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還是「不救」:「動物救星」文軍紅和1300隻狗

2020-12-24 新京報

文軍紅又快搬家了。她的1300隻狗受到當地居民的投訴,救助站將搬到距離市區更遠的地方。

因為一隻受傷的京巴,文軍紅迷上了「撿狗」。二十年間,她救下上千隻流浪貓狗,成為重慶市知名的流浪動物救助人,創建了當地規模數一數二的個人流浪動物救助站。

為了養活它們,68歲的文軍紅變賣家產,拋棄了親人朋友,每天和狗生活在一起。愛犬人士說她是「流浪動物救星」,喊她「文菩薩」。

她曾因身上濃重的「狗味」被人打聽職業。「清潔工。」文軍紅回答。因為在不理解的人眼中,她是偏激的,無異於「瘋子」。

「它基金」理事長、央視主持人張越曾說,流浪動物救助不存在理性公益,只有救和不救兩個選擇。文軍紅想救,但經濟和體力的雙重重壓下,她支撐不住了。她想過放緩節奏,甚至暫停救助。最近幾年,她每天都在「救」與「不救」中糾結。但在多方力量的裹挾下,停下來也並非易事。

救助站裡的狗大多是土狗。 王翀鵬程攝

神秘的「救助站」

依山而建的慶豐山村,高高低低的房子成了碧綠山體上的點綴物。不時有大貨車從主路上疾馳而過,半米高的輪胎裹挾著巨大的噪音和黃土、小石塊一路翻滾前行,所到之處,所有的聲音都被它吞掉。

貨車過後,村莊又陷入了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雞鳴和犬吠,還有村民們嬉笑和聊天聲。

沿著山間公路一路向前,經過一片整齊的菜地,繞過一片竹林,再沿著螺旋向上的公路爬上兩圈將近45度的斜坡,在俯瞰山腳的位置,一扇銀灰色的大鐵門就在公路邊。

鐵門之內,一米多高的鐵絲網圍出一個院子,院子深處十幾米,有一棟形似梯形的磚房,牆體被粉刷成白色。頂上蓋著灰色的彩鋼板。

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還有動物身上特有的濃重腥味,穿透紅磚和鐵皮,撲面而來。

這就是被村民們多次投訴的地方,也是文軍紅和狗現在的住處——重慶文阿姨流浪動物救助站。

救助站藏在一片茂盛的荒林裡。雖然緊鄰公路,但人少車少。離她最近的民房隔著好幾百米,村民常坐的電三輪也不願意上來。

救助站藏在一片茂密的樹叢中。王翀鵬程攝

這片荒地原來是兩戶農戶的地。村裡人還記得,兩戶人家搬到城裡多年,山上的房子已經破敗不堪,成了危房。去年年中,文軍紅租下那片地,在山上鋪路、蓋了房子。

提到文軍紅和救助站,村民一臉迷惑。但說到「養狗的」、「狗場」,他們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撇著嘴往山上指,「可臭了。」

住在村委會附近的一對夫妻說,冬天還可以忍受,到了夏天,好幾百米外的山下就能聞見味兒。「順著風就飄來了。」

今年9月,重慶雨水多,狗場自建的化糞池滿了,糞水順著山坡流下來。村民反映,當時糞水淌到了村間公路上,「那幾天沒人敢過去,太臭了。」

山上沒有垃圾桶,救助站的垃圾每天都要焚燒處理。王翀鵬程

除了異味,救助站的吵鬧也讓他們頭疼。

一位村民說,狗每天半夜亂叫,他們雖然離狗場有一段距離,但還是被吵得睡不著覺。「一隻狗叫,所有的一起叫。」村民說,他們曾在半夜被嚇醒,有時候做夢也夢見被一群狗圍著。

「尤其是住在山腰的,聽得最清楚。」 12月10日,慶豐山村五組生產隊吳隊長說,「大概三四百人受影響。」

今年年初,村民們向村委會反映多次,甚至全村聯名籤字遞到市裡,要求狗場搬走。「附近的人差不多都籤了字。」

狗場銀灰色的大鐵門常年鎖著。除了一個在裡面上班的老漢,沒有村民進去過,更沒見過文軍紅。他們在抱怨之餘,也對鐵門內的世界充滿好奇,經常私下議論。有人說狗場裡有兩三百隻狗,也有人猜測文軍紅來頭不小,「她不給幹部開門,勢力有點大。」

1300隻狗

12月11日,鐵門打開,文軍紅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的身高不足一米六,穿著一雙黑色雨靴,黑底花棉褲,磚紅色的中式棉襖,外面罩一件保育員常穿的紅白格子罩衫,胸前掛著一大串鑰匙。笑起來,眼角的皺紋像打開的扇子。

鐵門後面,到救助站還要經過兩道門。一道是鋼絲網門,門的一側常年擺著一盆狗糧、一盆水和一盆雞胸肉;再往下走幾米是一扇朱紅色的防盜門,門右側掛著「重慶文阿姨流浪動物救助站」的牌子,左側是「動保聯盟百城救助行動認證基地」。

每經過一道門,文軍紅都要用乾瘦的手從胸前的鑰匙串中扒拉出一把開鎖,再迅速鎖上。她解釋,這樣是為了防止狗跑出來被村民吃掉。

救助站是文軍紅自己設計的,結構像個迷宮。站在門口只能看到大廳和一片空地,走進去,每個岔路都有更深的區域。所有的房間都被狗籠佔滿,通常要摞兩三層,小型犬兩三隻住在一起,大型犬一籠一隻。

救助站的大廳也堆滿狗籠子。王翀鵬程攝

「現在有1300隻狗和幾百隻貓。」文軍紅說。還有被人從菜市場救下的七八隻兔子、三四隻大鵝和十幾隻雞鴨。

貓狗把文軍紅的時間擠壓得所剩無幾。她僱了六個工人,幫她做清潔、餵飯,但還是忙不過來。工人們大多是四川人,和文軍紅一樣吃住都在救助站。文軍紅給他們劃好了區域,每人管兩百多隻狗。

他們在每天清晨四點鐘起床,午飯前要做完第一遍清潔。近千個狗籠,逐一把下面的託盤抽出來洗乾淨,再放回去。籠子裡的狗屎也要抓出來扔在桶裡集中處理。「每天的糞便就有20多桶。」一個工人說。清理完狗籠,還要拖地、消毒,洗近千個狗食盆,動作快的也要忙到中午一兩點。

救助站的狗每天吃一頓,米飯拌碎肉和鴨肝。大廳的灶臺上擺著五個直徑半米的電飯鍋,工人們一鍋一鍋蒸米飯,一頓飯要餵六七個小時。

救助站的貓狗們最愛吃雞胸肉。王翀鵬程攝

「每天吃幾鍋?數不清!」忙著給狗分飯的工人頭也不抬,「500斤米,你說多嚇人。」

狗糧是救助站的奢侈品,只有老弱病殘和小奶狗才有資格吃。文軍紅怕營養不夠,經常煮雞胸肉、雞蛋加在裡面。奶狗吃的奶糕狗糧要用熱水泡開,她每天煮兩大鍋湯,加一些從市場上撿來的烤鴨屁股。

最近幾天,文軍紅忙著給室外的幾隻大狗搭避寒的棚子,沒時間煮飯,只能餵狗糧。15公斤一包的狗糧,它們一天吃掉了近20袋。好心人捐贈來的幾十箱益生菌飲料也在兩天之內消耗光了。

一袋袋狗糧被倒進直徑半米多的不鏽鋼盆裡,一個工人用大鐵勺把狗糧和飲料攪勻,裝在白色的塑料水桶裡。工人們用扁擔提起兩個桶,走到各自區域,像食堂阿姨一樣,給每個狗籠的飯盆打飯。

「餵狗糧要省事得多。」一個工人說,但那頓飯仍忙活了四個多小時。

工人把狗糧倒在直徑近半米的大盆裡,1300隻狗一頓要吃七八盆。王翀鵬程攝

晚上十點多,忙碌了一天的工人要休息了。為了避寒,文軍紅用舊衣服把狗籠蓋得嚴嚴實實,吃飽喝足的狗也安靜下來。

文軍紅還不能睡,她要巡查病狗和奶狗的情況,準備第二天的飯食。12月16日凌晨一點多,兩鍋雞胸肉還沒煮熟,文軍紅終於有時間坐下來處理手機上的信息。她每天能收到近百條信息,都和狗有關。

從1到300

四十歲之前,文軍紅沒養過狗,甚至有些怕狗,擔心被咬。收養「文靜」是一個意外。

「文靜」是一隻京巴。26年前遇到文軍紅時已經流浪了一段時間,一身長毛又髒又亂,一隻眼球突在眼眶外,肚子垂下來,趴在地上低聲嗚咽。文軍紅看它可憐,抱去看病,治好後養在家裡。

那時,文軍紅四十歲出頭,有一份收入可觀的工作。和父母、女兒住在重慶著名的景點解放碑附近。

「文靜」很快成了全家的寵兒,它陪伴文家人19年,照片至今還掛在家裡。它從不在屋子裡拉尿,每天坐在門口等文軍紅下班,只要她走出電梯,「文靜」就激動地搖尾巴。

文媽媽每天抱著它,即使後來生病糊塗到分不清狗頭和屁股,也要把它抱在懷裡,喚它「小靜、小靜」。「文靜」有靈性,文媽媽病重期間,它每天趴在床邊守著她。

大概是被動物的真誠和溫暖打動,文軍紅開始頻繁往家裡撿狗。有時候間隔不過一兩個月,就領回一隻新的小狗。這些狗大多是被遺棄的土狗,被發現時夾著尾巴、又髒又瘦,有的還帶著傷病,無助地躲在角落。

小狗「灰灰」曾經是腫瘤患者,現在已經痊癒。王翀鵬程攝

她根據狗身上的特徵取名字,有「小白」、「大白」、「花花」,但都隨她姓文。後來狗越來越多,她開始想一些略顯奇怪的名字,比如「大小白」、「大小花」、「白冬瓜」。現在,新來的狗只能用數字代替名字。

起初,父親笑她是「救狗英雄」,默許她撿狗。撿回第六隻狗時,吵鬧聲引起了鄰居的反對,父親開始提意見了。

撿狗行動由「地上」轉移到「地下」。她在家附近的電力學校宿舍租了一套四十幾平米的房子安置它們。「至少不用看著它們挨餓受凍。」文軍紅說。

時間長了,她對路邊的貓狗更敏感了。她能迅速發現路邊貓狗的身影,也能輕易分辨出奶貓、奶狗的叫聲。女兒說她,你的眼睛、耳朵就是為貓狗生的。

此後十多年,她撿回了一百多隻流浪狗。電力宿舍的一整層都被她租下養狗。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她時常騙他們說出差,實際上是留在出租屋照顧貓狗。

文軍紅說,她曾經很享受那種狀態:工資足以養活自己和毛孩子,她也捨得給它們花錢,「我的狗最愛吃蛋糕和雞腿。」貓狗也喜歡她,每天圍著她轉。那段時期,她對救狗充滿了熱情。

最難的不是救,而是養

2014年前後,文軍紅偶然認識了一個做救助的婆婆,在她的建議下,帶著一百多隻狗搬到了位於重慶長江南岸的南山。那裡空氣清新,被稱為重慶的「肺葉」。文軍紅租了個院子養狗,和婆婆做鄰居。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生活就是從那一年逐漸走向失控的。

婆婆因病要回老家半年,託文軍紅照顧她的160多隻狗。文軍紅說,半年之後,婆婆沒回來,手機號變成了空號。文軍紅被動接下了「包袱」。

擁有300多隻狗,文軍紅在南山很快出名了,成了救助的「圈裡人」。她始終不承認這個身份。她認為,自己只是喜歡狗,並不想混「圈子」。

但她還是被動「入圈」了。「圈裡人」私下交流不多,但信息互通。「比如救下一批狗,一打聽就知道去了誰家;有時候自己收不了,也會給發現人介紹其他救助站。」一個「圈裡人」介紹。「發現人」是指第一個發現流浪動物的人。

從那段時間開始,文軍紅幾乎每天都能接到求助電話。起初,她對救狗充滿熱情和期待,後來,把狗留下只是想給它們一條生路。

剛剛痊癒的幾隻小狗回到救助站。王翀鵬程攝

今年12月9日,一個年輕的女孩聯繫文軍紅。她在路邊撿到一隻哈士奇,狗很瘦,穿著紅色的連帽衫,戴著牽引背帶。它的尾巴禿了,屁股下面長了一顆蘋果大小的鼓包,走了兩步就嗷嗷叫著攤在地上。文軍紅不得不收下,帶它看病,安排它住進了救助站的大狗籠裡。

愛心人士每次從屠宰場或攔車救下的狗無處可去,就聯繫文軍紅。這些狗少則幾百隻,多則上千隻,只能每家拿一點,分開救助。

去年12月,有愛心人士從江津一家屠宰場救下400多隻狗,文軍紅接下了一小部分老弱病殘,也有40多隻。

「做流浪動物救助,最難的不是救,而是養。」此前,一個全國知名的救助人曾對媒體說。

文軍紅不再主動撿狗了。救助站的籠子越摞越多,她的錢也快花完了。據媒體報導,2017年,她已經在外面借了很多外債,抵押了父親留下的老房子。

幾隻大型犬住在簡易籠子裡,最近文軍紅正忙著給它們搭新籠子。王翀鵬程攝

「到目前為止,全國沒有統一對流浪動物的處理政策,各地處理方式不同,管轄部門也不同。有些是歸公安部門管,有些由農業部門或城管部門管理。」12月17日,首都愛護動物協會創始人、首都愛護動物協會終身名譽會長秦肖娜告訴新京報記者。

文軍紅有去了解過,重慶的流浪動物是由公安機關管理,收容在留檢所。文軍紅猜測,可能是收容能力有限,因為公安機關抓捕的流浪貓狗偶爾也會送到她的救助站。

文軍紅提供的回執顯示,今年1月26日,一隻大型犬尾隨行人,被重慶市渝北區分局的民警控制住,送到文軍紅的救助站;4天之後,九龍坡區分局也給文軍紅送去一隻流浪狗。小狗的主人搬家時沒有帶走它。

派出所偶爾也會往救助站送狗。王翀鵬程攝

在南山的四年半,狗的數量翻了三倍,有將近900隻。搬到慶豐山村之後,大半年內又增長了400多隻。

「動物救星」和「狗瘋子」

在慶豐山村村民的印象中,文軍紅神秘又強勢。去年底她剛來不久,救助站就因噪音和異味被村民舉報了。慶豐山村前村支書楊書記記得,村、鎮的幹部輪番上去找她談話,起初她態度很好,還給村裡寫了承諾書,答應一年內搬走。

後來,幹部們去的次數多了,文軍紅就煩了。「今年五六月份,我親自上去,她門都不開,面都見不到。」慶豐山村村民委員會謝主任說。楊書記因說話時措辭不當,激怒了文軍紅,被她狠狠教育了一頓。

「他們嚇唬說要放我的狗,我說你敢放狗我就和你同歸於盡。」文軍紅說。

但和文軍紅相識十幾年的張英卻說,文軍紅其實是個性子軟弱的人。

「每次她遭欺負,都是我們幫她說話。」張英說,之前有人給文軍紅送去40隻狗,不僅沒給錢,還在救助群裡詆毀她。文軍紅不願吵架,張英出手在群裡幫她討公道;還有人說文軍紅賣狗肉,救狗是為了騙錢,張英回懟他們:「狗你拉走,這個錢你去賺。」

張英從1997年開始做救助,最多時撿了一百多隻狗。但家裡養不下後就不撿了,現在家裡有67隻狗。有人喊她救狗,她不去,後來乾脆長期關機。偶爾接到救助的電話,一聽要救狗,她馬上掛電話。還警告對方:不要把我的電話到處給。

但文軍紅做不到。只要有狗要救,她就馬上趕過去,很多時候還要自己花錢包車去很遠的地方。

「她對狗是真的好,但也有點瘋狂。」一個工人評價文軍紅。

68歲的她可以整夜不睡,為了守著一隻生病的狗;她經常每天吃一頓飯,體重只有70多斤。但小狗們每頓飯都有雞胸肉、鴨肝。「我們這的大狗都比她重。」工人說。她幾乎不在自己身上花錢,但給狗治病動輒成千上萬的醫藥費,文軍紅掏錢一點都不含糊。

文軍紅的手上布滿狗咬的傷痕和乾裂的傷口。王翀鵬程攝

「全心全意」、「大愛無私」、「愛到骨子裡」。「日善群」裡的愛狗人士這樣描述文軍紅,還有人稱她「文菩薩」,說她是「動物救星」。

文軍紅經常和女兒通電話,但差不多一個月才能見一面。最近一段時間,救助站要改建,又有十幾隻新來的小狗,她一個多月沒回家了。有兩三次,她帶工人打疫苗,從家門口路過也沒進去。

「你老了還不是要女兒養你,難道要狗崽子管你?」工人勸她多關心女兒,他們不理解,怎麼狗比人還重要?文軍紅臉上的表情複雜,「還有幾隻小奶狗沒喂。」

不理解她的人不在少數。文軍紅經常能收到侮辱、謾罵她的電話或信息。12月12日,有人在微信上說她是「拜狗邪教」,是狗瘋子,「我不在乎,我沒做錯。」 文軍紅語氣堅定。但當天告別的時候,她還是悄悄問記者:「你怎麼看我在做的事?」

救還是不救?

最近幾年,文軍紅每天都在「救」與「不救」中糾結。

她沒有能力照顧更多的狗了。救助站的花銷像個無底洞。她只有3000多元的退休金,女兒資助她5000元,還能收到兩三千元的捐助,但仍抵不上每月近8萬元的開銷。這些年,文軍紅把所有的存款都投進去,賣了房,最困難時,她賣掉了母親留下的黃金,花光了女兒辛苦攢下準備買車的錢。她經常夢見狗沒飯吃,餓得皮包骨頭。

文軍紅和工人給狗準備吃的,它們一天要吃500斤米。王翀鵬程

她也不忍心拒絕。別人不收,她也不收,狗就會死掉。

在張英看來,文軍紅應該就此打住。但她愛狗,又不懂得拒絕,被人捏住了死穴,把更多的狗推到她面前。

今年9月前後,一些人在公路上攔下一輛運狗車,救下了160多隻狗,找救助人接狗。沒有人願意收,他們找到文軍紅。

救助站裝不下,他們提出幫她再租一間房子放更多的狗。「他們說主要你對狗好,我們相信你。」

文軍紅說你們年輕,也可以像我一樣租間房子把狗養起來。他們馬上說不行,做不來,就是覺得狗兒可憐才去攔車的。

「救下來沒人接,還不是等死?不是更可憐?」文軍紅說,「這就是逼著我收。」

文軍紅以前不說這樣的話,因為她知道救狗的人是好心。「但現在要說,因為包括我在內的這些救助人實在支撐不住了,精神、經濟都支撐不住。」 所幸,那160多隻狗後來被別人接下了。不然到最後,文軍紅還是會收下它們。

還有人因為各種原因把自家的寵物狗送來,有些是病狗,有些是健康的。「他們說,你做救助的都不要,我就把狗扔了。」文軍紅說。

「要是我就不收,」張英一揮手,「是他的狗,要扔就扔。」

張英經常反問那些讓她救狗的人,你家裡有幾隻狗?你為什麼不養?在她看來,有些人對動物只是一腔熱血,滿足自己的英雄情結,但背後的麻煩都扔給救助人。

「如果他們確實沒條件養,可以認領,我幫你養著,你每月給它們交生活費。」張英說,「但他們其實並不願意為狗付出。」

文軍紅也認可張英的說法,她有時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愛心被人利用。但看到貓狗,她就「糊塗」了。12月18日傍晚,工人接回兩隻大型犬,一隻黑的,一隻花的,它們很兇,工人都不敢摸。

「狗狗好可憐,被人拴在高速路邊了。」文軍紅心疼壞了。她把狗籠子抬回屋裡,又跑前跑後,忙著給它們帶脖圈、餵飯。「還有十幾隻喊我們下周去救。」她和工人說。

新京報記者 王翀鵬程 實習生 鍾藝璇

編輯 陳曉舒 校對 李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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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寵物醫院訴「高速攔車救狗」動保協會和騰訊 索50萬治療費
    昨天,中國小動物保護協會的相關負責人承認該協會因為救助當年被攔截下來的500餘條流浪狗,拖欠動物醫院50多萬元救治費用。這名工作人員稱,500多隻救助狗死亡了80多隻,目前在中國小動物協會救助基地生活的有200多隻,當時被其他動物保護組織個人領養的有200多隻。而此系列案的原告之一北京寵福鑫動物醫院訴稱,該院當時共收治了6條流浪狗,治療費共計6.8萬餘元。
  • 志願者攔車救狗終有結局 小動物協會48萬買單
    事發兩年後,7家收治獲救狗的動物醫院和3名個體經營者起訴中國小動物保護協會(下稱小動物協會)和騰訊公司,要求支付拖欠的50萬元治療費。經過兩級法院的審理,昨天,一中院二審開庭維持了一審法院的判決,小動物協會需支付48萬餘元的救治費用。
  • 快訊|愛狗人士堵路救狗後續:來自包蟲病疫區,317隻狗無害化處理
    封面新聞記者 徐湘東 肖洋今年4月,有愛狗人士在涼山州冕寧縣瀘沽鎮發現了一個犬只收購點,從5月22日開始,不少愛狗人士聚集在此展開救狗行動,將進入收購點的道路堵住,並與收購點老闆發生爭執和衝突。5月30日,冕寧縣政府新聞辦發布通報稱,這個犬只收購點的犬只部分來源於「包蟲病」疫區,無動物檢疫合格證明、無免疫證明、無養殖檔案,存在極大風險,已對317隻犬只進行無害化處理。根據通報, 5月30日,冕寧縣依法無害化處理一批來源於「包蟲病」疫區、無動物檢疫合格證明、無免疫證明、無養殖檔案的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