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剪春苑,陸繹心裡一直在打鼓,不安感充斥著他的七尺身軀,按照高拱睚眥必報的性格一定會拿自己開刀,得早做打算。本來回家的馬車就轉向去了北鎮撫司。
岑福自從升任錦衣衛僉事,又被寧安公主招為駙馬,權勢地位甚至可以說與陸繹不相上下,但岑福在他面前永遠是那麼謙卑,兩人的情誼永遠不以外界因素而改變,這一點也讓陸繹格外珍惜,有事情第一時候就會去找岑福。
岑福正在進行嚴酷的審訊,見陸繹急匆匆來找自己,猜到必定有要緊事,便停下手中工作,與陸大人到議事廳說話。
「大人,岑福聽說了徐大人的事,高拱與徐大人這場鬥爭會不會波及到大人您?」岑福擔憂地問。
「已經波及了。」
「啊?」
「就在剛才,高拱要把吳鵬的一個女兒嫁給我,我拒絕了。」
「是挺棘手的,不過,只要沒有什麼把柄落在高拱手裡,應該不會有問題,畢竟皇上還是信任大人您的。」
「皇上雖信任我,但論親疏關係,卻比不上高拱,從裕王時高拱就是皇上的講課,皇上對高拱的倚賴是我們無法想像的。而且一個人為官久了,不可能毫無破綻,就像徐敬徐大人,一生為國為民,到頭來卻因為兩個兒子傾吞田產而落得家破人亡……假如高拱聯合朝中大臣彈劾我陸家曾經與嚴嵩狼狽為奸,要懲治陸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
「大人您打算怎樣做?需要岑福做什麼,儘管開口。」
「岑福,你借著公幹出差,幫我去各地的地下錢莊,以張三李四的名義存一些黃金,這件事要做得絕對隱秘。立刻去辦。」
「是。」
……
陸繹回到陸府時,袁大娘,丐叔和林姨都在,幾個人正與今夏運兒歡鬧成一團。
自從陸繹一家三口搬回陸府,他們隔三岔五就會從琳琅府過來串門,給運兒送一些小玩意兒,有竹蜻蜓啊,木刻福船啊,竹劍啊,都是男孩子愛玩的物件,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晚餐大伙兒圍聚在一起,袁大娘說做了獨門配方的烤豆腐,林姨說因為有她的獨門藥草包煮豆腐才有味兒,丐叔說那也比不上他從山上抓來的野山雞美味,被林姨一個瞪眼就投降了,一個勁兒誇豆腐好吃。
運兒好奇地問,為什麼你們大人比我這個小孩還要貪吃?
一句話逗得一大家子哈哈大笑,大伙兒相互一陣亂搛菜,你給我夾,我給你夾,歡樂了一個時辰才漸歇下來。
全程陸繹都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不知道一家團聚這樣的美好時光還能持續多久,真希望那個意外永遠不要來。
……
星夜,夏意小築。
洗漱罷,進了臥房門,今夏替大人寬衣,問道:「大人,大伙兒都那麼開心,你卻似乎有心事,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陸繹微微一笑,說道:「哪有?你知我一向不會鬧騰,夫人難道你不喜歡我這個性子嗎?」
「怎麼會不喜歡?大人的一切我都喜歡,」今夏繞到大人面前,凝視著大人的眼睛,「大人,您今天去見了高首輔,他為什麼找您?」
「沒什麼,就一些朝中大事隨便聊聊。」陸繹想搪塞過去。
但他越是這樣,今夏就越覺得大人有事,她把雙臂環住大人的脖子,挑眉道:「說不說?你不說的話我搬回娘家去住。」
陸繹拗不過她,就說了吳鵬要嫁女兒給自己做小的事情,驚得今夏放開陸繹,用手指點了點空氣,然後在房中來回走了幾圈,「你……」
陸繹搶話說:「我知道,今夏你別生氣,我陸繹是絕對不會納妾的。」
「哈,我生什麼氣呀,大人,人家堂堂一個吏部尚書的千金大小姐甘願給你做妾,嘖嘖,我這夫君是有多大魅力啊!我歡喜還來不及呢。」
聽今夏的語調極為誇張,陸繹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道:「所以呢?」
「所以,我堂堂一皇帝欽封的一品琳琅夫人當然是大人有大量,我不介意啊。」
「不介意?什麼意思?」
「不介意您納妾啊,人家都有三妻四妾,您要是只有我這麼一個夫人,人家指不定在背後罵我是母老虎,笑話大人您懼內。」
「今夏你這說的是真心話嗎?」陸繹凌亂了,女人不該吃醋,打他罵他跟他鬧嗎?
「是真心話啊,大人,為了您的顏面,還是答應了吧。」
陸繹氣不打一處來,上去捏住她的圓臉蛋,恨不得把她那粉撲撲肉嘟嘟的臉蛋揪下一塊肉來,「今夏,是我平日把你慣壞了嗎?你竟如此不把我放在心上!天底下哪有女人把自家男人往別的女人處推的?「
「啊,疼,疼。」今夏連連求饒。
陸繹也不忍心捏疼她,就放開了手指。
今夏揉了揉臉,陸大人眼巴巴地望著她,眼神裡滿是期待,期待今夏可以說出什麼管他天崩地裂,只願與君雙雙飛之類的情話來,她不是一向都很會來事的嗎?
「大人,今夏怎麼會不把您放心上,」這話愛聽,陸繹剛剛露出一絲微笑,卻不料後面的話是,「要不然我先見見,如果吳家小姐品性純良,又與我性情相投,今夏多一個姐妹相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陸繹心碎。
他轉身悽涼地抱起一個枕頭,失落地往外走去。
「大人你去哪兒?」今夏驚愕,大人竟然真的生氣了,她追上去抵在門上,不讓大人走出房門。
「睡書房去。」
「大人您睡書房今夏陪您睡書房。」她一跳起來,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他身上去了,意思是,有本事就把我一同帶走,反正我長你身上了。
每次大人生氣,今夏總是三招搞定:耍無賴,使勁拍馬屁(最好是說大段大段的情話),恩愛。
今夏開始放大招:「啊,史上最年輕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繹,大明朝全京城最英俊瀟灑的公子哥兒,這麼好的人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過他落在了我琳琅夫人的手裡,那我就要斬盡天下桃花,讓他只做我一人的夫君,如何?」
「不夠。」
「嗯?什麼不夠?」
「還沒聽夠。」
「大人,如果你是風,我就變成風箏,在你的世界裡自由飛翔;如果你是傘,我就變成一隻貓,躲在你的傘下看風景;如果你是碗,我就變成白米飯,躺在你的懷裡香噴噴;如果你是衣服,我就變成你的形狀,變成你的尺寸,與你嚴絲合縫。」
嘖嘖,這都什麼虎狼之詞啊?也不知道她哪兒聽來的!陸大人嘴角逐漸上揚,他愛的今夏真是個人間至寶,總是能融化他的心,去書房睡覺的念頭就此打消。
陸繹抱著她走到床邊,躺下,凝視她的眼睛良久,懇切地說:「今夏,給我生個小公主,好不好?」
「大人原來你喜歡女兒啊。」
「嗯,生個像你一樣可愛的女娃娃。」
床上似乎多了一雙小手,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爹爹,你不喜歡運兒嗎?」
陸繹和今夏對視一眼,這小畜生從哪兒鑽出來的?
「運兒,你不是在自己房裡睡覺嗎?」
「我一早就躲在爹爹娘親的床底下了,運兒想捉迷藏,卻沒想到等了這麼久你們都沒有發現,就自己爬出來了。」
天哪,這小東西要翻天!
「爹爹,你還沒有回答運兒,你是不是不喜歡運兒?」
陸繹仿佛被抓了現行,窘迫道:「爹爹怎麼可能不喜歡運兒?你娘親是爹爹的大寶貝,運兒是爹爹的小寶貝,將來爹爹還有許許多多寶貝……」
預告:宮中失竊《清明上河圖》,陸繹和今夏奉旨查案。
錦衣之下番外三系列1:陸繹拒絕納妾,只願與今夏一生一世一雙人
錦衣之下番外第三系列開篇:我們的約定是兒女成群,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