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號兒子生日。今年的生日有兩點特別，一，他19歲了。19歲生日這一天，陽曆陰曆會重合，和19年前完全一樣。19年日曆一輪迴，待下次這樣的「巧合」又是19年。
二，因為疫情的特殊時期，兒子和我們聚在一起。正常的話這個時間，他應該遠在千裡之外的大學校園。以後的幾年，都應該是這樣。而再往後，他畢業走上工作崗位，可能就不再需要父母給他過生日，抑或說他更有可能是和朋友或愛人在一起慶祝。
兒子說，如果是在學校，生日這天，他最多晚上給自己買個什麼吃的，就算是慶祝了。他說得隨便，是不看重這樣的節日。既不看重，當然不想張揚，也不注重儀式，就不想讓外人知曉，就他一個人悄悄地過，朋友都不用告訴。
兒子既是這種性情，所以我們提議，今年生日難得，一家人出去吃個飯，他就硬生生地回一句，那你們去，拜拜。好像這生日與他無關，成了我們的事。妻無奈地怨怪幾句，也拿他沒有辦法。他現在不是小孩子了，有他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做父母的強求不來，也不能強求。
那就買個蛋糕吧，像小時候一樣，生日嗎，不同平常，還是需要一點特別與紀念的，況且今年真的很難得，我們還能和你一起慶祝，以後不知道這樣的機會要到何時。我只好這樣以情動之，兒子還算欣然接受了。
給妻掛電話。晚上下班，她帶回來十寸水果蛋糕。最早是六寸，去年記得是八寸，還是奶油的，今年十寸，水果。我笑她難得這麼捨得，她回說兒子大了嗎，不一樣。
就應該不一樣，生活總要有所變化。蛋糕放在茶几上，兒子就要開吃。還是別忙，讓我拍張照片，插上蠟燭，許個願，一家人照個合影。兒子雖有點不以為然，卻也未忤逆著不允。我插上蠟燭點燃，在妻的招呼下他坐下來，隨即一口吹滅，既未許願，也沒來得及唱生日歌，只有照片記下了這應該幸福快樂的時刻。
坦白說，兒子對過節這種事極不看重，這想來不是件好事情。平凡的生活總需要一點特別，節日就是最好的時機與理由。也許他還年輕，不需要記念與懷念這類情感對心靈的安撫與充實。
只是看他現時的生活，總讓我們有些不解。房門關著，每日就宅在家，也不出去玩，除了基本的學業，不知道整天忙些什麼，生活的樂趣在哪，他心裡真正喜歡與專注於什麼，是什麼可以讓他每天窩在家連門都不情願出？這些於他最親近的父母——我們來說，統統都是疑問。
也可能是我們不了解孩子，或是不懂他的生活，想像不到他的世界與心思是怎樣的。自詡在教育上一直持開明與自由態度的我，面對這樣的現實，多少總有種挫敗與無力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孩子的教育上是失敗者，以至於與孩子如此隔裂而迷茫，只能任由其發展。
不過一轉念，這於孩子而言，是不是正是他所需要的樣子，畢竟他已成人，該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做父母的只要在旁邊看著就好，不必過多的幹涉，我們內心的困惑實屬不必要。
只要他喜歡自己現時的生活，只要他的生命有所專注，只要他自己覺得快樂就好，每個人的生活說到底都是個人的自己的，與旁人甚至父母又有多大關係呢。
那麼在這19歲的生日之際，我們真正想要、也僅能傳達給他的，無非是一種珍惜的理念，珍惜在一起的時光，珍惜眼前的美好，珍惜手裡的擁有，以及珍惜生命的所愛。
202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