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界首縣有個叫紀義高的木匠,做一手好木工活,最拿手的是斧子活。他砍的料直的上線,平的不用刨子刨,方圓百十裡的人家,蓋屋砍房料,閨女出嫁打嫁妝,都請他去做。聽到人們的讚揚聲,他也不知道王二哥貴姓了。
他決心週遊天下,當一個與魯班齊名的木匠。他背著工具筐,走南闖北,翻了七七四十九架山,過了七七四十九座城,做的木工活人人誇好,沒有一個木匠比得上他的,他更加驕傲起來,工錢也比別人高。
這天紀義高來到光武集,在集上喝了幾杯酒,就迷迷糊糊進入夢鄉。他夢見自己進了魯班廟,魯班把他待作上賓,求他傳手藝的人多得不得了,都爭著拜他為師,後來他樂得再也沒睡著。心想,可見我的手藝已經遠遠超過魯班,不然,他何至於託夢向我學藝?天明他自製了一塊招牌,上寫:「技藝超魯班,聞名天下知。」刷了金掛在工具筐上。從此不管哪位木匠做的活再沒有看在他的眼裡。
這天,紀義高起了個大早,背筐上路,向京城走去,想憑藉他的手藝抓一大筆錢。走到中途,只見大霧瀰漫,三尺遠就辨不出人影,不遠處他聽到有鋸子鋸木料聲,刨子刨木板聲,斧子砍木頭聲,信步走去,近前一看,原來是一班人正在那裡興建廟宇。
他想既然這裡有活做,何不掙幾個錢作盤纏,便上前指了指招牌道:「你們建造這樣大的廟宇,可請木工高手嗎?」正在忙活著的那位鬢髮斑白的老木匠應道:「既是高手,我們當然要請,但不知師傅有何專長?」
紀義高得意地說,「鋸刨斧錛,雕刻繪畫,俺樣樣精通。」老木匠道:「既然如此,工地急需楔子,請砍些來。」說著把一個鐵砧子扔了過去,「那裡有的是木料,就在這上邊砍吧。」
紀義高一看傻了眼。在砧子上砍楔子,那不把斧頭砍毀了嗎?老木匠似乎看出了紀義高的心思,笑笑說:「我先砍幾個楔子讓你看看。」說罷,他把木料放在砧子上,隨手抓了一把板斧,乒桌球乓地砍了起來。只見他手起斧落,木屑飛濺,砍出的楔子,大小一致,上方下尖,就像用模子鑄出來的,一會兒砍了一大堆。紀義高看得傻了眼,驚得目瞪口呆。老木匠把斧子往紀義高面前一扔說:「你就照我砍的樣子砍吧。」
紀義高從地上拾起斧子,用手摸摸刀口,既不捲刃也無豁口,仍然鋒利,再看看鐵砧子上面光得連個印子都沒有。紀義高只好壯起精神按樣砍去,誰知平時運用自如的斧子,此時不聽使喚了。用勁小了木料砍不透,用動大了斧子砍到鐵砧子上,三個楔子沒砍完,斧子碰出一個豁口,卷刃不管用了,鐵砧子也砍出幾道溝來,惹得眾木匠哈哈大笑,一個說:「牌子掛的技藝超魯班,真做起活來比師傅差得遠哩!」那個講:「聞名天下知的高手,咋連個楔子都砍不好呢?」
老木匠走到紀義高面前,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凡是技藝都有深奧的學問,永遠學不完的,你才做了幾年木工活,要記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紀義高被說得面紅耳赤,抱頭蹲在地上,等他睜開眼睛看時,霧消日朗,做木工的人不見了,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寺院,山門上刻著「雁落寺」三個大字,下面寫著魯班建造。
廟宇軒昂,雕梁畫柱,做工精細,方才醒悟那位在鐵砧子上砍楔子的就是魯班,他羞愧地向大廟叩了幾個頭,用斧子砸了自己的招牌,背起工具筐向家走去。以後每到一處,他都虛心學習別的木匠的長處,後來才真的成為一位技藝很高的人。(周雲廣口述)
柴進註:安徽省渦陽西南35公裡的高公鎮有雁落寺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