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師大出版社
從今天開始,我們將不定期地在推送二條位置發布一些有關「防疫」的文章,它們大多來自於我們的作者或者是圖書,有的是醫學知識的科普,有的是來自於醫生的防護建議。希望它們能夠幫助大家,解除焦慮,增加專業知識,同樣也祝願我們這個特別的欄目可以早日退休。
防疫閱讀 ①武漢新冠肺炎疫情持續至今,根據官方預防應對指導,「出門戴口罩」被列在第一條,口罩成為當前最暢銷物品,線上線下幾度售罄。「戴口罩」在當下,不僅是對自己負責,更是對他人、對公眾的責任。
尤拉·比斯在《免疫》一書的其中一個章節寫到關於疫苗接種和良心拷問的權衡,討論了類似的個體責任與公眾責任的關係:
通過接種產生的免疫力所帶來的慈悲善行之一,是讓一小部分人能夠放棄接種卻不會置他們自己或者他人於極大的險境中。但這小部分人的準確數目則和具體疾病、相關疫苗以及影響人數都有關。在很多情況下,我們只有超越了閾值,造成了不良後果之後才能知道閾值在哪裡。所以,那些良心抗拒者(即出於「良心」考慮的拒絕接種者,後文有詳述)實際上正處於可能會引發疫情的險境。我們的法規準許一部分人因為健康、宗教或者哲學的原因不必接種。但是我們該不該讓自己成為那一小部分人這個問題,卻的的確確是一個要憑良心回答的問題。
……「這裡的問題在於標準的雙重性,即只給你自己保留特別豁免的權利。」
相較於接種一些疫苗可能面臨的風險,戴口罩是成本極低的行為,作為當前應對疫情的預防措施,希望得到更多人的重視和執行,為了自己和他人的健康。
下文節選自《免疫》:
「直接而迫在眉睫的危險」 這個概念,在流行病肆虐的時期曾被用來為強制性接種辯護。而在現今主要與戰爭相關的「由於道德或宗教原因而拒服役者」這個概念,最初指的是那些拒絕接種的人。英國曾在1853年推行《強制接種法案》,要求所有新生兒都必須接種疫苗,這項法令遭到大眾的廣泛抵制。後續法令規定,抵抗接種者可以被多次罰款,於是那些付不起罰金的人要麼財產被沒收和拍賣,要麼人被投入監獄。到了1898年,政府給法令增添了一項允許父母申請豁免接種的良心條款。條款定義比較模糊不清,僅僅要求反對者的理由能「說服」法官,證明他是出於良心。該條款引出了上千起良心反對的案件,在某些地區甚至絕大部分的新生兒都藉此條款免於接種,同時,它也引發了「良心具體是指什麼」的辯論。
早在良心反對被寫入法律條文之前,拒絕接種者就已經用它來區分自己和那些因為疏忽瀆職而沒有給子女接種的父母。「良心」這個詞,是為了表示不接種是由關心孩子的家長在思量過後做出的決定。良心反對者爭辯說,良心不能也不應該被法官評估,而法官們自己也被這個問題困擾,該不該要求證據來證明良心的存在。最終,「說服」這個詞被從良心條款中移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備忘錄,清晰指出反對者必須持有誠實的信念,堅信接種會給她的孩子造成傷害,但是她的信念不需要是合理有據的。在辯論法律時,議員們能確定的是,良心是很難被界定和定義的。
美國從來沒有推行過聯邦政府級別的強制接種法律。在20世紀早期,有些州有強制性法規,但大約有三分之二的州都不強求接種,有部分州甚至還有反對強制接種的法律。一些學區會要求兒童在接種後才能去公立學校上學,這一點和現在一樣,但這個要求常常被執行得很活泛。比如說,在賓夕法尼亞州格林維爾市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入學兒童都有醫療豁免讓他們免於接種。
那時候唯一推薦的疫苗是天花疫苗,但是該疫苗有嚴重的副作用,而且常常被細菌汙染。在世紀更迭的時候,這個國家出現了一種溫和的新型天花,現在為人所知的名字是「輕型天花」(或「類天花」),它大約會導致1%的感染者死亡,而重型天花的致死率通常是30%。因為被這種新型天花殺死的人變少了,本是無組織的疫苗反對者開始組織起來,發展成由社會活動家羅拉·利特領導的反疫苗運動,利特呼喊著蠱惑人心的口號:「做你自己的醫生。管你自己的事。」在某些地區,暴徒用武力驅趕接種者。記者阿瑟·艾倫寫道:「接種暴亂隨處可見。」
在「免疫力」一詞被使用在疾病這一語境中之前,這個詞主要出現在法律文書中,被用於描述豁免對政府的服務或義務。這個詞在表示 「不用服務」之外 ,逐漸開始具有「不會染病」的意思,這是在19世紀末期政府開始強制接種之後的事。而詞意交匯碰撞之處,是不接受對疾病的免疫力這種選擇,恰恰是由當年的良心法案讓人們不用依從政府的這種豁免權賦予的。而讓自己對疾病不具抵抗力的舉動,在今時今日也依然是一種法律特權。
先不談詞典定義,擁有良心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現在的我們可能不比1898年的人懂的更多。我們能識別什麼算是沒良心——我們會說「她真沒良心」,但確切說起來她沒有的是什麼?我拿這個問題問了我姐姐,她在耶穌會大學教授倫理學,同時還是北美康德學會的會員。「這是個棘手的問題,」她回答我說,「在18世紀康德寫過,我們有義務去檢視自己的良心。這暗示著良心不是透明的,它必須被仔細審視和小心破譯。康德認為良心是內在的法官,因此使用法庭的比喻來解釋它的運作。在良心的法庭中,自己既是法官也是被審判者。」
通過接種產生的免疫力所帶來的慈悲善行之一,是讓一小部分人能夠放棄接種卻不會置他們自己或者他人於極大的險境中。但這小部分人的準確數目——讓群體免疫力失去效果、疾病風險顯著增加、不管接種不接種都有風險的人數的閾值——則和具體疾病、相關疫苗以及影響人數都有關。在很多情況下,我們只有超越了閾值,造成了不良後果之後才能知道閾值在哪裡。所以,那些良心抗拒者實際上正處於可能會引發疫情的險境。我們的法規準許一部分人因為健康、宗教或者哲學的原因不必接種。但是我們該不該讓自己成為那一小部分人這個問題,卻的的確確是一個要憑良心回答的問題。
在《疫苗之書》中名為《給你的孩子接種是你的社會責任嗎?》的章節中,鮑勃醫生發問:「我們能指責父母將自己子女的健康凌駕於其他人之上的行為嗎?」這本來是個反問句,但鮑勃醫生的默認答案卻不是我心中的回答。在該書的另一章節中,鮑勃醫生向那些害怕麻風腮疫苗的父母傳授如下建議:「我同時還警告他們不要將自己對疫苗的擔憂講給鄰居聽,因為如果有太多的人不接種麻風腮疫苗的話,我們很可能會看到這些疾病的發病率大幅度升高。」
我不需要去詢問倫理學家都能看出來這裡有些什麼不對勁。但是我姐姐一言挑明了我的不適感:「這裡的問題在於標準的雙重性,即只給你自己保留特別豁免的權利。」這讓她想起了哲學家約翰·羅爾斯提出的一種思維方式:設想一下,你不知道你在社會中處於什麼境地——富有、貧窮、受教育、有保險、沒有醫療服務、嬰兒、成人、免疫系統健康等,不一而足——但是你會意識到各色人等各有各的需求。在那種情況下,你想要的政策,是無論你處於哪種境地都能受到平等對待的政策。
「想像一下依賴關係,」我姐姐建議說,「你不擁有你自己的身體——我們不是那樣的,我們的身體不是獨立的。我們身體的健康從來都依賴於其他人所做的選擇。」
她在這裡暫時停頓,搜索合適的詞語,這不像平素伶牙俐齒的她。「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談論這個話題,」她坦承,「重點在於,獨立性只是個幻覺。」
《免疫》
著者:[美]尤拉·比斯
譯者:彭茂宇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本書由三十篇文筆優雅、思想深入的文章構成,作者尤拉·比斯新為人母時,這個全新角色使得她陷入了媽媽們常有的一種焦慮當中:對政府和醫療機構無法完全信任,擔心孩子呼吸的空氣、吃的食物、用的床墊、吃的藥以及使用的疫苗中究竟是什麼……她發覺人們實際上是無法讓自己的孩子或者自己「對這個世界免疫」的,於是,她開始了一場針對「免疫」的細緻的調研,而本書則是她研究內容的集結,本質上,也是與新父母們,以及社會大眾的誠懇交談——談信任問題,談取捨問題,談科學的可貴,以及人們有時候的急功冒進。
轉載自小閱讀Random
原標題:《防疫閱讀①丨戴上口罩,也是「戴」上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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