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強
位于衡水市阜城縣城東南5公裡的千頃窪,由古黃河泛濫決口衝刷而成,因地勢低洼而得名。
歷史上沙害嚴重,自然環境惡劣。曾幾何時,黃風漫天,飛沙蔽日,淹沒了道路和莊稼。當地老百姓稱為「人行尋路苦,鳥宿找窩難。」民間傳說,當年回民支隊被日軍包圍,危難之際,一陣狂沙飛起,掩護了部隊突圍。在《八路軍冀中軍區回民支隊高紀莊突圍作戰親歷記》的小冊子裡確有這樣的記述:「老天突然變了臉,颳起了大風,一大隊在參謀長張鋼劍指揮下,趁機向西南方向迅猛突圍。」傳說的真假已不重要,但無疑為這片土地增添了更多的傳奇色彩。如今的千頃窪早已今非昔比,樹繁葉茂、碧波蕩漾,已成為生態環境優美的萬畝森林公園。在叢林深處,當年突圍戰中壯烈犧牲的八十八名烈士長眠於此。
我懷著十分崇敬的心情,行走在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的紅色土地上,凝望著矗立在綠樹掩映中的抗日英雄紀念碑,重溫那段盪氣迴腸的戰鬥往事,心中激蕩著無比的崇敬與豪邁。這支不畏犧牲、有著崇高信仰、堅定意志的英雄之師,激勵著一代又一代人,永遠珍藏在人們的記憶中。
不怕狂風暴雨,不怕山高路遙,不怕飢餓嚴寒,不怕槍林彈雨,不怕刺刀見紅,不怕流血犧牲,具有「六不怕」精神的回民支隊,在廣闊的冀中平原上運用「伏擊戰、口袋戰、圍點打援、漩渦打卷、牛刀子鑽心」等機動靈活的戰術,打擊日寇,屢建戰功,日本鬼子聞風喪膽,惱羞成怒的日軍多次試圖將其圍剿殲滅。
(一)
1942年5月,侵華日軍調整重兵對冀中抗日根據地進行「鐵壁合圍」,妄圖消滅抗日力量。為粉碎日寇的陰謀,掩護冀中軍區首長和主力部隊轉移,馬本齋率領回民支隊主動出擊,靈活作戰,成功牽制了日寇主力,勝利完成了阻擊作戰任務,但自身卻陷入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於是日軍投入大量兵力企圖將回民支隊全殲於阜景公路以東,大運河以西,石德公路以北,交河至泊頭公路以南方圓2500平方公裡的阜東地區。
當時,日軍調集5萬多兵力對只有1700人的回民支隊進行圍剿,雙方力量對比懸殊,且敵軍裝備了坦克、重機槍、迫擊炮等有絕對優勢的精良武器,而我回民支隊僅有機槍和老式步槍,如正面交鋒無異於以卵擊石。陷入敵人重兵包圍之中的回民支隊,情況萬分危急。為摸清敵人的意圖和行動方向,馬本齋派出幾支精幹偵察分隊了解敵情。經分析研判,發現這次敵人不但集結大量精銳部隊和重型武器,而且變換了招數。敵人的掃蕩一改過去夜間先進入據點周圍,第二天再開始合圍的規律,而是連夜直接布兵於點、線、面,因此不能像以往那樣,當夜跳出包圍圈。再是向哪裡突圍?向南,石德公路,平時敵人就嚴密封鎖,這次又增加了兵力;向北,交泊公路有五、六千日軍在拉網掃蕩;向東,日軍用汽艇封鎖了運河,並有津浦、德石兩路重兵以待,東進無異於自投羅網;向西,阜景公路已有1000餘輛坦克、汽車一字擺開,且主力部隊集中在富德公路上的阜城和漫河據點,此時往西突圍,等於往敵人槍口上撞。
面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馬本齋處變不驚、指揮若定,制定了迂迴穿插,聲東擊西的作戰方案。首先,佯裝在運河突圍,把敵人西邊主力吸引到東邊運河一側。然後,出其不意,利用西側阜景公路敵人出現的空隙,在敵人口袋底部捅一個窟窿,趁機突圍。
馬本齋先是派出一個騎兵排有聲勢地去運河西岸,買木頭、架浮橋,借木船、找船工,吸引敵人注意,佯裝在為主力部隊強渡運河突圍做準備;然後又安排一、二大隊偽裝成主力部隊東進誘敵。與此同時,6月1日夜,我回民支隊主力連夜從連鎮(時屬阜東縣,今屬景縣)悄然進入阜景線以東七八公裡的地方,就是千頃窪東側的高莊和紀莊村。這兩個相互連接的小村莊位於距阜城和到漫河據點各三、四公裡的結合部,正好是個「褲襠叉」,是敵人掃蕩的盲區,等敵人主力過去後,我回民支隊就可以從阜景公路空隙地帶向西南突圍。
6月2日拂曉,不想驚動群眾的部隊集結在村外。可天亮後發現村外的沙土丘上只生長著一些低矮的荊棘叢樹,老百姓稱為「小老頭」樹,非常稀疏,部隊難以隱蔽,無奈之下,部隊只得進駐高莊和紀莊待機而動。馬本齋提出,嚴密設防,封鎖消息,馬不卸鞍,人不離槍,子彈上膛,整裝待命。並動員戰士們一旦戰鬥打響,要奮勇出擊,準備為國犧牲。遇見小股敵人,決不開槍,不能吸引敵人主力,要上好刺刀,隨時進行白刃戰。
正如馬本齋所料,日軍果然產生了錯覺,連夜安排從阜城、漫河的主力部隊向東推進,企圖兩路夾擊,將回民支隊消滅於運河西岸。於近拂曉,敵人的車隊向高莊和紀莊開來,因為估計我軍早已東撤,遂不加搜索,急急東進,從村北約3公裡遠的地方湧過去了。天亮時,已離開村莊二十餘裡。西部封鎖線和阜城、漫河據點的敵人兵力大大減少。正當大家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敵人的後衛部隊卻向兩村逼近,意欲進村搜索。馬本齋當機立斷,率部迎著敵人後衛部隊向西猛撲。
(二)
部隊正準備向西突圍時,敵人後衛部隊的搜索小分隊14名日本鬼子已經到了村口。為不驚動遠處的敵人,一大隊三中隊中隊長劉清瑞對著戰士們大喊:有刺刀的站出來,跟我衝!隨著他的吶喊,戰士們脫掉上衣,端著刺刀,赤膊上陣,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一會兒功夫,14名鬼子被刺死13個,另一個在逃跑時開了一槍,受到驚動後的敵人迅速設下三道封鎖線,以密集的火力封鎖了向西突圍的路。我回民支隊已無路可退,必須一鼓作氣,打開一條通道,突出重圍。
戰鬥異常艱難,一時間殺聲震天,血光四濺。在瀰漫的風沙和硝煙中,有的戰士揮起大刀,砍向敵人;有的戰士子彈打光了就拼刺刀,刀斷了就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手裡沒有武器的炊事員、衛生員也拿起犧牲戰友的槍枝,操起鐵鏟、菜刀、扁擔與敵人廝殺。醫療隊長王彥生突圍中不顧個人安危,冒著生命危險搶救傷員,自己卻身負重傷而掉隊,未能突圍,壯烈犧牲。時任鋤奸科科長,後任支隊政委的劉世昌回憶說,他在帶領鋤奸科突圍時,被佔據有利地形的敵人用機槍掃射壓了回來。這時,只見鋤奸幹事張國良抱起衝鋒鎗來了個就地十八滾,滾到一顆大槐樹下作掩護,突如其來的向敵人一陣猛射,吸引了敵人的火力,給戰友突圍贏得了時間,自己卻倒在大樹下。鋤奸幹事王漢傑見一名日軍正衝劉世昌舉槍射擊,手疾眼快的他一把將其推開,自己卻中彈倒地,犧牲前,王漢傑艱難的掏出懷裡的窩頭,對劉世昌說,首長,趕快衝出去吧!本來已經突出重圍的一大隊,聽到後面密集的槍炮聲,發現馬本齋司令和二、三大隊沒有跟上來,隊長馬國忠,教導員馬德舜,副大隊長薛洪泰帶領一大隊迅即又殺了回去,重新返回敵人包圍圈,在敵人南側猛烈射擊,吸引敵人火力,掩護二、三大隊突圍。
駐在高莊的支隊政治部和二、三大隊在突圍到達紀莊村西北時,遭遇到了日軍從西北方向過來的搜索隊,敵人搶佔了村西北的連家崗和高家墳兩個制高點,憑藉居高臨下的地勢,架起輕、重機槍向我軍瘋狂掃射,部隊前進受阻。如拿不下制高點,將貽誤整個戰機,危急時刻,馬本齋一面壓制日軍火力,一面命令二大隊五中隊中隊長馬慶功迅速率領敢死隊摧毀敵人機槍陣地。馬慶功有膽有識,作戰勇猛,善打硬仗,人稱「馬旋風」。只見他大喊一聲:「兄弟們,衝啊」!60名敢死隊員,一手舉著大刀,一手舉著手榴彈,緊隨其後,齊聲怒吼「狹路相逢勇者勝,殺啊」!人人像下山的猛虎迎著槍林彈雨撲向日軍機槍陣地。隊員楊略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為了讓部隊減少傷亡,堅強的站起來,義無反顧的朝著敵人陣地的火力點衝去,被流彈擊中,倒在血泊中。戰士們一陣猛衝猛打,終於奪回了制高點。突圍後,英勇善戰的60名敢死隊員只有12名生還。
我站在當年被鏖戰鮮血染紅了的高家墳和連家崗子前,望著不遠處高大的紀念碑和88位烈士墓,戰士們鋪天蓋地的喊殺聲仿佛仍在耳畔迴響。
在主力部隊向最後一道封鎖線——阜景公路衝擊時,從阜城據點出動的日軍援軍騎兵已經趕來。如不能及時突圍,部隊就有被敵圍剿的危險。關鍵時刻人稱「馬老虎」的七中隊隊長馬虎文挺身而出,因他曾在一次戰鬥中一人用機槍頂住日軍一個中隊的瘋狂進攻而被稱為「馬老虎」。只見他端起機槍如神兵天降般的縱身躍上公路,向敵人騎兵猛烈掃射。戰士們在他英勇行為的感染下,毫不畏懼,奮勇殺敵。很快,敵人騎兵就被打的七零八落,死的死,傷的傷,落荒而逃。
就這樣突圍、受阻,再突圍,增援、接應、掩護、強攻,經過多次衝鋒後,日軍的最後一道封鎖線被突破,部隊成功突圍。這次突圍戰被認為是回民支隊與日軍870多次戰鬥中「最艱苦、最慘烈的一仗」。劉世昌回憶說,戰後,當他將回民支隊傷亡名單報告給馬本齋時,剛強的馬本齋難過的留下了眼淚並痛心地說:「我們不管遇到多大困難,遭受多大挫折,都不能傷感、消沉,有一些傷亡就悲悲戚戚,部隊就沒有戰鬥力了,一定要與黨同心同德,勇往向前,黨要我們向南,不管要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奔去,就是死了,頭也要向南,這才是我們回民支隊的性格」。這字字鏗鏘有力、句句擲地有聲的話語,詮釋著馬本齋作為共產黨人無所畏懼的革命信仰、永不言敗的革命精神。如今,這段話寫在了紀莊村頭的牆壁上。讓我們看到一個共產黨人對黨的虔誠而執著,至信而深厚,其綻放的信仰的力量,更是歷久彌新。
這次戰鬥,回民支隊共殲滅日軍320餘人,偽軍100餘人。據《八路軍冀中軍區回民支隊高紀莊突圍戰親歷記》記載,日軍為運走這些屍體,整整用了八輛汽車。他們戰敗的慘狀被沿途逃荒的群眾發現後廣為流傳。從此,日偽軍將千頃窪稱作「傷心窪」,以至後來再沒到高紀莊一帶活動。但也是我回民支隊犧牲人數最多的一次戰鬥,88名指戰員壯烈殉國,其中年齡最大的30多歲,最小的年僅13歲。同時創造了我軍突圍戰史上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經典戰例,當年被編入延安抗大教材。有人總結出這支能徵善戰的回民支隊精神是:「驍勇善戰、奮勇殺敵、顧全大局、犧牲自己」。
千頃窪一戰,我軍在極其不利的情況下,給予日偽軍一沉重打擊,粉碎了敵人消滅回民支隊的狂妄野心,極大的鼓舞了冀中軍民的抗戰熱情和信心,在冀中人民抗戰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高紀莊這塊浸透著烈士鮮血的土地從此成為回民支隊戰士心中永遠的聖地。回民支隊老戰士、廣州軍區副司令員馬慶功的兒子說,父親生前曾兩度囑咐我們,要把他的骨灰埋在這裡。上世紀90年代,馬慶功夫婦歸葬於此。
(三)
漫步在千頃窪這片經過戰火洗禮的紅色土地上,突圍戰第一槍打響處、血淚井、突圍戰指揮所等戰鬥遺址隨處可見。一直以來,馬本齋及回民支隊都是當地幹部群眾的光榮和驕傲,人民對他們是發自內心的由衷敬仰。1939年,上級把參加過長徵的紅軍幹部郭陸順派到回民支隊擔任政委,他不僅積極協同馬本齋與敵人作戰,還把紅軍的優良傳統和政治工作經驗帶到了回民支隊,積極發展黨員,健全黨組織,講紅軍長徵的故事和傳統,號召每個黨員按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使隊伍始終保持了旺盛的戰鬥力。馬本齋說,郭政委對我幫助很大,有老紅軍給我們做榜樣,我們就能建成打不敗、拖不垮的鐵軍!
軍隊打勝仗,人民是靠山。回民支隊與當地百姓魚水情深的故事代代流傳。當年紀莊村村長、突圍戰親歷者王夢北的兒子王志傑給我講起了英雄母親王柳氏為掩護受傷戰士壯烈捐軀的故事。
當時,住在村邊70歲的王柳氏,因年齡較大、行動不便,沒有轉移待在家中。6月2日戰鬥打響後不久,一名受傷的戰士爬到他家門前敲門求救。王柳氏開門後,見一名受傷的戰士渾身是血趴在門前,不遠處有鬼子追趕的叫嚷聲,她忙把戰士攙扶到院內,並用秫秸將戰士掩藏好。剛一轉身,幾名鬼子就衝到院內,問她是否看到一個「八路」,老人怒視著敵人一聲不吭,惱羞成怒的鬼子用在屋門後放著的一根擀麵杖,朝老人頭部狠狠打去,這位英雄的母親被殘忍殺害。在聽到老人被害後,受傷的戰士,掀開秫秸,奮力站起,拿起身邊地上的磚頭,用盡全身力氣,死死的抱住一個鬼子,憤怒的朝頭部一陣猛砸,直到鬼子當場斃命。另一個鬼子在後面開槍,受傷戰士中彈犧牲。
講起這段故事,王志傑眼含淚花。他的淚水中沉浸著悲痛,也為祖輩捨身取義的大愛而驕傲。
在村裡的軍民魚水情紀念館,我看到了村民孫根深冒死救傷員的故事。戰鬥中,一名戰士因傷勢過重,爬到孫根深家的胡同口暈倒在地,生命垂危。這時村民孫根深正好路過這裡,二話沒說,急忙把傷員背回家中,冒死將戰士隱藏在自家的地窖內。隨後有意跑到胡同口把敵人向別的方向引走。戰士養傷期間,孫根深悉心照料和醫治,給戰士送飯送水。由於缺醫少藥,戰士傷口受感染而發炎,他每天都用鹽水給戰士衝洗消毒,用中藥對傷口進行貼敷療傷。英雄母親王柳氏和英雄村民孫根深的故事,如今已做成展板掛在軍民魚水情的展牆上,成為回民支隊與當地人民群眾血肉聯繫的見證。一路走來,真切感受到這裡軍愛民、民擁軍,軍民一條心的深情厚誼。
軍民相依,同仇敵愾。當時只有一百多人的紀莊村,有二十多人投身到火熱的抗日戰場。王志傑的父親王夢北將四個侄子和三個兒子都送入部隊。
(四)
隨著王志傑的講述,父子兩代接力守墓的故事再一次深深打動了我。
當時任紀莊村村長的王夢北是突圍戰的親歷者,他一邊組織村民幫戰士打水備柴,一邊為部隊做嚮導。戰鬥結束後,王夢北和鄉親們將在戰鬥中犧牲的88名烈士一一掩埋。三天後,馬本齋司令員又帶隊返回,按照回族禮儀,重新埋葬了八十八位烈士。從那時開始,王夢北立志為這些烈士守墓。他說,這些戰士是為打鬼子,讓百姓過上好日子而犧牲的,我要守護好他們。戰中,他看墓護墓,提防鬼子的回襲;戰後,面對嚴酷的沙塵災害的自然環境,每次大風後,陵墓都被厚厚的沙土覆蓋,凸起的墳包幾乎被掩埋。每當這時,王夢北就挨個清理塵土,重新敲實墳墓,恢復陵墓原有的形狀。王志傑說,那時父親每天都去墓地。為防止散養的牲畜去墳墓上吃草或破壞,他每天起早貪黑掘地挖土,用了一年的時間為墓地築起東西115米,南北75米,高1.2米的土圍牆。1979年,王夢北中風,半身不遂。此後的10多年,他仍然讓兒子用那輛舊三輪車馱著他往返墓地和家中,靜靜地坐著看兒子除草、掃墓。1993年,王夢北去世。為了一句「誓死看護陵園」的承諾,王夢北整整堅持51年。去世前,王夢北對著88座烈士墓說,「這是我兒子,以後就由他接替我了」。 接過父親的「接力棒」,王志傑始終銘記父親生前的囑託和教誨,擔當起陵園的「守墓人」。他說,要將烈士墓守護到底,將先烈革命意志守護到底。如今,王志傑和父親已經接力守護烈士英靈整整77載,他們把對烈士的敬仰之情化為一種信念,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墓,也是我們的精神家園,更是共產黨人的信仰和初心。
王志傑說,父親在世時,幾乎每天都要到陵園看望自己的「家人們」,親歷這場戰爭的他經常為慕名前來參觀、祭奠烈士的人們和青少年講述那段紅色歷史,講到戰士血染疆場時滿含熱淚,講到勝利突圍時,聲音高亢嘹亮。他希望更多的人能記住這些英雄,記住這段壯烈的紅色歷史,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生活。
近年來,縣委、政府為讓後人緬懷追憶回民支隊的英勇事跡,修建了本齋紀念園。重建了阜城革命歷史紀念館、高紀莊突圍戰紀念館、烈士英明牆等,對原有的回民支隊烈士陵園的紀念碑、紀念亭及88座烈士墓等紀念設施進行了維修。2011年拍攝了以回民支隊千頃窪突圍戰為歷史背景的電影《血戰千頃窪》,讓這支威震冀中平原的「攻無不克、堅無不催、打不垮、拖不爛的鐵軍」聲名遠播。本齋紀念園也已成為省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國防教育基地和廉政紅色教育基地。如今,人們來這裡觸摸那段崢嶸歲月,感悟初心,緬懷先烈;人們在這裡傳承遺志,汲取力量,再起徵程。
(五)
站在靜謐的英烈牆前,周圍的樹木在剛被一場細雨浸透後更顯蒼翠。英烈牆上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戰士的偉大生命,都是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他們挺起了民族的脊梁,譜寫了無愧於歷史的慷慨壯歌,成就了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精神底色。
令人遺憾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犧牲的88名英烈中還有一部分烈士姓名無從知曉,這成了王志傑的一個心結。
2013年王志傑萌生了為烈士們尋親的想法,他們應該有姓名、有原籍,當年犧牲的這些無名烈士,他們奮勇殺敵、馳騁疆場,應該被歷史和人民銘記。
時隔71年,年近六旬的王志傑開始查詢、確定烈士的姓名、籍貫等信息,為他們尋親。由於時間久遠,為無名英雄尋親之旅的艱辛可想而知。
王志傑走訪當年回民支隊戰鬥過、生活過的地方,搜集線索;在黨史館、檔案局、民政局查閱檔案及資料;在電視臺、報紙上發布尋親信息;找在世的回民支隊老戰士了解情況。有人說,你都這把年紀了,何必這麼辛苦?他說,這些烈士為了民族解放,獻出了年輕的生命,能為他們做點事,幫他們找到親人,讓他們不再孤單,是對烈士最好的撫慰,我感到很幸福。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多地多個部門眾多同志和好心人的鼓勵、支持和幫助,如今88位烈士中已有46位被確定了原籍和姓名,16位確認了姓名仍待查原籍。這是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體力、腦力而達到的結果。
他說,不少烈士的親人已經聯繫上了,只要我活一天,就不會放棄,我會一直找下去。就在此文成稿前,志傑高興的告訴我,又確認了一位當年的機槍手,名字叫李文海,是安國縣東安國城村人。從他興奮的口氣裡,能感受到他對抗日戰士的緬懷和情感。
多年來的尋親之旅,使他也了解了英雄家庭經歷過得艱辛。許多英雄的後人、親屬說,多年來,他們也一直尋找犧牲親人的下落,只知道去當兵抗日後就一直杳無音信、生死不知,每每想起,內心深處都無比思念。如今終於知道自己的親人在國難當頭時捨身報國、英勇就義,在痛惜失去年輕生命的同時,也為父輩們感到自豪和榮耀。更讓他們感到寬慰的是自己的親人和犧牲的戰友安葬在一起生死相依,有了一個可以祭奠緬懷的地方。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時間不會使記憶褪色。我想,即使一些戰士的名字已經難以找尋,一些烈士的壯舉也很難還原,但他們和千千萬萬烈士們一起,把熾熱的紅色基因已深植於冀中大地,他們的英雄事跡永遠不會被人們忘記!
美麗千頃窪,蒼翠欲滴,一派生機。偉大祖國70年華誕,碩果纍纍,欣欣向榮。這不正是先烈先輩為之奮鬥、為之犧牲想換來的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美麗畫卷嗎?
(作者單位:衡水市公安局)
責編:麗英(電話:010—65420087 微信:jingbo1030 郵箱:chizizz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