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正方形的紙，不剪裁，不拼貼
經過千萬次對摺後，會成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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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通的手活了過來。
接過攝影師遞來的牛皮紙那一刻，手像是被撥開了開關，代替了鏡頭中的一切言語，與紙共舞。才過去幾十秒，一朵還帶著溫度的玫瑰已經躺在他的掌心，像剛剛被喚醒的羞澀姑娘。
劉通騰出另一隻手，推了推眼鏡，仿佛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是中國最知名的摺紙藝術家，這雙手摺出創下金氏世界紀錄的8米《白犀牛》，大小作品常作為國禮出現在政治外交場合。但私底下，這又是一雙羞澀的的手，指甲縫裡沒有畫家常見的油彩、關節沒有雕塑家那樣的凸起，甚至看不出它曾屬於一個留學德國6年的理科生。
十多年前，劉通被外派去德國讀機械專業，嚴謹與細緻構成了他生活的全部，直到一天，一朵玫瑰打破了他日復一日的生活。
「那是2006年，我坐公交車回宿舍，突然人都圍著前排一個德國大哥，手裡一張皺巴巴的紙，三兩下就變成一朵玫瑰花。他轉頭送給了旁邊的陌生女生，女孩臉都笑開花了。」
劉通心裡被震了一下，「當時第一反應不是學會了去追女生，而是摺紙竟然會有這麼美好的一面，是個神技能啊，我得回去試試！」
奔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網搜「紙玫瑰折法」，一大片德語的術語也沒有讓他退卻。那是他第一次接觸「現代摺紙」，它強調不管多複雜的作品，都用一張完整的正方形紙張、不經剪裁、不經拼貼，只靠摺疊而成。「可以想像，要設計出一個比例協調、結構正確，美觀又有創意的作品，背後是大量的精密計算。」
第一天晚上他就折出了個像模像樣的玫瑰，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這雙手再也沒有閒下來過，街邊小販遞過來的傳單、包麵包的油紙……「如果空閒時候不拿一張紙折兩下，我都會難受。」
在北京宋莊的工作室裡，劉通存了幾百種紙——折昆蟲觸角要用平重14克以下的拷貝紙；大型的作品要用防水牛皮紙。而用的最順手的還是老祖宗寫字用的宣紙，「折的時候，你都能感受到師傅造紙的時怎麼一步步打漿、曬乾、刮平的。所有經歷手工過程的東西，會被賦予著溫度，這種美好用心是能感受到的。」
同樣精通紙的要屬妻子Cherry了。剛為人母的她看起來仍然像個女大學生，打交道時才會發現她的心細與主見，劉通生活與事業因她而打點得有條不紊。
Cherry是劉通心目中的女神，第一次在餐廳約會，趁Cherry去衛生間的機會，劉通用餐巾紙折了個小天使放在她餐盤前。起初Cherry以為是餐廳的精美贈品，一看只有自己桌上有，被面前這個男孩細膩的一面打動。她開心的表情讓劉通仿佛看到當年在德國公車上的一幕。
結婚多年，那股心靈相通的透徹從未變過。「她和我一樣，對生活充滿了憧憬，會被很細小的美好所打動。」劉通看了一眼站在攝影機旁邊的妻子說，「我們結婚的時候我還是大學老師，工作穩定、待遇也好。可我不滿足每天只能下班摺紙，打算辭了工作，把愛好做成事業。」
摺紙是一項繁複的工作，需要長時間的專注和堅持。這個決定遭到了很多朋友的不解，不僅是國內，甚至全世界也鮮有人專職摺紙，但Cherry從未質疑過他的決定。 「我沒和她保證過以後會成為大師，但她一直默默支持著我，對我說，『雖然現在不太理解，但我知道有一天你會做好。』」
朋友們都說劉通失去了一份好工作，然而，對他而言，沒有什麼「好」是絕對與永恆的，相比別人定義的「好」，他更相信內心的堅持，這是劉通的美好。
沒有收入的拮据日子抗過了3年，如今回憶起來卻都是美好與甜蜜。「做大型摺紙需要大片空地，我倆只能抗著一大捲紙去公園折，白天去了被保安轟走，說公共地方不能幹這個。我們就晚上偷偷鑽回去，也沒手電，就拿手機照亮——別人都是晚上偷著去公園約會，我們去摺紙！想想就特別有趣。」
「這種美好影響了我，也影響了我喜歡的人。」和Cherry在一起，連冬天去紙廠選紙都覺得幸福，兩個人包得跟粽子一樣去郊區紙廠的倉庫，也沒有取暖設備，說話冒哈氣，可是看著一摞摞的紙放在面前就興奮。摘了手套，一張一張紙摸下來，臨走的時候兩人手指都沒知覺了，「就算那樣也不覺得累，都想住在廠子裡！」
至今劉通最佩服的摺紙大師是已故法國人Eric Joisel，他手中的動物都有自己的悲歡離合，像剛從森林裡跑出來一樣通靈逼真；也還記得日本摺紙大師吉澤先生，每次摺紙前都要雙手合十，向紙禱告以表敬意；美國人Robert Lang，研究出了用電腦精確計算複雜摺痕圖的方法，把摺紙做成了一項精準的藝術……
仰仗著前輩們前進，劉通足足用了六、七年才摸索到了自己的摺紙之路——不再秀技巧，形式上回歸內斂，用背後的故事向更多人傳遞摺紙的美好。
「好幾年前在網上看到新聞，由於盜獵嚴重，世界上僅剩最後一頭雄性北部白犀牛——蘇丹，有4個拿著槍的警察24小時保護著它。就算這樣，它也活不了太久了，白犀牛的平均年齡是40歲，蘇丹今年已經44歲了，這個物種走到了功能性滅絕的地步。」
「這麼美好的物種因為人類的貪婪走向消亡，我覺得是非常難過的事情。在摺紙的過程中，也想去改變些什麼。如果有更多的人不止於眼前的生活，能看到更大的世界、意識到自然的偉大，我們所愛的地球就會更加美好。」
起初他折了一個小犀牛，發表在《美國摺紙協會年刊》上，但並沒有引起注意。於是他做一個更大的1：1比例的白犀牛，為此多次去動物園觀察犀牛的舉止、步伐。
這次的白犀牛吸引了包括匈牙利大使館、歐盟總部的注意，邀請他帶著《白犀牛》到全世界展覽，在語言不通的國家，這頭紙犀牛代替了所有言語，無聲訴說著一個物種滅絕離人類究竟有多近。
劉通沒有止步，2017年他挑戰了吉尼斯最大摺紙紀錄，用196平方米的白紙折出一個8米長、4米高、世界最大尺寸的摺紙犀牛。在鄭州一座巨大的商場大廳裡，緊張的計時開始後，劉通與10個助手拎著巨型紙不停蹲起、摺疊了4個小時，僅是一次摺疊就要走20米，堪比一場馬拉松。那之後，他腰傷勞損嚴重到兩周無法下床。
這次的摺痕設計無比複雜，但他依舊無償公開了白犀牛的疊法，「摺紙不像魔術，如果公開秘訣就會毀了別人的飯碗。在摺紙界，大家都樂意分享成果。分享這種專注與創意帶來的美好」。
劉通還在用紙構建自己所認知的世界，嘗試留住上千年的溫度。
與紙打交道久了，劉通偏好有溫度的一切，至今仍有寫封書信、看紙質書的習慣。他不常玩手機，遇到重要的事情，更願意面對面聊、打個電話，而不是發微信解決。
「我喜歡慢節奏的溫暖」，正如同劉通選擇摺紙那般確定，「我只相信內心真正的堅持，它可能並不起眼，但它讓我的世界充滿美好，也能為更多人帶去真實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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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不只在於一張紙、一輛車，
更在於你心中的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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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克 VELIT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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