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的衛星圖像顯示，南極冰山A-68A（左）正在靠近南喬治亞島（右）。南喬治亞島是南大西洋中的一個海洋保護區，是象海豹、國王企鵝和藍鯨等瀕危物種的家園。科學家們正在密切關注A68冰山將會對島上的野生動物產生什麼影響。
攝影：NASA
撰文：SARAH GIBBENS
地球上最大的冰山即將停靠在一個原始的南極野生動物保護區內，保護區裡棲息著大量企鵝、海豹和少數瀕臨滅絕的藍鯨。
2017年，這座名為A68的冰山從南極半島東海岸的拉森C冰架上脫落，隨後一直緩慢地向北移動，直到今年，一股洋流迅速將其推入南大西洋。
這座冰山長約153公裡，最寬處約48公裡，覆蓋面積約3900平方公裡，深入水下150-180米。衛星圖像顯示，冰山的形狀像一隻握拳的手，伸出食指指向前方。
A68冰山目前距離南喬治亞島約50公裡，科學家預計，未來幾天內A68要麼停留在南喬治亞島周圍的淺水海域，要麼從其旁邊經過繼續向前移動。如果A68停止前進，目前也不清楚它還能完好無損地保持多久。
「A68有可能向北方漂移，也有可能在原地停留一段時間，」 美國國家冰雪中心的南極首席分析師Chris Readinger說，「看起來最有可能的情況是漂向南喬治亞島南部。」
他說，最近的衛星圖像顯示，A68開始分裂，科學家們急切地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對於這樣的冰山，我們沒有太多相關的科學信息，」英國南極調查局的生態學者Geraint Tarling說。他認為A68的起源是自然事件，但同時表示，考慮到氣候變暖，尤其是在產生A68冰山的地區，這可能是「未來的預兆」。
A68冰山的時間線
南極半島是地球上變暖最快的地區之一，其東海岸的冰架正在不斷破裂。1995年，南極半島北端附近的拉森A冰架崩塌；2002年，靠近拉森A冰架南面的拉森B冰架也發生崩塌，衛星圖像捕捉到了當時的景象。
拉森C冰架是緊挨著的下一個冰架，也是三個冰架中最大的一個。2010年，拉森C冰架出現了一個巨大、深深的裂縫，並持續擴大，2017年7月斷裂。於是，A68冰山誕生了——一座與德拉瓦州面積相當的巨大冰山，體積約佔拉森C冰架的10%。
在2017年的大部分時間裡，A68基本沒有移動。不過，根據楊百翰大學的追蹤記錄，2018年A68開始向北漂移，並旋轉了幾次。在2019年期間，A68一直向北穿越南極洲的威德爾海，直到陷入強大的南極繞極流——一股環繞南極大陸的逆時針洋流。
A68大小的冰山極其巨大，冰山的下部深入海洋，通常需要相當大的水流才能推動它前進。2020年期間，A68向北部和東部移動，時而轉向，時而旋轉，但一直穩步向南喬治亞島靠近。
「A68可能不會繼續靠近了，」 Readinger 說。「那裡的海洋大約有150米深，與冰山沒入水中的深度相當。」
A68冰山可能會停靠在環繞南喬治亞島的淺水水下大陸架上，不與陸地發生碰撞。Readinger指出，A68處於溫暖的水域，無法維持現狀，可能已經開始分裂了。
「A68分裂出了許多1.6公裡長左右的小冰山，」 Readinger說。「如果一大塊冰脫落，我們將其命名為A68d，我不會感到驚訝。」
2017年7月，A68冰山從拉森C冰架上脫落。這張照片是同年11月12日飛越A68時拍攝的。三年來，這座德拉瓦州大小的巨型冰山緩慢向北漂移，直到一股強大的洋流將其推入大西洋。
攝影：JOHN SONNTAG，NASA
2017年11月拍攝的A68冰山圖像顯示了冰山崎嶇陡峭的邊緣。科學家們估計這些懸崖將近七層樓高，大約30米。2020年，隨著A68進入大西洋更溫暖的水域，這座冰山開始分裂，產生較小的冰山，慢慢地被侵蝕。
攝影：ICEBRIDGE DIGITAL MAPPING SYSTEM
在過去三年裡，A68已經斷裂出兩個小一些的冰山，分別被命名為A68b和A68c。
「A68接近擱淺，意味著它會撞上水下大陸架。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它將會被困住，或者來迴旋轉，」楊百翰大學遙感中心的主任David Long說，該中心專門追蹤冰山運動。Long說，A68可能會先碰到「尖端」，可能導致它更快地破裂，洋流可能迫使冰山的其餘部分向北旋轉，越過南喬治亞島。他預計A68會向東旋轉，之後繼續向北移動。
未來的預兆？
像拉森C這樣的冰架位於陸地上的冰川的漂浮末端。當冰川進入海洋時，冰山就會從冰架面向海洋的一端分裂出來。如果地球沒有變暖，這些自然過程可以保持平衡。拉森C冰架已經存在了至少1萬年。
早在40多年前就有人預測到拉森C會因全球變暖而崩塌，但這並不意味著全球變暖造就了A68。馬裡蘭大學的地球物理學者Kelly Brunt說：「當你試圖就氣候變化發表意見時，不能根據一個事件來說明觀點。氣候變化是一個統計遊戲。」
不過，未來氣候變化有可能向南喬治亞島送去更多的冰山嗎？
南極洲大約90%的冰山環繞南極大陸逆時針方向移動，緊貼著海岸進入威德爾海。之後經過一片被稱為「冰山巷」的海域，向北漂向南喬治亞島。
2002年，Long追蹤了從1978年到現在他能辨認的每一座冰山。結果發現冰山數量呈指數級增長，似乎是氣候變化的一個跡象。不過，通過追蹤冰山的起源點，他發現他測量到的增長可能是冰架生長和衰退的自然循環的一部分。因此，雖然根據他們當時掌握的數據，不能將冰山增多歸咎於該地區的變暖，但「並未排除變暖是原因之一的可能性，」他說。
2017年，當A68冰山從拉森C冰架上分離時，英國南極調查局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稱氣候變化可能起到一定作用，但冰架的自然生命周期也是一個因素。
然而，2002年拉森B冰架的坍塌證明，氣候變暖可以使冰架的生命周期突然結束。拉森B冰架表面形成了融水池，水通過冰向下滲透，促使冰架破裂，形成大量的冰山。
Long與美國國家冰雪數據中心的科學家們最近合作開展的研究表明，南極半島上殘留的冰架可能非常容易受到「水力斷裂」機制的影響。Long說，基於此，「我們可以預期，隨著氣候繼續變暖，未來將會出現更多的冰山。」
有多少冰山能漂移到南喬治亞島則是另一回事。即使該地區的冰山變得越來越常見，像A68這樣大小的冰山可能仍然很少。Readinger說，自20世紀70年代至今，「冰山巷」中的類似巨型冰山一直沒有明顯增加或減少。
較小的冰山往往在到達南喬治亞島附近海域之前會破裂。
「冰山必須非常大，才能一路到達南喬治亞島，」Long說。「很難知道巨型冰山數量是否會增加。」
對動物的威脅
目前，A68對該地區的野生動物和海洋生物多樣性構成了巨大威脅。
大型冰山「可能會將海底清空，」 Tarling解釋說。「南喬治亞島真正的重要之處在於，海底豐富的生物多樣性非常驚人，幾乎與加拉帕戈斯群島旗鼓相當。」
在南喬治亞島附近的海底，科學家們發現了大量的海蛇尾、海膽、蠕蟲和海綿動物群落。海底還是大量魚類和南極磷蝦的家園，後者是一條食物鏈的重要組成部分，充當著海豹、企鵝和一些鯨魚的食物。
如果A68冰山與南喬治亞島相撞，就會在海岸大陸架邊緣的陸地和海洋生物的覓食場之間形成一道屏障，該地區的企鵝和海豹將會受到影響。
海象身長可達6米，體重可達4000公斤。根據英國南極調查局提供的數據，世界上大約50%的南象海豹在南喬治亞島繁殖。
攝影：MACDUFF EVERTON，NATIONAL GEOGRAPHIC IMAGE COLLECTION
一群國王企鵝棲息在南喬治亞島的一個山谷裡。如果A68冰山停留在南喬治亞島的近海水域，可能會成為企鵝和其覓食場之間的一道致命屏障。
攝影：ANDREW COLEMAN，NATIONAL GEOGRAPHIC IMAGE COLLECTION
Tarling說：「現在是海洋動物生命周期中非常重要的一段時間，成年企鵝和海豹正在餵養幼仔，需要頻繁地前往覓食區。」
他指出，即使A68冰山破裂，由此產生的小冰山群仍然會阻礙動物的覓食路徑。
A68含有數億噸淡水，最終將融化。對藻類和浮遊生物等已經適應了鹽水生活的生物來說，生存環境將變得更加惡劣。
1月下旬，英國南極調查局領導的一組科學家將從福克蘭群島出發，前往A68冰山，研究其對生態系統的影響。如果氣候變暖導致未來出現更多冰山，這些信息將非常有助於科學家認識生態系統會如何變化。
（譯者：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