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4日,再次進入公眾視野的孫珩超,已是284億元票據詐騙案的被告。
作為曾經的寧夏「首富」,今年60歲的孫珩超生平經歷堪稱傳奇:當過教授、任過校長,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還曾任多家名校校董。下海經商創建寶塔集團,被媒體譽為「西部民營能源巨頭」。
過往已成往事,此次在銀川市中級人民法院預計5天的庭審,將再一次改變孫珩超的人生。
孫珩超曾兩度成為寧夏首富。/寶塔集團官網
1 五年,從寧夏「首富」到身陷囹圄
被告席除了孫珩超,還有他一手建立的寶塔石化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寶塔集團)和他的兒子及另兩名被控犯票據詐騙罪的被告。
另有多名被告分別被控違規出具金融票證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及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等罪名。
上遊新聞(報料微信號:shangyounews)記者獲悉,這些被告人均系寶塔集團及其分公司高管。
2018年11月,寶塔石化集團旗下上市公司寶塔實業發布公告稱,11月16日在寧夏寶塔石化大廈4樓多功能廳召開的集團高級別領導會議上,公安機關通報公司實際控制人孫珩超涉嫌刑事犯罪。
該公告標誌著寶塔集團的票據問題公開化。同年12月18日,銀川市檢察院決定對孫珩超等8名涉案犯罪嫌疑人批准逮捕。
被捕前的一個月,孫珩超還曾公開露面。據其官網信息顯示,11月2日—4日,寶塔集團2018年第四期管理幹部培訓在銀川大學高端培訓中心舉辦,集團董事局主席孫珩超作開班講話。
公訴機關指控,2013年以來寶塔集團開始出現大規模虧損,孫珩超作為董事長,明知該集團不符合申請設立財務公司的資格,為解決寶塔集團資金短缺問題,仍然安排人籌建財務公司。
2016年4月,寶塔石化集團財務有限公司(簡稱財務公司)成立。孫珩超為了給寶塔集團融資,在明知寶塔集團巨額虧損,資不抵債,無兌付能力的情況下,指使財務公司通過審核籤發無真實貿易背景的電子銀行承兌匯票的方式進行融資。在孫珩超的授意下,多名被告實施籤發無真實貿易背景電子銀行承兌匯票、提供所需的增值稅發票、積極出具相應材料等行為。
起訴書顯示,自2016年4月至2018年10月31日,財務公司共計審核籤發無真實貿易背景電子銀行承兌匯票票據49522張,票面金額284.60億元,至案發,未兌付銀行承兌匯票27064張,未兌付金額171.29億元。
上遊新聞記者注意到,2013年以來,寶塔集團開始出現大規模虧損時,孫珩超正處於高光時期。
在2014年和2016年,孫珩超曾兩度榮登胡潤富豪榜成為寧夏「首富」。2018年胡潤百富榜顯示,孫珩超身家達到155億元。
從寧夏「首富」到身陷囹圄,孫珩超的人生起落僅在5年間。
8月24日,孫珩超等人被控票據詐騙罪。/銀川中院
2 二十年,從小煉油廠到「西部民營能源巨頭」
1960年3月出生的孫珩超是寧夏中衛市人。1979年,他考入西北政法大學法律系。
此後,孫珩超在學術、商業領域成績顯赫,前半生經歷也被媒體數次提及。
本科畢業後的1983年7月,孫珩超被分配到當時的寧夏中衛縣檢察院工作。一年後,孫珩超調入蘭州大學法律系任教,教授國際法、國際私法等。
執教9年期間,孫珩超著作頗多,並升任教授,還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
1993年,孫珩超開始經商。孫珩超曾對媒體表示,「我不想讓自己肚子裡的知識一輩子只停留在學校的講臺上」。
然而,孫珩超最初的經商過程並不順暢。
他曾回憶到,自己因100多萬元貸款未收回被法院查封大門。於是,他每天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接待討債人,告訴他們「給自己時間,欠的錢一定一分不少地還上」。3年後,孫珩超渡過難關。
1998年,孫珩超抓住了國家整頓地煉廠政策帶來的商機。早在1997年,孫珩超收購了瀕臨倒閉的南梁農場小型煉油廠,創辦寧夏寶塔石化,任董事長。此後,寶塔石化的煉油規模從最初3萬噸、5萬噸,一路飆升至百萬噸、千萬噸。
在此期間,寶塔集團成立,該集團通過併購、投資、開發了多家酒店、油田、煤田、溼地等資源。
20年間,寶塔集團從一家小煉油廠發展成為「西部民營能源巨頭」。
寶塔石化集團官網顯示,該集團為國內大型石化企業集團。2016年總資產為685億元,職工1.5萬人,位居2017中國企業500強第318位,民營企業500強第98位,中國化工企業500強第24位。
1999年,孫珩超還投資創辦了銀川大學(後更名為「銀川能源學院」),任校長。期間,孫珩超還先後被山東大學、蘭州大學、中國石油大學、寧夏大學、北方民族大學等多所大學聘為兼職教授。
成功的秘訣是什麼?孫珩超的回答是「堅持主業和弘揚企業家精神」。他解釋稱,一度很掙錢的房地產行業他都絲毫沒有動心,「如果哪個賺錢幹哪個,早就把石油化工拋棄了」。
如今,讓孫珩超身陷囫圇的並非主業能源,而是金融。
寶塔集團和孫珩超曾在寧夏民營企業中佔有重要地位。/寶塔集團官網
3 缺錢,資金緊張到無力清償到期債務
作為西部石化企業的龍頭,從2014年至2018年,寶塔集團就從未缺席過中國500強企業的榜單。在2015年,寶塔集團還成為西北首家、也是西北唯一一家獲得原油使用資質的民營石化企業,取得進口原油配額616萬噸/年。
胡潤富豪榜發布2014年和2016年,孫珩超兩度成為寧夏「首富」之後,2018年,其再次以身家155億元登榜。
然而此時的寶塔集團已存在諸多債務問題。起訴書顯示 ,2013年以來寶塔集團開始出現大規模虧損。
寶塔集團的上市公司寶塔實業發布的財報顯示,從2009年至2019年,寶塔實業僅有四年實現盈利,其餘多處在兩年虧損,第三年「保殼」的狀態。
追根溯源,一些細節也可窺端倪。
上遊新聞記者查閱到,在今年3月23日,寶塔實業發布的公告顯示,寧夏第一建築有限公司與寶塔實業於2013年陸續籤訂多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寧夏一建承建建設工程,寶塔實業應在合同約定條件成就時向寧夏一建結算全部工程款。截至目前,寶塔實業仍欠付寧夏一建部分工程款。債權到期後,寧夏一建向寶塔實業催款要求履行付款義務,但因寶塔實業資金緊張,無力清償到期債務。
證據顯示,寧夏前「首富」孫珩超確實有些缺錢。
孫珩超的兒子孫培華曾被外界視為家族企業的「接班人」。/寶塔集團官網
4 折戟,財務公司成立兩年後票據逾期
2016年4月,為了給寶塔集團融資,寶塔集團旗下財務公司成立,孫珩超的兒子孫培華出現在其中。
1986年10月出生的孫培華普遍被外界視為該家族企業的「接班人」。有報導指出,孫培華在上大學期間,便已參與到集團運營中,此後擔任集團下屬多家公司高管。
孫培華曾在多次專訪中提到「金融」、「槓桿」、「併購」等關鍵詞,並提出寶塔集團要在環渤海、長三角與珠三角三個金融圈有布局。
對此,孫珩超也是認可。孫珩超曾感嘆,在資本槓桿撬動下,寶塔石化將大有可為,過去被資金卡脖子的歷史結束了。「沒想到,財務公司磁場效應這麼強大,成立短短一個月,我們與同業銀行的授信額迅速增加。過去求爺爺告奶奶,拿資產這裡抵押一點,那裡抵押一點,成本高速度慢,而且融資有限。」孫珩超說。
公開信息顯示,孫珩超和孫培華曾多次拜訪一些知名企業,而這些企業均以併購聞名。
此後,寶塔集團及旗下子公司投資或入股的金融機構涉及銀行、券商到保險經紀、小貸、商業保理、私募基金等。
外界認為,寶塔集團轉向金融的決策或與孫培華有關。
多名分析師告訴上遊新聞記者,孫珩超的目的可能是謀求寶塔系整體上市,之後問題暴露,責任不該由孫培華承擔,他只是父親想法的執行者而已。
財務公司成立兩年後,2018年,寶塔財務公司開始暴露出票據逾期問題。當年7月11日,寶塔財務發布公告,將在8月20日完成全部兌付。但截至承諾日期,仍有到期票據持有人表示未被兌付。
寶塔實業發布的公告稱,對於資金緊張、融資不暢的問題,當地政府高度重視,並向公司提供流動資金支持,幫助公司紓解資金壓力,確保公司生產經營的穩定運行。
根據上海清算所披露的數據,截至2018年9月底,寶塔集團資產總計668.5億元,總負債340.56億元,其中流動負債259.35億元,高達76.15%。寶塔集團流動負債主要為應付票據和短期借款,分別為164.1億元和43.85億元。
此後,孫珩超兩度被列為失信執行人。
2019年9月,銀川市中級人民法院於作出的一份執行裁定文書顯示,寶塔石化集團有限公司即將進入破產程序,公司等名下已無其他財產可供執行。
此時,孫珩超已被批准逮捕。
多名律師告訴上遊新聞記者,根據票據詐騙罪的量刑,數額較大的,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
來源：上遊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