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車站廣播員好聽的聲音,真好,快一年了,終於可以回家看老爸老媽了。心情無比雀躍。
沒有像以前那樣上車捧著手機一直看到下車。
眺望著遠方,看著窗外一點點後退的景色,沒有了以前的不耐煩,倍感親切。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久違了,載我飛奔的列車。
秋意盎然,一望無際的麥田,金燦燦黃澄澄,真好看。滿載的列車上人們從容安詳,歲月靜好。
自由可貴,沒有限制的出行真好,要是一直可以這樣該多好。新冠奪取了那麼多人的性命,隨之而來的洪災、各種坍塌事件。讓人慌張,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到。
把握當下,成了至理名言。
離家十年了,每年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今年更甚,這次回家太艱難了,等了這麼久。
終於邁過了心裡這道坎,不再覺著哪哪都是病毒,扎在人堆裡也沒有鬧心的感覺,反倒有了些許受用。除了臉上的口罩和到處掃碼,其它已經沒有什麼不同。
出了站臺,快步奔向媽家。媽家就在火車站對面,老爸說過別地方再好也不去,就在這住,他二丫想幾點回來都行,幾步就到家。這就是塊風水寶地。
因為想給爸媽一個驚喜,就沒有提前告知,一時玩心大起。
拿起手機「媽,幹啥呢?」
我邊打門卡邊跟媽媽嘮著家常。媽媽回答說:吃飯呢。
我又問:吃啥呢。媽媽明顯覺著我是沒話逗話,不想理我。
咣咣咣,狠勁敲了幾下家門,老爸老媽耳背聽不見。又使勁敲了幾下,門終於開了:「哎呦,我二丫回來了。」老爸一臉興奮,臉笑的像盛開的菊花。
老媽掛斷電話,戲罵了我一句:你個小兔崽子,回來咋不吱個聲,我說電話咋這麼清楚,像在跟前說話似的,原來在樓下呀。」
嘿嘿,玩的就是心跳。
「就是想給你們個驚喜嘛」。
我一邊說一邊打量著老倆口,還好,老爸沒有太大的變化,就是腰更彎了,像個大逗號。老媽臉上的褶子更多了,牙齒的縫隙更大了,眼睛看起來更渾濁了。
表面看,還好。
「哎呀,你也不提前來個電話,也沒有好吃的呀。」爸爸搓著手,有點著急。
「你們吃啥,我吃啥。」看著小茶几上的菜底,一看就是不是新做的,應該是中午剩的,另外一盤應該是昨天剩的燴菜。
心裡不由得不是滋味,這個應該就是他們老倆口的生活常態。
每次我回來,姐姐都會做一桌子的好菜,全家人聚在一起,可是卻從來沒想過,我走了之後,老倆口要吃多少天的剩菜。
「給我來碗粥吧,」看著爸爸碗裡的粥我說,媽媽卻說:「串煙了,你不能喝。」
「爸能喝,我就能喝」坐在小茶几旁,邊吃邊跟著老爸老媽嘮著家長裡短。
說著他們最想知道的事,雖說平常也有電話溝通,可是,他倆耳背的厲害,聽三不聽四,他們著急,我更著急,還是面對面說得清楚。
原原本本地將他們的外孫女方方面面的事情說給老人們聽。
人們常說隔輩人親,真是這樣,老倆口豎起好使的那個耳朵認真聽,眼睛放著光,像兩個好學的小學生,老爸聽到孩子在外面熱得哭的時候,臉都瞥屈在一起,眼框微紅。
其實完全可以只說好的,讓老人放寬心。但是我知道他們最想知道的是什麼。
對於我的老爸老媽來說,我是在外的遊子。而現在對於我來說,我的孩子也是在外的遊子,我感同身受地知道留在家裡的父母,他們無時無刻不想知道孩子的一切,好的,不好的,即使什麼忙也幫不上,也想作為一名旁觀者,參與其中。
這回沒有再像以前那樣不耐煩地對待爸媽,以前在他們聽不清時,我就不想再說了,用「沒事」來搪塞。
當現在的我也豎起兩隻耳朵打聽著我的孩子們的一切時,才知曉老爸老媽的那時的心情。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
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倆個人,一直守候在那裡,無怨無悔地等我們一輩子,是我們最忠實的聆聽者。他們不會等不及轉身離去,更不會掛斷我們的電話,切斷所有聯繫。
行走這麼多年,追著,求著,迷失在人海中,得到,失去,隨波逐流時回首望去,一直追隨著我們的,唯有爸爸媽媽翹首期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