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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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馬仕作為一家橫跨180餘年、傳承六代的家族企業,在全球45個國家擁有311家門店,被業界譽為「奢侈品界的天花板」,即便今日,人們也常常將某些高端的產品,比喻為「xx領域的愛馬仕」。運營如此龐大的商業帝國,愛馬仕的掌門人在每一個時期都必定面臨各類難題:
封建王朝時期,愛馬仕如何真正獲取上流社會客戶的認可?
工業革命時期,愛馬仕如何保留自身優勢、順應新型的生產模式?
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作為家族企業,愛馬仕又如何有效對抗外界的資本勢力?
我們回顧歷史,不難發現,其實在每個時期,都湧現出很多產品精良、文化優秀的企業,但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只是曇花一現,面臨重大困境時,也就淹沒於歷史的長河中了,在條件相似、環境相似的情況下,愛馬仕究竟做對了什麼,才得以突破重重難關,保持基業長青?
這個問題,在電影《喜馬拉雅》可以找到答案:一邊全是老弱病殘的團隊,因為選擇了正確的道路,最終戰勝了另一邊青壯年的隊伍,
《喜馬拉雅》告訴我們:在同樣的大環境下,如論起點相差多遠,實力有多懸殊,在你面前有兩條路的時候,要選擇最困難的那一條。愛馬仕的掌門人同樣深諳此理,畢竟企業與企業的競爭,歸根到底,是決策人思維的較量。
通過研究《愛馬仕歷史時間軸》,我們獲得啟示:正是因為決策人每一次都選擇了那條「困難的路」,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王朝時代
銷量優先or產品優先
1837年,法國值七月王朝統治時期,這一時期,馬車還是人們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出身於部隊的Thierry Hermes,也是愛馬仕的創始人,在法國巴黎開設了一家馬具工坊。
對於大部分的創業者而言,在原始積累階段,能以最快的速度賺取第一桶金,是企業能夠生存下來的重要保障,而為了保證銷量,很多企業會採取「野蠻」式的增長方法,動用一切手段去迎合市場;
快速地原始積累,原本是一道容易上手的「常規題」,然而Thierry這位創業新兵偏要先做「奧賽題」,自工坊開業的第一天,Thierry似乎就預見到愛馬仕100年後的輝煌,自信地堅定地立下創業宗旨:通過精湛的手工技藝,以及了解顧客的生活方式,造就實用、優雅、經得起考驗的物件,為社會創造價值;
所以,愛馬仕從一開始,就將銷量問題拋在腦後,大力推行工匠精神,然而也是這項理念,最初沒少讓Thierry「吃苦」:
原本就沒有打開市場,愛馬仕還被顧客貼上了「出貨慢」的標籤,工坊運營十分吃緊。即便如此,愛馬仕也從沒考慮降低產品的品質,大到一顆鉚釘,小到一處縫線,Thierry不允許自己的作品上有一絲一毫的誤差,這份堅持終於守來了成果:
1842年,法國的王公斐迪南乘馬車出遊,途中,因為馬掌不牢固,使得馬受了驚嚇,一下子就把馬車給掀翻了,斐迪南也因此喪命。自此,以安全性著稱的愛馬仕重新走入到大眾的視野中,成為了當時法國上層社會的心頭愛,即便需要等待,他們也一定要購買愛馬仕牌的馬具。
工業革命時代
迎合趨勢or堅持自我
時間走到19世紀下半葉,愛馬仕好不容易熬過了原始積累期,轟轟烈烈的工業化大生產,攜帶著新技術、新材質、新標準鋪天蓋地而來,這一次,「倔強」的愛馬仕又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在用戶需求上,青睞愛馬仕的原有上層階級大批流失,整個社會對於產品的審美需求、工藝需求大幅降低,轉而側重於產品的高產量、低成本、短周期。
這與愛馬仕一直倡導的工匠精神嚴重相違,隨著廉價商品相繼湧入市場,工匠少量的「精雕細琢」逐漸被機器大批量的「粗製濫造」所取代;
在增長業務線上,隨著火車、汽車的大範圍普及,馬車不再是人們出行的首選,愛馬仕最引以為傲的馬具生產也面臨停產;
面對同樣的困境,當時所有的手工工坊幾乎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麼就迎合時代趨勢,融入到工業革命當中,工匠變成工人,工坊改組成為工廠生產線的一環;
要麼就從城市裡退居到鄉村,因為那裡的生存成本更低;
依據當時的歷史條件,【改變生產模式、迎合工業時代】無論怎樣都看起來更為合理,然而愛馬仕的」求難之心」再度顯現,時代的變化是翻天覆地,它依然堅持將匠人精神、高配路線貫徹到底,面臨巨大困境,繼承人們做出了兩項在當時看來是風險極大的決策:
1 繼續擴大市場:相比於其他工坊「撤離」的路線,第二代繼承人Charles 不僅不逃避,還把店鋪搬至了巴黎市中心的福寶大道。此外,他還親自奔走於歐洲各國,推廣自己的產品。
為了擴大海外市場,即便是當時與法國發生糾紛的沙俄,Charles也冒著生命危險積極前往,在他的多方遊說下,愛馬仕進一步提升了自己的品牌知名度,擴充了客源,自此也走向了全球化的擴張。
▲ 比起撤離,Charles 將愛馬仕工坊遷至人群密集的福寶大道,進一步吸引客源;
▲1964年,中法剛剛建交,同年愛馬仕便在位於北京王府井的半島酒店,開設了國內第一家愛馬仕專櫃,它的全球化戰略從未止步;
調整產品線:對於汽車行業帶來的衝擊,第三代繼承人 mile頂住了大機器量產的壓力,在堅持保有工藝生產模式的大前提下,毅然將產品線從製作馬具轉變成為製作箱包,這也是現代愛馬仕箱包的雛形。
之後,愛馬仕又拓展出了皮帶、手套、絲巾等新的增長業務,雖然重選了賽道,但因為技藝相近,原本面臨失傳的工匠作坊模式,最終還是保留下來了,這意味著愛馬仕依然可以在自己原先擅長的領域繼續發光發熱;
▲ 將馬具的生產變革稱為箱包的生產,是愛馬仕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 即便馬具不再是愛馬仕的主要產品線,他們至今依然在很多產品的設計上突出馬具和馬匹的元素,用於紀念愛馬仕最初靠馬具起家。
憑藉這兩大重要的戰略變革,愛馬仕終於在殘酷的工業時期殺出重圍。
經濟全球化時代
向資本妥協or捍衛家族
時光流轉到21世紀,愛馬仕遇到了新的對手——貝爾納·阿爾諾(Bernard Arnault),這個對手有多強呢?不到40歲就建立起了自己的奢侈品帝國LVHM,一度登頂世界首富。
▲ 貝爾納從來不創造品牌,而是依靠資本槓槓,先後吞併了迪奧、LV紀梵希、寶格麗等世人熟知的大牌,可以說是奢侈品界的一條巨型「貪吃蛇」。
愛馬仕因為在奢侈品界一騎絕塵的表現,早就被LVMH垂涎已久,而當它宣布上市的那一刻,自然也就被貝爾納加入到狩獵名單,
於是從2001年開始,貝爾納就開始通過一系列的秘密操作,在暗中不斷吞食愛馬仕的股票,到2011年,愛馬仕家族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前前後後被同一家公司吞下了22.6%的股份,而這時,貝爾納的LVMH縱身一躍,成為了愛馬仕最大的單一股東,並且向愛馬仕家族的成員提出收購;
相比於過去的苦難,這次的考驗充滿了「迷霧」與「誘惑」,事實上,愛馬仕家族的成員如果將股票出售給LVMH,不僅可以賺取一大筆快錢,公司從此也有專人來負責打理,打理得好不好不知道,自己和家人這輩子,是可以做到衣食無憂了。因為朋輩效應,多數奢侈大牌的掌門人,都選擇在這個時期將企業股份轉讓給LVMH;
然而,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讓LVMH當自己的金主,可不是愛馬仕的風格,相比於其他奢侈品大牌的拱手交權,他們不願將愛馬仕改由他姓,更不願因為一己之私,將祖上的基業推向前途未卜的資本市場,於是他們再度做出了最難的選擇:
同樣是2011年,遍布三大洲的家族繼承人們即刻啟程,前往巴黎參加了一場絕密會議,為了對抗貝爾納,50多位繼承人將50.2%的股份放在了一起,成立一家叫H51的控股公司,規定這些股份在未來的20年裡,不能出售,
這個決定到底有多艱難呢?對於股東來說,只有股票保持流動,才能實現財富變現,鎖住這些股票20年,意味著在那一天到來之前,這些繼承人們只能靠公司的分紅獲利了,也就是說,大部分愛馬仕家族成員,用自己生命中長達20年的安樂,來換取愛馬仕血統的純粹;
歷史也再一次嘉獎了愛馬仕迎難而上的決心:重獲主動權的愛馬仕將貝爾納告上了法庭,LVMH最終被法國監證會判罰八百萬歐元,並且將愛馬仕的股份如數奉還。
結語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走那條最難的路?當行船在海上面臨風暴,最安全的度過方式,不是掉頭後退,也不是選一個偏峰的角度撤離,而是迎著風暴正面航行,因為無論是掉頭還是走偏鋒,只會增加船與風暴的接觸時間,時間越長,損耗越大;
我們無法改變風暴,所以只有調整路線,和風暴進行正面交鋒,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實現突圍,愛馬仕這艘商業巨輪,在面對每一次的歷史風暴時,都果斷選擇了常人難走之路,才成就了今日的無冕之王。
如果在七月王朝時期,愛馬仕一味通過降低產品質量來適應市場的速度,也許能暫時迎合客戶的需求,但今後就難以做出有態度的產品;
如果在工業革命時期,為了迎合時代,愛馬仕可能會變成一家皮革工場,最終也只能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舉步維艱;
如果在經濟全球化時期,愛馬仕若家族企業交給資本力量,賺一筆快錢,由他人插手家族事業,最終很可能會因為基因難容,在一票大牌中泯然眾人矣;
所以,找準自己的定位,在眾多的道路當中,不跟隨也不將就,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能守得旗開,撥雲見日。
每一次面臨重大的戰略決策,對於企業家而言無疑都是一次心靈的考驗,而每一次在困境下慾火重生,再度走向光輝,也不過是企業家內心的外部顯現,容易的路,由於走的人變多了,最後會變得越來越難,而困難的路,卻因為自己的勇敢面對,而變得越來越容易。
References:
1.《奢侈品大牌背後的故事:愛馬仕家族共同抵禦惡意收購》財才說;
2.《愛馬仕發展史時間軸》HERMES 中國;
3.《法國工業革命》、《工業革命對傳統手工業的巨大衝擊》百度文庫;
4.《德國的七個秘密 全球動蕩時代德國的經濟韌性》中信出版集團;
5.《愛馬仕背後的故事,遠比幾十萬一只的包精彩多了》知乎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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