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圓人團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
說到中秋詩詞,很多人率先想到的也許就是蘇軾的《水調歌頭》,「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這是他在密州任職時,恰逢中秋之夜,想起七年未見的弟弟蘇轍,而寫下的一首千古名作,後來有人說「自東坡《水調歌頭》一出,餘詞俱廢」,足見這首詞魅力之大。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蘇軾在中秋之夜也曾寫下人生最悽涼的一首詞,引起了千古共鳴。
這首詞名為《西江月·黃州中秋》。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悽然北望。
這首詞寫於蘇軾被貶黃州後的第二年中秋,反映了他謫居生活的苦悶,充滿了對人生的慨嘆,有一定的哲理意味。
詞的上半闕是他對人生短促的感慨。
在他看來人生宛如一場虛無縹緲的大夢,在這虛幻的夢中,他早已不知經歷了幾度清涼的秋夜。
月上中天,微風吹拂著樹葉,在這迴廊上發出陣陣聲響,再看看自己,眉頭爬滿了愁思,鬢邊也添了幾許白髮。
自「烏臺詩案」後,蘇軾常常會有「人生如夢」之感,這首詞一開頭就抒發了這樣一種虛幻之感,這也奠定了全文的「悲情」基調。
他以「夢」來比喻人生,不僅包含了一種往事不堪回首的心酸感,還有一種對未來人生的一種懷疑和不確定,他想遠離這時間的紛紛擾擾。
「幾度秋涼」則是對時間倏忽而過的慨嘆,人生苦短,是詩詞中很常見的一種思想。
而接下來的兩句則是通過環境的渲染,表現了詞人容顏老去卻壯志未酬的苦悶心情。
西風蕭瑟,落葉紛飛,本是秋天常見之景,在詞人的筆下卻更顯悽涼,正像王國維所言「一切景語皆情語」。
下半闕寫的是獨自一人賞月的孤獨之境。
在這冷落清秋的夜裡,他捧著酒,自斟自飲,了無生趣。
並不是因為酒的質量太差,而是無可與飲者。
他望著空中的明月,只見它被雲層遮擋了亮光。
在這中秋之夜,還有誰能與他舉杯共飲呢?
他找不到,只能舉起酒杯,悽然地望著北方。
蘇軾的「烏臺詩案」算是人性的一大考驗。
許多友人因和他親近而被牽連,但也有交好之人落井下石。
那些小人蘇軾自然是再也不會與之親近,而對於真正的好友,他卻是不敢親近。
所以才會出現「客少」的情況。
「月明」一句,也是頗有深意,烏雲遮擋了月亮,就像朝中小人當道,陷害忠良,這算是詞人此時的真實寫照。
接著的最後兩句點明了時間和主旨:他在這中秋之夜,遙望遠方。
對於他「北望」的對象,歷來都有爭議,有說他是「一日不負朝廷,其懷君之心」,也有說他是在懷念遠方的弟弟蘇轍。
其實我更傾向於第二種說法,蘇軾吟詠中秋的詩詞中,幾乎都有蘇轍的影子,除了我們開頭提到的《水調歌頭》,還有《陽光曲·中秋月》、《念奴嬌·中秋》、《中秋見月和子由》……
「烏臺詩案」爆發後,蘇轍就曾為蘇軾上下奔走,甚至上書朝廷願以自身官職為兄長贖罪,兄弟情深可見一斑。
所以蘇軾在謫居異鄉的中秋夜,想起至親至愛的弟弟,也是合情合理的。
這首詞雖然不比《水調歌頭》豪放,但是詞中蘊含的深沉情感,卻同樣動人心弦。
尤其是最後兩句「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悽然北望」,引起了千古共鳴,道出了無數人遊子離人的心聲。
其實有時,我更喜歡讀蘇軾的這類傷感詞,因為當你明白原來蘇軾也曾如此落寞彷徨時,也許更能領會他的豁達與豪邁。
最後祝大家中秋月圓人圓事事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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