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之戀

最初的愛源於簡單的喜歡。

喜歡她，是因為看到她上課時偷吃果凍的樣子。從抽屜裡掏出一顆，用牙齒咬果凍的下面，封口啪地裂開，舔去手指上的汁水，嘴巴一吸，整顆果凍吞進口中，腮幫鼓鼓的，模樣貪婪而可愛。有次，她把果凍剛吞進嘴裡，老師忽然轉身讓她回答問題，他急中生智碰翻了桌子，把老師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過後，她吐著舌頭衝他扮了個鬼臉，嬌憨可愛的笑容，電一樣擊中他的心，胸口便溫柔地疼了。

於是經常一個人，爬到教學樓的天台上看星星。寂靜的夜色裡，少年的心事恣意地瘋長。久了，便明白，那是愛。如果他的心是一條河，整日纏繞不去的，她的影子，就是河中的水草，愈加地繁茂豐盈，慢慢霸佔了整個河床。

愛之所以痛苦，是因為裡面夾雜太多的貪婪和慾念。因為愛她而覺得幸福，只想給予和承擔，毫無佔有的私慾，所以他愛得很從容。

與她最近距離的一次接觸，也是在天台。月光皎皎，滿天星辰閃耀明亮，意外地看到她的眼淚，象一顆顆破碎的鑽石，深深印刻在他心裡。

她說，再不會有水晶之戀了。因為再不會有人，給一個不再愛著的女孩子買果凍吃。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的委屈。那一刻，除了心疼，竟還有暗暗的歡喜，歡喜這渺茫的人世間，有緣和她並肩而立，觀望世間風月。

在超市裡終於買到了水晶之戀，心形的果凍，晶瑩剔透。粉紅，紫色，淺藍。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心情。每一行小小的字，都是他對她隱含的愛的絮語。想像她吃著果凍開心的樣子，六個小時的火車，往返的行程一點兒都沒感覺到累。只一心想讓她快樂。

她又收到了從那個城市裡寄來的果凍。但她知道那個曾經寄果凍給她的人已經走了，背叛愛情違背諾言的同時，又膽小地放棄了自己的城市。會是誰呢？忽然就想到了他。曾經三番五次碰翻桌子，在她偷吃果凍幾乎被老師逮到的時候。又想起失戀的那個晚上，面對她的眼淚他不知所措的樣子，一切都明了了。

果凍握在手裡，眼淚洶湧而下，這無限的委屈，不是來自那個人的背叛，而是因為他的恩寵亦或是憐憫。

他在愛著。這愛如此地沉默和寬容，甚至幽深而博大。似乎這只是他自己的事，與她無關。

原本以為愛與恨都象水晶般脆硬，一跌即碎。卻從他身上，看到希望的微光。曾因為一句諾言，輕易交付了感情，後來才明白，諾言只是流連於皮膚上的親吻，再灼熱的溫度都會在瞬間冷卻。而他，連承諾都不曾有，這樣的愛，在與時間的對峙裡，又能堅持多久？

時間是治癒一切傷口的良藥，也是驗證愛情真假的唯一途徑。日子在如期而至的水晶之戀裡緩慢滑過，開始遺忘並慢慢記得。曾經的愛象煙花，看上去劇烈，燃過後只餘下一地冰冷的灰燼，風吹即逝，無影無蹤。而他的愛冗長綿遠，雖然平淡如燭，卻可溫暖一生。他的心，象捧在她手心裡的果凍，透明的，全是對她的寵愛。

許多年後的一個夜裡，他們牽手走在城市稀薄的星空下，他的笑容安謐滿足，因為剛剛在她的唇齒間，嘗到了水晶之戀的味道，竟是那麼地酸甜滑爽，讓他甘願貪戀一生。

 

作者簡介

蘇豔，一個安靜的女子，在行走中感悟生活，是文字給了靈魂一個宣洩的出口，就如水和空氣，讓生命繁盛豐盈。 筆名「素顏」德州市作協全委委員，文章散見於《女友》《愛人》《花火》《魯北文學》《小拇指》詩刊等，古榕樹下原創文學網站著有個人文集《深谷百合》，作品曾多次獲獎。

誦讀簡介

張麗，史志花開編輯，德州市作家協會會員。現從事地方志編寫，工作之餘愛好敲打文字，抒寫真性情，愛好朗誦，留住美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