除去訴訟本身，每一個與之相關的人，都變了許多。使羅伯介入案件的農夫坦南特還有羅伯的外婆都已去世，羅伯特最初起訴時杜邦集團的董事長也由Phil變成了其他人。只有在群體訴訟案開庭前法官問道羅伯still here的時候，那聲聲音不大但很堅定的回答still here讓人動容。他還在那兒，17年間他擁有了三個孩子，只是他為了這起黑水訴訟忽略了妻子和家人，沒再接過企業客戶，經歷了四次減薪減到了只有一開始時的三分之一，甚至因為壓力過大而進過急救室。

是的，wo'zai

起訴杜邦這樣的產業巨頭已經足夠困難，更困難的是堅持17年。如果說一開始的發心只是想幫助自己外婆的鄰居的話，後來杜邦總裁當眾的羞辱，一房間文件的刁難，那個畸形兒貝基的照片，坦南特對真相和正義的堅持，以及羅伯特發自內心的正直與善良，還有妻子和律所老闆的支持，才是17年勝利的原因。

「那些公司他們一直就很有錢，他們一定會用錢擺平的，相信我。我知道這點，我曾經也是他們的一員。你現在依舊是。你說笑的吧，你知道我都豁出去多少了嗎。你想要獎品嗎，還是一枚獎章，就因為這輩子你曾有一次站在了弱者這邊？」

我想正是從這番對話後，羅伯特才接過了坦南特那憤怒而執拗的火焰，如果說之前他依靠善良和理智與杜邦鬥爭，那麼之後他就像坦南特一樣，帶著憤怒和血性與杜邦死磕。坦南特因為癌症而逐漸失去生命力的身軀，新生兒貝基那張畸形的面孔，杜邦研究資料中一張張慘不忍睹的照片，還有後來的3535位患者，他們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們的苦痛就是一個家庭的苦痛。坦南特是對的，賠償對於受害者意義不大，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和正義才是最好的撫慰。

他願意為了一個需要他幫助的陌生人冒著所有的風險，我跟你也許都不懂那是什麼，但那不是失敗。中國也有句古語，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羅伯特的訴訟在別人看來真的就像是沽名釣譽，徵集居民去獻血時居民還在誇讚杜邦集團，後來去吃飯時又被當時獻血的居民攔住惡語相向。可是後來在加油站偶遇貝基時，我想起了羅伯特在自己第二個孩子出生時一直追問護士孩子眼睛是否正常，我想他應該想起了那遠方的哭聲。

羅伯特還是幸運的，至少還有妻子毫無保留的支持和老闆的部分支持。這17年不說是毫無怨言，也讓羅伯特無後顧之憂。而且她給予羅伯特最大的尊重，就是從未把羅伯特當成失敗者。杜邦的百般刁難和出爾反爾，羅伯特的無力感和挫敗感都被堅定支持他的薩拉一一化解。

「你發現了對公眾的威脅，這已經超出律師事務層面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律師事務。行吧，那就好好做律師的事。」

還有在合伙人會議上力排眾議力挺羅伯特的老闆，「美國的商業不該是這樣的，先生們！如果做的不對，我們就要把他們繩之以法！這樣才能建立起對體制的信心。」要知道塔夫特可是一家服務大企業為主的律所，在利益面前，仍然有人願意做制度的擁護者和改良者，仍然選擇做正義的同行者。可是號稱著通過化學改變生活的杜邦集團在巨額利益的面前選擇瞞過審查，繞過制度，用人類的未來攫取利潤。從商業角度上杜邦是成功的，利益的驅動讓他們研製出EPA根本不知道的特氟龍（C8），讓他們在觸目驚心的活體實驗結果下選擇沉默並繼續生產。

杜邦敗訴就意味著真正的勝利嗎？並不是。05年1650萬美金的罰單不過是特氟龍產品三天的利潤，用最簡單的換算，6.707億美金的賠償也只是122天的利潤。而杜邦集團自二戰後就開始將特氟龍應用在民用產品，如今99%的世界人口體內都含有C8，通過飲用水、不粘鍋塗層等途徑。羅伯特的戰鬥還沒有停止。

可是羅伯特依然是英雄。雖然6.707億美金根本動不了杜邦集團的筋骨，雖然現實中仍有超過6萬多種未被審核的化工物質被各化工企業廣泛使用。但是公眾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杜邦集團的所作所為，有知情權就有選擇權，人們可以注意自己的飲用水中特氟龍的含量，可以抵制相關產品。而這也倒逼檢測機構完善審核標準，可以繼續改善制度。「是我們自己保護自己，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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