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度納拿球!兩個人在纏他。馬拉度納觸球,足球天才向右衝刺,擺脫第三個人,要給布魯查加了!還是馬拉度納帶球!天才!天才!!天才!噠噠噠噠噠噠!進球!進球!我要哭了!親愛的上帝!足球萬歲!進球!迭戈進球!馬拉度納!這足以讓我流淚了,原諒我!馬拉度納,一個讓人無法忘卻的奔襲!歷史級的演出!你是哪個星球來的呢?來喚醒那麼多英國人?來讓整個國家為阿根廷揮手慶祝?!阿根廷2:0英格蘭!迭戈!迭戈!迭戈·阿曼多·馬拉度納!謝謝上帝!為了足球!為了馬拉度納!為這一切的眼淚!阿根廷2:0英格蘭!」
全文引述的這段近乎瘋狂的話,可能是世界足球史上最為著名的一段解說。
時隔34年,即便你聽不懂這段來自烏拉圭解說員維克託·雨果·莫拉萊斯的西班牙語狂吼,但配上馬拉度納那充滿雪花點的「世紀進球」的視頻,依然會被深深的觸動。
1986年6月22日,墨西哥世界盃1/4決賽,阿根廷隊面對英格蘭隊,走進海拔2240米墨西哥城阿茲臺克球場時,馬拉度納還不滿26歲,正是巔峰時期。
整整4年前,1982年4月2日至6月14日,英國與阿根廷圍繞位於南大西洋馬爾維納斯群島(英國稱「福克蘭群島」)的主權爭議爆發了著名的「英阿馬島戰爭」,英國在阿根廷的家門口擊敗了阿根廷人。
「真正的足球,就是打仗!」在《少林足球》裡,吳孟達扮演的明峰這樣訓斥阿星。
這場馬島之戰後,英國與阿根廷首次在大賽中的相遇,更被阿根廷全國上下視為一場「復仇之戰」。
上半場,阿根廷和英格蘭都表現得非常謹慎,最終以0:0結束了上半場的比賽。
然而在比賽第51分鐘的時候,情況發生了變化,馬拉度納分球給邊路的巴爾達諾,後者停球被英格蘭後衛霍奇擋出,而後回傳給門將彼得·希爾頓,這時機警的馬拉度納跟了上去高高躍起,和彼得·希爾頓進行爭搶,並用手將球攻入了英格蘭的大門。
近在咫尺的英格蘭後衛布徹和希爾頓一起目睹了馬拉度納的犯規,他們瘋狂地喊著「手球!他手球了裁判!」但由於馬拉度納的個子矮小,動作也十分隱蔽,突尼西亞主裁判阿里·本·納塞爾沒有發現,並判此球有效,希爾頓和他的隊友雖然極力爭辯,但結局卻無法改變。
而當值的保加利亞助理裁判博格丹·多切夫在去世前的一次採訪中透露,1986年世界盃,他看到了馬拉度納的「上帝之手」,但主裁判卻並未詢問他的意見。
賽後的新聞發布會上,馬拉度納宣稱這個進球是「一半是上帝之手,一半是馬拉度納的腦袋」(A little of the hand of God, and a little of the head of Maradona)。
後來,勞爾、梅西、阿奎羅、亨利等都曾在球場上因手球獲利,但談到「上帝之手」,都無法與馬拉度納的這次相比。
當多年後《每日鏡報》記者問馬拉度納「上帝之手到底什麼意思」時,馬拉度納說:「這個進球並不是我誠心進行欺騙。我並不是不尊重英國人,但是在阿根廷的綠茵場上,這樣的進球許多許多。那天下午的比賽中,我在場上跳躍起來,但是我的身高不足,所以就有了上帝之手。」馬拉度納說,在南美足球運動員中,「上帝之手」方式進球非常普遍,裁判也大多不吹犯規。
在2002年出版的自傳中,馬拉度納承認這個進球是個手球:「我現在能說出當時不能說的事情了。當時,我稱其為『上帝之手』,其實那是『迭戈之手』,我感覺自己有點像是偷了英格蘭人的錢包」。
直到2005年8月22日,馬拉度納在一個電視節目中說他是故意用手把球打進,「我在等候我的隊友來擁抱我,但沒有人來……我對他們說:『來抱我,不然裁判就會判入球無效。』」
但「上帝之手」4分鐘後,馬拉度納從後場帶球,帶球奔跑了55米,一共44步,平均時速為29公裡/小時,而且只用了10.8秒鐘。
在這10.8秒鐘裡,他觸球12次,但他還是沒有被英格蘭人追上,連過5人後將球打進。
賽後,馬拉度納在在更衣室裡痛哭流涕,聲淚俱下,他動情的高喊著「Argentina!」他動情的說,感覺這一戰我們打敗了一個國家,四年前無數的阿根廷同胞戰死沙場,這一戰告慰了阿根廷死難同胞的不散靈魂……
那一屆比賽,阿根廷最終捧起了大力神杯,而馬拉度納奉獻了堪稱偉大的個人表演,一時間,他成了阿根廷的民族英雄。
前不久,為紀念這個「世紀進球」,阿根廷足協將「足球球員日」由原來的5月14日改為6月22日。
2002年韓日世界盃期間,國際足聯舉行了網上投票,馬拉度納的這個進球以18062的高票當選「世紀最佳進球」。
即便放在全世界範圍內,前有1996年羅納爾多面對孔波斯特拉連過5人的進球,後有2007年梅西面對赫塔菲連過5人的進球,但從各個方面都無法撼動的馬拉度納的「世紀進球」。
即便英國媒體也不得不承認,「臭名昭著的上帝之手,永垂不朽的世紀進球」。
當時英格蘭門將希爾頓日後談起馬拉度納,總是表示,他是個偉大球員,但我不會尊敬他。
而這場比賽,也改變了大洋彼岸許多普普通通中國男人的生命,尤其是許多60後、70後、80後。
「就像你我一樣,他吸毒酗酒好色撒謊背負著家庭的負擔,我們最愛他的恰恰就是因為他是個人而不是神,就像你我一樣」,60後的「中國電子音樂教父」倪兵2015年曾經去過那不勒斯看球,「而作為一個馬拉度納的超級球迷,我這輩子最榮耀的事就是為馬拉度納的經紀人喬恩.史密斯工作過」。
「在現實資本主義的綠茵畫布上,他是馬蒂斯、是高更,是野獸派、是印象派。他將濃烈的色彩任性地傾倒在綠茵場上,不接受任何束縛,拒絕所有桎梏。他討厭虛假虛偽虛張聲勢的文明,一心遁跡蠻荒,他在球場上的氣質是如此孤絕,一如高更將自己在塔西提島上流放。這顆不肯媚俗的心,風華絕代。」60後前媒體人周帆動情寫道。
「1986年的世界盃,基本上改變了我二十年的性格,從16歲開始,我從一個沉默寡言體弱多病的騷年,開始瘋狂喜歡上了足球。」出生於1970年的李璐瑒在朋友圈裡回憶。
「為阿根廷哭過兩次,一次是02年世界盃小組賽被淘汰,一次是今天,「70後阿根廷的死忠球迷高科回憶,」中學的時候買過馬拉度納的比賽集錦錄像帶,反覆學習他的過人動作,94年世界盃讀大學,半夜約上球友翻宿舍去街上碰運氣,聽見哪家有電視聲音就去敲門看他的比賽,看完宿舍門鎖了也不能回去了,就跑到教室裡去睡瞌睡……往事隨風飄逝,一切無法重來」
80後的前媒體人陳濤回憶:「初中時,我們中午去踢球,惹得班主任不滿:『你踢球,能踢成馬拉度納啊?』是的,我們沒成為馬拉度納,也沒有人成為馬拉度納,他是唯一。」
這便是那個唯一的馬拉度納——愛與恨,苦與樂,全部集於一身的男人。
「如果我不自我放逐,你們都永無歸宿。」
上遊新聞·重慶晨報記者 湯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