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步，死。快半步，活。」這是北京雅潔公司馬學坤16年製造業經驗最為自得的總結。正是這8字心得，讓他賣出了100多萬個抽取式餐巾紙盒，以及巨量的商用紙巾。
然而，最近一段時間，他卻陷入一種自我反諷的尷尬：新研發的產品快了不是一步，也不是半步，而是十步。
也許還不止。因為他的新產品叫紙毛巾，而他的夢想是：讓紙毛巾部分替代織物毛巾，並完全替代無紡布。
生產紙毛巾的TAD熱風穿透技術
全世界僅三家公司掌握
在百度鍵入關鍵詞「紙毛巾」搜索，得到9710個結果。而「毛巾」有9150萬個結果，「無紡布」有6840萬個結果。看來，馬學坤的夢想跟17年前馬雲的夢想有點相似，都屬於那種「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的夢想。
「中國每年的生活用紙量每個人不到5公斤，而北美發達國家每年的人均用紙量高達25公斤，是國人的5倍。未來增長的空間巨大。」談到這個話題，馬學坤起身用白板筆寫下幾個數字。言談間，意氣風發，信心滿滿。
馬學坤的底氣來源於手上掌握的造紙業「TAD熱風穿透技術」。「用這個技術造出紙毛巾，目前全世界只有三家公司在做，一家是美國的金佰利，另一家是歐洲的多康，再者就是我們。」
乾淨整潔的雅潔工廠
前兩家是業內巨頭，技術較為成熟並擁有專利。「我們是從國外學習到一部分技術，然後花了5年時間研發出來的。」講到這裡，馬學坤的語氣有些低沉。
頓了一會兒，他說出了內心的憂慮：「造紙術是中國發明的，現在最先進的技術，卻掌握在外國人手裡，他們用我們中國人發明的技術，反過來賺中國人的錢。這跟外國人用我們中國人發明的火藥來打中國人有什麼區別？」
他舉例說，心相印、清風、維達等很多常見的生活用紙品牌，都是外資控制。其中，原本屬於廣東的國內品牌維達，也已經被來自歐洲的紙業巨頭多康（其前身為愛生雅）所收購。
為了有所為，馬學坤在河南駐馬店和上海等地建立了研發和生產基地。歷時5年，在攻克了一個又一個技術難題之後，最終創新研發出雅潔經典毛巾紙。
在剛剛結束的「聚·變」企業轉型創新高峰論壇上，由於創新引領清潔品牌，馬學坤獲得「轉型金剛」成長獎。
「這個獎更多的是激勵，因為我確實在轉型，在升級，在成長。」馬學坤一直以來都是在做商用清潔系列產品，代表客戶有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國家財政部、中國運載火箭研究中心、中國人民解放軍301總醫院、北京市委黨校、中國兒童活動中心等等等。總之，業務量在華北地區一枝獨秀。
但商用的體量有限，真正的潛力是家庭個人民用市場，這一點馬學坤心知肚明。為此不惜耗時5年升級技術，以便製造出符合當下品質生活需求的民用紙巾。
「今天，我敢自豪地說，我做到了，我造出了中國的『爭氣紙』。」所謂中國的「爭氣紙」，正是前面在講的紙毛巾。
紙毛巾到底有多爭氣？網上搜了一下，不少賣家在出售。「我敢打賭，99%不是真正的紙毛巾，而是無紡布。」我們的懷疑，並沒有讓馬學坤急眼，他的眼神淡定而自信。
無紡布是石油的下遊產品，不可降解。而真正的紙毛巾是原漿按配比製成，屬於可降解的環保產品。「最主要的是，紙毛巾製造技術在國內只我們有。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我們的產品質量比歐美巨頭的還好。」
一邊說，一邊擺出幾張紙毛巾。並介紹說，其中幾張有明顯硬結斑點的，是兩大巨頭中的一家的產品，而紙面均勻、無斑點的，是他的產品。
為了再次證明他的產品質量，馬學坤當場把水澆到雅潔經典紙毛巾上，並反覆揉搓。擠掉水份，再浸水，多次重複後，紙毛巾仍保持著毛巾的樣子，而沒有被水分解。
雅潔紙上長出來的豆芽
紙毛巾雖然被定位為一次性用品，但「理論上是可以重複使用10次以上」。馬學坤說：「事實上，我在家裡自己用的時候，就是多次重複使用。」
這道理有點像鐵鏈，標註能承重5噸，但生產廠家檢測時，實際上是能承受10噸，甚至15噸的重量。
意氣風發的雅潔創始人馬學坤
此外，讓馬學坤意外的是，雅潔經典紙毛巾居然被畫家看中，用於作畫。最先是跟紙打了一輩子交道，有「畫牛第一人」之稱的畫家秦勝水，在雅潔經典紙毛巾上作畫，而墨並沒有像在普通紙巾上那樣肆意擴張。此事小範圍傳播開以後，他收到了來自宋莊的訂單。
這個小插曲，讓馬學坤對雅潔經典紙毛巾的質量和未來更加充滿信心。
雅潔紙上作畫，質感不輸專業畫紙
雖然自認為紙毛巾在質量上爭了一口氣，但馬學坤並沒有因此而鬆一口氣，反而更加慎重。目前，他的紙毛巾近在小範圍內做一些推廣。之所以沒有大面積鋪向市場，馬學坤有自己的考慮。
一方面，目前紙毛巾產品還有待完善，「眼下只是單層的，還需要加寬加厚，我們要造出兩層的，甚至多層的紙毛巾。那樣才有毛巾的手感，才能把替代傳統織物毛巾的距離縮小。」
另一方面，十多年來在製造業上的得與失，讓馬學坤始終不忘謹慎加謹慎。用他的話說，只搞微創新，不搞大創新，並總結出「快一步，死；快半步，活」的自我生存法則。
進入造紙業多年，馬學坤習慣把商業巨頭們忽視的小細節，做到極致，比如巨頭們不屑於做的抽取式餐巾紙盒，就是雅潔人的得意之作，他們在國內率先引領這股風潮，並至今仍然佔據行業龍頭地位。
「在對一個細分市場沒有充分了解的情況下，做出的任何舉動都是快一步，因為跨領域的風險是巨大的。但如果你在自己的領域內深耕，總有一天會有收穫，這就是快半步。」馬學坤顯得非常篤定。
而如今，紙毛巾顯然不只是跨領域的問題，而是革新性的技術問題和行業替代問題。
自從打算在紙毛巾上有一番作為之後，馬學坤「感覺就像戰鬥機超低空掠海飛行。」超低空掠海飛行，這是一個軍事術語，指的是戰鬥機為了突防，避免被敵方雷達發現，而採取的一種掠海飛行。超低空飛行非常危險，發動機可能會吸入海水導致戰機墜海，也可能因為飛行員看不清海面和天空而一頭扎入大海。馬學坤要突破的防線，不是歐美巨頭等同行競爭對手，而是傳統織物毛巾的消費者。歐美巨頭的紙毛巾，目前的主要用戶群體也僅限於高端人士。「他們的價格是人民幣一毛錢一張，而我的價格是三分錢一張。將來量產以後，價格還有更大的下降空間。」
加上巨頭的紙毛巾產品質量不對他構成威脅——至少現階段威脅不到，而且市場巨大，他很清楚這個行業需要更多的人進來，所以馬學坤不擔心巨頭。
他擔心的是市場教育成本。由於具備無塵不掉屑，無異味，無致敏性，親膚性好，以及不會導致交叉感染等特點，一次性紙毛巾已經一定程度上得到美容美髮、浴室和酒店住宿等行業商家的青睞。但要取代傳統織物毛巾進入家庭，路還很漫長。
這次，馬學坤決定修正自己的商業信條——當革新性技術出現，就該冒險一搏，死守微創新的信念，可能才是最危險的。因此，他選擇超低空掠海飛行，冒險突防。
「追求健康生活，品質生活，誰也繞不開衛生問題。」馬學坤堅信，他的TAD熱風穿透技術下的雅潔經典紙毛巾，能解決從擦屁屁到擦臉的所有身體衛生清潔問題，尤其是嬰兒和兒童等皮膚較為敏感的人群。
因此，他最近沉迷於研究如何做出比無紡布溼廁紙更舒適更高清潔度的廁紙。他甚至考慮研發可供紙毛巾循環使用的配套設備，就像消毒櫃一樣，能除菌、消毒、烘乾，同時更精緻、更小巧、更便捷。
「至少我可以鎖定潔癖者。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不是嗎？」舉個例子，宣稱不含瑩光劑的竹炭纖維衛生巾，超市裡40多塊錢一包，僅此一個賣點就讓不少女性朋友趨之若鶩，拋棄了X度空間等常用品牌。
「二八定律。」馬學坤緩緩吐出四個字。一點也看不出，這個把商海狼性和睿智隱藏在沉穩中的漢子，會是一個只有初中文憑，沒讀過大學的人。
也許，我們應該相信，有時候，改變世界的，往往是一些堅韌不拔的普通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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