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前,押韻詩人發了篇subs的專訪,沒想到引發了評論區關於「說唱音樂的音樂性和歌詞究竟哪個重要」的激烈討論。而網友們的觀點,更是呈現出了極與極的態勢。
誠然,作為一門在不斷進化和發展的音樂,說唱音樂的審美也隨著音樂風格的不斷變化而一直在改變,這也是它最有魅力的地方。所以,今天這篇文章,我們就讀者們的評論說一說,Hip-Hop中的音樂性和文學性,究竟哪個更重要?
眾所周知,關於說唱音樂中的音樂性和文學性,一直以來都是個尖銳且爭論不休的問題;而且關於音樂性問題的解釋和說明,我的同事紙博士已經做了很好的科普了,在這裡借用一下他的觀點,以知乎上的這條分析為例,我們可就此來進行探討。
我十分贊同「市場性是主要的,藝術性是次要的」這句話。那麼純正的說唱音樂和市場性對於一個rapper來說真的是互斥的屬性嗎?為什麼我們的看到說唱節目的評委點評裡面更多的是「大眾」、「用戶」「市場」這些詞呢?
真正好的音樂作品,是需要音樂人用內心深處所發出的強烈的情感來感染聽眾。聽眾群體才是關鍵,不管是寫公號、拍電影還是做音樂,共情和共鳴都同樣重要。年輕人喜歡的音樂不僅風格更加多元和前衛,表達態度同樣重要。所以,才會有吳亦凡憑藉《大碗寬面》在調侃自嘲間出圈,扭轉口碑還打動不少路人,這是順勢借勢。
對於節目的選手而言,作品是核心競爭力,對「聽覺」感官享受的注重一定先於對「觀賞」體驗的把控,這決定了是僅僅貼上一個說唱標籤,還是會引領中國的說唱時代。相比節目本身的話題度,讓更多的說唱音樂作品被聽見、被傳唱,無論是對說唱音樂人的發掘和培養,還是對說唱音樂作品曝光率的增加,意義都不止於一檔節目的短期效應。
能流傳的歌,要麼就是現在大熱的風格,要麼就是歌曲本身的感染力特別強。以思想深度取勝的經典說唱肯定也會有人喜歡,但會不會比歌詞簡單flow套路但是hook套頭的Trap更流行,卻很難說。
拿18年的新說唱為例,艾熱、功夫胖、派克特、馬俊這些「老將」能給觀眾展示出這麼多好的經典說唱歌曲,已經算比較難得;但四位導師給出的認定,顯然是ICE的Trap和周湯豪旋律hook的流行Rap市場潛力更大一些。
其次,說唱出圈的一大難點,就是審美體系太複雜。針對不同的聽眾群體,《中國有嘻哈》之前圈內最火的是川渝派的Trap,紅花會的實力偶像路線,C-Block融合了中國江湖流特色風格rap,滿舒克、TT、光光等人的流行說唱。
如果過度強調技巧和專業,許多內容是難以實現大眾傳播的。況且對於普通觀眾來說,看綜藝圖個樂呵,他們很難、也不想弄懂trap和old school到底有什麼區別、究竟Hip-Hop中的音樂性和文學性哪個更重要。
如果音樂人的創作力已經達到洶湧的水平,不用「定義」就是最特別的存在。就像劉柏辛的《Manta》,這首歌表達的內蘊兼具音樂性和哲學性。對她來說,魔鬼魚的存在打破了常理和規則,展現了世界上無限的可能。AR在《流行說唱》這張專輯中,上也有提升自己狹義上的「音樂性」的考量。
群體內部存在一個無法調和的審美鄙視鏈,這讓音樂人們實在是難以取悅聽眾。而事實證明,無論音樂性上是否具備了前瞻性,還是為大眾提供了足夠的情緒價值,只要作品能夠帶來新鮮感,或是擁有一定的流量特質,都存在一定的破圈可能性。
從音樂綜藝的爆款走向來看,大眾對多元音樂風格的需求度和接受度都是很強的。在現有的說唱綜藝裡,其實沒有多少作品能讓路人哼唱,傳播度註定不高。這個時候有,些說唱愛好者肯定要吐槽我們褻瀆說唱文化,就只配聽土嗨。然而,從《野狼Disco》到《魔動閃霸:對手》的成功出圈,都呈現出更鮮明的風格特徵——人們想聽點新鮮的。
追本溯源,說唱最初就是用來對線的語言武器,說唱綜藝想要做好,首先就要明確一個關鍵問題:節目到底做給誰看?主打萬物皆可說唱的《說唱新世代》,選擇了擁抱大眾。它把重點放在表達上,讓人們的注意力從技術上移開。當說唱的工具性被不斷放大,便從根本上擺脫了小眾標籤。
在定位節目取向的同時,音樂的好聽還是詞的內涵好,是否應該因為一個元素而犧牲另一個?這個問題考驗著每一位說唱歌手。人人皆是rapper的號召點,終於在這樣的語境裡,任何人都能在說唱文化裡注入自己的理解,用以來傳遞某個故事、某種精神。觀點碰撞和價值對話,更能引起強烈的情感共振。
從這個角度詮釋來看,競技的緊張感固然刺激,但獨特的音樂性才是音樂綜藝突圍的核心競爭力,畢竟音樂從來沒有對錯,更沒有輸贏,好音樂才是最終吸引觀眾的法寶。
有的聽眾對於音樂的欣賞水平比較低,對於一首歌的喜愛程度會更取決於它文學性的部分。縱觀今年三檔說唱綜藝節目,《說唱新世代》就是在進行文學性的探索,嚴敏導演曾經在訪談裡說,他想找到「詩人」。
然而,所有綜藝節目都是有爭議的,最開始大家對於《說唱新世代》這個節目的批評來自於「賣慘」,可對於一些說唱歌手而言,像斯威特和懶惰,他們毫無避諱寫出自己真實的經歷卻被貼上這種標籤,確實是有些不公平。
在注重音樂性的同時,說唱新世代的賽制上又無時不刻不在表現文學性這一點,選手們在文學性上的體現相比於新說唱而言要好很多。九強誕生的比賽,賽制採用的是辯論的形式,分成幾個不同的辯題,就一個主題,用說唱的形式進行辯論,其中最令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首《山頂洞人與夜航船》。
這首歌由魚翅Fin和直火幫Feezy兩位歌手共同完成,辯題是「在《流浪地球》的場景發生之後,是留在地上被凍死還是進入地下城苟活」,魚翅的角度是進入地下城,直火幫Feezy的角度是留在地上。
魚翅的觀點是:在地下的人延續了文明與文化的傳承,未來人類也有可能發展出新的適合地下的生命和社會形式;直火幫Fezzy的觀點是:要留在地上見證太陽的爆炸,也許太陽毀滅是謊言。
新世代中另一首大火的《書院來信》是在以「一封未寄出的家書」為主題,聖代創作的歌詞部分利用藏頭詩的方式,直指批評了豫章書院事件。
姜雲升在《給說唱新世代參賽選手的一封建議信》中唱道,「叫你學黑人文化,沒讓你變成黑人」,這就是我的觀點。將外來的文化變成我們自己的東西,才是正確的。
因為新世代的突破,選手的歌幾乎都完美地得到了演唱和播出,幾乎沒有因為和諧而改詞的部分,就算是不和諧的詞也讓選手唱出來,後期再改字幕或者消音。單從這一點上,相對於前兩檔說唱綜藝節目而言,《說唱新世代》已經取得了質的飛躍。
夏之禹的《Hometown》,從字幕上看幾乎讀不通,但歌手唱出來的詞卻一點都沒改。在節目播出過程中,嚴敏導演被上面約談過,但其後他依舊堅持這種風格。
總決賽上,聖代、Fezzy和陳近南的歌曲《美杜莎莊園》中,有一段批判職場性騷擾的歌詞被刪掉了,節目播出之後立刻上了微博熱搜,我們都知道熱搜榜是什麼情況,除了現場的觀眾,看直播和錄播的觀眾很難意識到這點。
Hip-Hop中的音樂性和文學性究竟哪個更重要?好的Flow和韻腳,經典的採樣和優秀的伴奏作為Hip-Hop音樂的基礎,文化則是能夠讓音樂打動人心的必要條件,一首好的Hip-Hop音樂兩者缺一不可。
平心而論,理想的說唱作品,不是已經定好的金科玉律,而是在不斷變動的個性體驗。我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也並不是引導觀眾去比較,而是以此為參考,幫助人們找到適合自己喜歡的說唱作品的節奏和模式。
從探討說唱標準,到尊重個體觀點的多樣性,對於音樂人來說,最該思考的問題是如何把握好提升音樂性和文學性的權重;對於綜藝節目來說,最該思考的問題應該是如何把握好節目娛樂性與音樂性的平衡。
對於觀眾而言,對於某些說唱愛好者來說,應從「好為人師」變得「親如密友」。和嘉賓觀眾的對話視角,也應當從俯視轉為平視。這是姿態的轉變,也是價值觀傳遞的轉向。
對於我們今天的話題,你有著怎樣的思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