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對蘇格蘭的地理和社會經濟有所了解,你會知道:南方的一條以愛丁堡和格拉斯哥兩大城市為中心蘇格蘭中心帶(Central Belt Scotland)集中了國家的大部分人口和經濟命脈。
可是再看看威士忌的產區分布圖,儘管坐擁全國最便利的交通和最溫和的氣候,你會發現:這個國家的國民飲料的生產在這裡卻分布稀疏。相反,地理上處於寒冷高地一角的斯佩塞和與東部愛爾蘭隔海相望的艾雷島區蒸餾廠卻非常密集。到現在為止,蘇格蘭全境有運營中的威士忌蒸餾廠 129 家,其中,約 50%都集中在斯佩塞產區。到這裡你可能會問:為什麼創業者喜歡選擇在這個交通極為不便的地方建立自己的蒸餾廠?
要回答這個問題,就要把時間退回去幾個世紀來說。
從古蘇格蘭蓋爾語的uisge beatha生命之水到後來的 uskiy再到現代英語裡的whisky,蘇格蘭威士忌本身和它的名字一樣經歷了漫長的變化。大約在公元五世紀,原本被用來製造香水和酒精的蒸餾技術經愛爾蘭傳到蘇格蘭,在經過漫長的發展歷程後,蒸餾的成品漸漸作為一種飲料開始被人接受。
而Malt這個概念最早記錄在蘇格蘭1494年的蘇格蘭財政捲軸Scottish Exchequer Rolls中。此時的威士忌蒸餾技術大多由因為政府宗教改革大量解散修道院無事可做的僧侶們掌控。有趣的是,這時的威士忌多在理髮店作為剪髮的附加服務搭配銷售。在1506年英王喬治四世訪問蘇格蘭北方重鎮鄧迪時,這位國王甚至專門到當地的理髮店購買記錄為 'ardent spirits'原始的威士忌供自己享用。
然而,限於當時的科技水平和蒸餾設備,把此時的威士忌當作一種飲料其實是危險的。
在接下來的約100年裡,蒸餾技術漸漸從修道院向本地農場擴散,威士忌也日漸收到歡迎。終於,這種利潤頗豐的產品也引起了政府的注意,在1644年,蘇格蘭政府開始對威士忌的原料和成品徵稅。在50多年後的 1707年,在經歷了無數徵服和流血之後,英格蘭和蘇格蘭政府在聯合法案下正式組成聯合王國,更加沉重的稅賦被加到了蒸餾者的頭上用來打壓一些仍然在反叛的蘇格蘭氏族。在這種情況下,絕大多數的蒸餾廠轉入地下進行非法蒸餾以保證收入。到這裡,我們也就可以回答之前關於現今蒸餾廠在交通不便的斯佩塞和艾雷島嶼地區密度明顯大於其他地域的問題:
因為這種地理,交通的上不便不僅是對於蒸餾廠造成了困難,對地形不熟悉的政府收稅官員更加難以找到這些遍布在山谷,小島中的小作坊,也就為大量非法蒸餾創造了條件。
終於,在擁有全蘇格蘭一些最好非法蒸餾廠所在土地的戈登公爵(Duke of Gordon)的提議下,聯合王國政府在1823年通過了The Excise Act 以使威士忌從業者在同是保證自己利益和政府稅收的情況下進行合法蒸餾。一年後1824 年,來自斯佩塞山谷的The Glenliviet格蘭威特第一個拿到了合法蒸餾的執照,這也就是這個傳奇威士忌品牌標誌上那個數字1824的由來。
隨著法案的出臺,非法威士忌的蒸餾和走私慢慢消失,蘇格蘭威士忌的發展也在各方面的作用下步入了一條快車道。1831 年Aeneas Coffey改良原有蒸餾器得到了可以進行連續蒸餾的考菲蒸餾器。和傳統製造麥芽威士忌的壺式蒸餾器不同,這種連續蒸餾的過程產出了相比麥芽威士忌更加柔和的穀物威士忌。通過將兩種威士忌按照合適的比例混合( Blending),最初一些富有開創精神的雜貨店主創造出了更容易被接受的混合威士忌,其中的一些名字,比如尊尼獲加Johnnie Walker 也像它的品牌宣言不斷前行(Keep Walking) 一樣,從那時一路走到了現在。
接下來的19,20世紀之交,兩件發生在蘇格蘭境外的事情徹底改變了蘇格蘭威士忌的命運。先是19世紀中期到末期:席捲法國的根瘤蚜(phylloxera beetle)蟲災讓當地葡萄的生產受到災難性的打擊。沒有了原料,葡萄酒和白蘭地的生產也無從繼續。抓住機會的蘇格蘭人接著當時帝國便利的海運迅速把威士忌倒進了世界各地人的酒杯裡,蘇格蘭威士忌也從相對小眾的飲品變成和法國白蘭地一樣的大眾情人。接下來的1920年,美國的禁酒令禁止了酒精作為飲料在美國的銷售和使用,與此同時也災難性的打擊了自身的釀酒工業。此時,善於投機的蘇格蘭人再次看到了機會,艾雷島大廠Laphroig借著自己和藥品一樣的綠色包裝把威士忌以醫用的名義出口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堅,成為了當時美國唯一合法銷售的蘇格蘭威士忌。借著Laphroig在這一階段留下的影響,蘇格蘭威士忌也漸漸順利的在這個全球最大的市場培養出了屬於自己的擁躉。
故事到此,蘇格蘭威士忌在經歷了幾個世紀的風雲變化後漸漸定型。可它的故事絕非到此為止:帝王Dewar's的第一支威士忌電視廣告,Glenfiddich 提出開創單一麥芽威士忌的Pure Malt 純麥威士忌概念,等等等等。這些後續的精彩故事慢慢影響著包括你我在內的大眾喜好。在幾百年充滿機會和抗爭的冰與火之歌寫下終章之後,在今天,蘇格蘭威士忌開始了一個光明無比新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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