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和很多人一樣,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在動物界一般都是雄性遠比雌性漂亮,為什麼到了人類這裡就反了過來?
直到我通讀《詩經》,終於找到了答案:女人比男人更好看,根本就是一騙局,而設局者就是男人。其目的就是物化女性,壓制女性的個體覺醒,以迎合男性的喜好。
國風·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每個讀過《桃夭》的人都會記住「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八個字,因為這八個字的文字感染力可排全《詩》第二。第一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三則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都是寫女人,是巧合嗎?
稍微把《桃夭》讀懂一點,就會在腦海裡浮現出一位容貌嬌豔如花的新娘即將要出嫁,並把幸福帶到婆家的場景。
除此之外我還看到一個設了近三千年的圈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八個字寫得實在太好,好到我差點兒把它排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前。但是也正是從這句美的不得了的詩句開始,女人被拉入了男人精心設計的圈套,從此一個女人的價值和命運基本由其臉蛋兒決定。
後人詩詞中常借自然之物描寫女子美貌無不以此為濫觴,如「玉腕枕香腮,桃花臉上開」、「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等。清人姚際恆在其《詩經通論》中更是稱之「開千古辭賦詠美人之祖」。
姚際恆還讚美《衛風·碩人》為「千古頌美人者,無出其右,是為絕唱」,他的讚美一點也不為過。
國風·衛風·碩人(節選)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手指像白茅的嫩芽一樣柔軟纖細,肌膚雪白細膩如凝結的油脂。脖子像蝤蠐(天牛幼蟲)一樣又白又長,牙齒如瓠瓜子潔白整齊。天庭飽滿眉毛彎彎,淺笑盈盈露酒窩,美目顧盼微含情。
古人極盡描摹之能事為我們刻畫出一位美得無以復加的千古美女形象,時隔兩千多年,無論是宋玉的「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登徒子好色賦》),還是曹植的「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洛神賦》),亦或徐志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再或戴望舒「像飄過一枝丁香地,我身旁飄過這女郎」(把好好一位美女寫的像女鬼一樣,飄來飄去),沒有一個能與《碩人》相比。
但是寫得越好圈套就設得越縝密。
男人一邊堂而皇之地講「人不可貌相」(此處的人根本不包括女人),一邊又「以貌娶人」,長得漂亮就趨之若鶩,長得醜些就避而遠之。女人的價值和命運全繫於一張臉。
長相生來就已決定,女人只能像《關雎》裡的荇菜一樣被男人挑來揀去(採之,流之),其人生意義何在?其自我價值何在?
夭夭:其少壯也。碩人:高大白胖的人,當時以身材高大為美。在《詩經》的年代,之於女人已是以貌取人,但是還強調身體的健康強壯,雖然對女性不公平至少沒有殘害女人。但是後來從病西施到淚黛玉,男人們開始追捧弱不禁風的病態美。
骨瘦如柴還不夠,又發明裹腳把女人的雙腳弄殘廢,使她們走起路來顫顫巍巍以引出男人的憐惜之情,更直白地說是滿足他們的徵服感、刺激他們的性慾望——女人越弱小則顯得男人越強大。
可悲的是,女人們非但不反抗,還沉浸在對自我美貌的欣賞之中。
男人的幾句詩詞誇得她們心花怒放、花枝亂顫、忘乎所以,殊不知已深深落入男人精心設計的圈套。從壽陽公主的梅花妝到趙飛燕的留仙裙,再到白居易的小優們——樊素口、小蠻腰,從唐朝的以胖為美到兩宋至今的以瘦為美(據說是五代時「攀龍附鳳」這一不可描述之體位的流行而導致),女人無時不在被動地隨著男人的好惡而改變自己。
楚王好細腰,後宮多餓死!
「美人」開始並非專指美女,男人也可以被稱作美人,後來男人慷慨地把「美人」送給了女人,另外「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尤物」也都作為附贈品傾囊相送。更加使得女人沉浸在美貌中不能自拔。
在過去三千年,男人不但統治了世界,還統治了女人,他們把愛美的心理深深烙進女人的心裡,使之成為一種本性。所謂郎才女貌,男人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而女人只為了一張臉活著,終極目標就是成為一隻精緻的花瓶。
不問世事也不關心自我價值,更不知道什麼叫做人生意義,默默無聞的降生又默默無聞的離世,永遠地湮沒在歷史的歲月裡。所謂「無才便是德」,只是男人怕女人讀了書會覺醒而已。
《桃夭》,不過是三千年來男人對女人設計圈套的開端。哪一天女人不再為了男人去整容、豐胸,不再靠臉蛋兒吃飯,不再靠脫衣出名,才真正跳出了女人就要為了一張臉活著的圈套。
人固有美醜之別,追求美麗沒有錯,但是不能只活在一副皮囊上,自然即為美。可惜女人們沉浸在美貌的大夢裡,一夢三千年而至今未醒。
文/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