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身,就是一個季節。
記得兩個月之前的西廂,還是黃花滿山,那時黃櫨剛剛綻開笑臉,很快就該如霞似火。真想好好品味一年當中最濃最釅的色彩,可……就是錯過了。今天隨大夥再次站在南部山區縱橫起伏的群山之上的時候,迎接我的已經是滿目的枯草敗葉,連一束花兒也找不到。
我有些感傷。其實平日裡大把的時間都從指尖流走了,自已竟然跑到這兒無病呻吟,想想又覺得可笑。
氣溫比較低。適逢農曆的「大雪」,太陽卻悄悄地升了上來,與山間的薄霧一起陪了我們一路。這兒叫南坪山,離一年前來過的五陽湖不遠。車子路過湖岸,看到那個曾經就餐過的飯館,想起那些一同出行的朋友,便不由自主地陷入回憶當中。
下車上山,首先要穿過一個規模不小的村子,名曰「南沙井」。我喜歡這村名,它聽起來非同凡響,甚至有點詩意,可村子的來歷和故事我卻一無所知。長長的街巷裡,有一座氣宇軒昂的大宅門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宅門為明清仿古建築,旁邊的牆上還鑲有一銘文《黃氏族門復修記》,大意是主人的十二世祖自康熙年間遷來……,云云。足以說明這村子的悠久。
山路上,除了零星暗青的柏樹,就是枯草、禿枝和敗葉。坡度不陡,卻一直向上向上,沙土和裸巖與久不出行的笨腳親密接觸著,漸漸地,腿酸了,膝蓋疼了,身上汗汵汵的。
停步,駐足,遠處可見一波波雄渾的黛灰色的山脈,逶迤如蛇舞。這兒是南坪,我想起曾去的北坪,那兒有些許南國的情調,挺拔的雪松和纏綿的青藤讓秋天的山嶺生機盎然,林間的白雪又讓冬天的北坪浪漫不已。這兒則完全是另一種境界,它呈現的全是雄性之美,颯颯的冬風與山間的巖石撞擊著,有著金屬一般的質感。
誤入灌木林,腳下成片的落葉還保持著紅的顏色。如果時光倒流一個月,眼下就是萬山紅遍的樣子。在北國,初冬和初春的色彩基本差不多,但初春是枯草下微露的綠,枝頭上看不見的點點猩紅,恰如年初夢泉的老杏樹。現在除了呼嘯的北風,一切都在睡眼惺忪,為來年的春綠積蓄能量。
山脊上,迎著太陽的方向,一座城池的剪影映入眼帘。「看呀,那就是著名的南坪石城!」朋友喊道。這是一座真正的石頭城,牆圍和房屋全部堆石而成,當時建城的時候好像沒有水泥石灰之類的粘合劑吧。準確地說,這只是一座城池的遺址,牆圍看上去比較完整,有些地段還保留著當年觀察用的小窗。而裡面的一座座房屋卻只剩半截牆體了,枯草野枝淹沒了當年的熙熙攘攘。這到底是什麼年代因何而建呢,這城池與山下的村子到底有什麼關係?居然沒人能說得清。
接下來的行程平坦輕鬆,小路在山脊的草叢間曲曲彎彎。風兒時緊時慢,與友談笑風生。拍照也有了心情,甚至還可以做飛翔狀。
一條平緩且寬闊的下坡出現在面前,朋友們戲稱其為「溜光大道」。自溜光大道下到谷底,前面又崛起一條巨龍似的山脈。山路重又變得陡峭兇險,黑土大叔一不小心扯斷了樹枝,翻了兩個跟頭,好在並無大礙。最高處,是一處石頭築造的城堡,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朋友們小心翼翼地攀爬著,劉大哥為了保證大夥的安全,自上面順下了繩子。
不遠處,窄窄的山脊上又有一座規模較小的石城,有人問,這是不是網上所稱的「小寨」呢?我也搞不清。「城」裡只有十幾間房子,卻排列的很整齊。中間一段山勢比較平坦且有天然的石桌,我們分成幾夥在此埋鍋造飯。烏蘭點上爐灶,取出從青海帶回犛牛肉及湯作底料,大家拿出各色炸貨和青菜,可惜此處風勢較大,爐火旺不起來,半天才燒開了水,熱乎又美味的涮鍋入口,簡直香極了。年齡最小的驢友浩淼又笑又鬧,全然沒有疲倦的樣子,給這次驢行帶來不少樂趣。
腳指頭疼的厲害,朋友們攜扶著下山。終點的村子叫盆泉,又是一個詩意且滄桑的村名。一看時間,只有二點半。這算是一次不長不短、有意義的行程。冬天沒有花紅柳綠,但是,風景從來就不只是在眼裡,更在心裡。(2014.12.9追記,12月7日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