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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晚上一個人在家裡看春晚,聽到劉歡唱《帶著地球去流浪》時,我流淚了。
人到一定的年齡,總會被一首歌打動,而打動你的,也許只是其中的某一句。
劉歡打動我的那一句是「你和思念哪個更遠?」
思念從來都很杳渺,遙不可及,又是從來都很具體,讓你避之無門。而比思念更遠的肯定是「你」,或者親人,或者朋友,或者愛人、孩子,甚至是銀屏裡你不熟悉的老熟人。
就如我看到銀屏裡的劉歡,那憔悴的面容,那臃腫的老態,與網上關於他身體不好的種種傳聞相互映襯。
劉歡漸漸老去,終於會有一天,他比思念更遙遠。
而我們也在老去,最終也會帶著思念飛向遙遠的遠方。
02
我們的生活越來越快,思念的距離在高鐵和通訊技術面前幾乎不堪一擊,可是我們內心的距離卻越來越遠,心靈之間阻隔著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可是,往上數四、五代,我們的生活狀態完全不是這樣。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不用鬧鐘,就聽公雞打鳴。我們無電無網,太陽下山就自然休息。
那個時候思念的距離,不會因為我們的奔跑而縮短,於是沒有人去奔跑,大家都堅守固有的節奏,淡看花開花落,人來人往。
我問父母,願意回到以前貧窮卻又自由的生活嗎?他們說願意。
那個時候,我住在土房子裡,聞著泥土的味道,清閒的無所事事,也窮的叮噹響。可那個時候,我更追求城市的熱鬧,口袋裡的充實感,我們時時刻刻都夢想著逃離貧窮的生活。
後來我們忙了,從早到晚,沒有多少空閒。儘管口袋裡的錢多了,但又感覺喪失了自我。
我們開始注意到了隔壁的不丹,仿佛那是世外桃源,因為我們開始懷念緩慢和悠遠的生活。
更有一些人,跑到了不丹,看著那裡空曠的酒店,悠遠的山野,安靜的畫面,去尋找美妙空靈的感覺。
只是假如有可能,不丹人是願意繼續活在山野裡,還是願意到今天的中國來生活呢?
03
前幾天去莆田開一個講座,天沒亮我就起床了。想到門口的小店吃早餐,卻發現因為臨近過年,小店早就停業。用手機叫滴滴,卻發現根本叫不到車。
好不容易打到一輛計程車,發現離高鐵發車的時間只剩30分鐘,而到火車站需要將近40分鐘。想改籤第二趟車,又發現整整遲了半年小時,也就意味著要讓一禮堂的人整整等我30分鐘。我一邊央求師傅在不違反交規的情況下用最快的速度開車,一邊不禁焦急地流下了眼淚。
前兩天剛剛看到那個因為送餐來不及而在雨中哭泣的那個外賣小哥的故事,我當時感覺他的內心不夠強大。這夥才明白,其實我們都是外賣小哥,只是時候未到。
終於在高鐵關閉車門的前一分鐘我趕到了,計程車師傅露出了自豪的表情,我道謝不已。只是我自己知道,等待我的下一班列車,還將會是匆忙的奔波。
我不是特例。許多如我一樣生活在城市裡的人們,一樣如我沒日沒夜沒有質量的生活著。5加2,白加黑,一些人發明的這些詞彙,讓包括發明人自己在內的許多人都陷入了生活的奔波。
比我更慘的,應該是處於社會最底層的人們。
那些留守在農村裡的兒童,從小沒有父母的愛;那些在城市裡打拼的農村人,從來無法奢談什麼歸屬感。
我們活的速度太快了。
很久以前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首演時的時長是60分鐘,到了1987年同樣的曲子用43分鐘就演奏完了。這就是德國作家所說的,這個時代感染了「速度病毒」。
我們的快成了一種病態。
我們思考事情的方式是倒推的:從每一個個體算起,扣除吃飯、睡覺,其它時間全部用來工作,我們需要花多少時間,然後整個組織按照這個編制預算,互相比較。
如果沒有預期的快,內心就會焦慮,不由自主地發飆。
而其實焦慮的我們,成了一個只會忙碌的傻子。
我最恐懼的是沒有方向感的生活,特別是害怕被趨勢裹挾著前行,不知最後會走向何方。
可是,就如龍應臺所說的:一滴海水,怎麼能夠知道潮流的方向。
04
窗外的鞭炮聲重重響起,12點了,新的一年來了。
如何能讓自己在有限的生命裡,放緩生命的節奏?
不願意快,是因為我怕老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