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伴隨著資源枯竭、產業轉型以及環保壓力增大,淄博這座工業老城面臨的挑戰與日俱增。
1. 老牌重鎮,幾經沉浮
輝煌的過往,是淄博的驕傲。
公元前1044年,周朝建國功臣姜子牙被封在齊地營丘,到任後,太公移風換俗、簡禮修政、勸女紅、極技巧、倡桑麻、利紡織,齊國逐漸繁盛。
到了齊桓公時期,憑藉豐富礦藏,齊國掌握了先進的冶鐵和冷兵器製造技術,躋身軍事強國。與此同時,丞相管仲推行一系列優渥的「招商政策」帶動了齊國工商業、魚鹽業、絲織業的發展。
臨淄,一躍成為全國最大的工商業聚集地和全國重要的冶金、紡織、制車、制陶、漆器製作、鑄鏡等手工業發展中心之一,由此奠定了齊國春秋霸主地位。
到了明代,由於官道南移,距離臨淄不遠的周村逐漸成為重要交通樞紐,人流物流匯集促進了周村商業發展。
但好景不長,富起來的周村被土匪和地痞盯上,再加上苛捐雜稅,經商環境惡化,周村逐漸沒落。
周村再次興盛,源於一個清朝「退休幹部」。
山東淄博周村老街
1653年,官居刑部尚書的李化熙,辭官回到了闊別20多年的家鄉周村。離京前,由於勞苦功高,順治特準其所請,批准周村「免除一天的稅款」。
李化熙在周村設立了「今日無稅碑」,並負責代繳市稅工作。同時,他向商人們承諾,在離周村二百裡的範圍內遇上路劫,由李府負責免費找回財物。
這一傳統被李化熙的後代所承襲,周村商業再次活躍起來。
穩定的營商環境促進了周村商業發展。許多商號從周村走向全省乃至全國。除瑞蚨祥外,北京的謙祥益綢緞莊等「八大祥」字號都起源於周村。
然而,孔孟之道抵擋不住帝國主義的堅船利炮,淄博豐富的資源被入侵者所垂涎。
1904年,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德國人修建的膠濟鐵路全線及張博、黌山支線竣工通車;
二是濟南、濰縣及周村三地開埠。
開埠與鐵路再次將周村推向了命運的十字路口,踏上了歷史發展的滾滾巨浪。
據統計,上世紀20年代,周村年產綢緞300萬匹,產值近420萬元,佔山東省總產量的2/3;商號1700餘家,佔山東省的13%;年交易額3500萬元,更是佔山東省的1/4;票號、錢莊、銀號業的資本總額佔全省一半還多。
《現代本國地圖》稱其:「商賈之盛,實超過濟南,而為全省之冠。」
同時,對周村而言,交通方式的重大變革是一把「雙刃劍」。
山東省淄博市周村區,旗袍愛好者在古城絲綢文化街走秀
首先,濟南有了更便捷的運輸方式,再加上政府政策傾斜,周村的商業影響力慢慢讓位於濟南。這時期,人口產生了流動,很多企業家開始走下馬車和木船、登上火車,從淄博前往北京、青島、濟南。
其次,周村衰落的關鍵原因在於產業基礎單一,過度依賴絲綢業。由於國外人造絲價格更具優勢,在市場競爭中,周村傳統的絲綢行業敗下陣來。
不過,當一列列火車載著淄川和博山的煤炭、鳴著長笛、從烏河上方呼嘯而過時,一個新的名字漸漸在人們口口相傳中形成了。
這,就是「淄博」。
繁華轉瞬即逝,此時的中國軍閥割據、戰亂頻發。淄博也不例外,許多企業被迫關閉或者外遷,熱鬧的淄博一下子進入了「停擺」狀態。
1943年,日軍在魯西南發動了慘無人道的細菌戰,一時間,形勢嚴峻。
抗戰區醫藥匱乏,常規的渠道已無法獲取藥物。
在這種狀況下,「新華製藥廠」前身、膠東軍區製藥小組成立了,開始生產藥棉、繃帶、脫脂紗布等簡單醫用產品。
1948年,淄博解放,新華製藥廠建址張店,經過70多年發展,如今,已成為一個龐大的醫藥集團。
在此次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戰鬥中,作為國內最大的解熱鎮痛類原料及製劑生產基地,新華製藥滿負荷生產,滿足市場需要和國家調度,發揮了重要作用。
2. 全線發展,版圖變遷
新中國成立初期,淄博憑藉良好的自然資源和工業基礎被國家所青睞。
「一五」期間,國家重點對煤炭、建材、冶金、機械、紡織等行業進行了大規模投資和開發,一大批企業相繼落戶淄博。
1950年,作為「一五」期間國家156個重點建設項目之一的氧化鋁廠恢復建設,後來成為新中國鋁工業的搖籃。同期,還有南定熱電廠、淄博瓷窯廠等一批國有企業上馬。
與工業快速發展相對應的是電力需求大增,魯中電網成為山東最大的電網,有力地支持了淄博工業發展。
這時,除了資源型的重工業企業,淄博還有高科技企業。
淄博汽車製造廠、山東省半導體研究所、淄博真空設備廠等,一系列在當時極具科技含量的企業先後成立。
1966年,在遠離東營100公裡外的臨淄西南部的大虎山腳下,勝利煉油廠破土動工。
1978年,全國科學大會召開,在這次會議上,新華製藥生產的斯銻黑克產品、咖啡因重大工藝改進技術榮獲全國科學大會獎。
這一年,孫啟玉高票當選為岜山村書記。「缺水、缺糧、缺錢」的岜山村村民渴望這位能幹的年輕人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
他上任後第一個工作就是找水,帶領鄉親們打出第一口651.3米的深井,意外發現井水含鹼量低,正適宜腈綸膨體紗的印染。頭腦靈活的孫啟玉依託周邊染料化工廠、腈綸膨體紗生產企業等,搞起了染線廠。
1986年,張建宏帶著村建築隊在濟南一家化工企業幹活,聽說這家化工廠要處理2臺舊轉爐,看到機會的他帶著鄉親們將設備運回桓臺老家幹起了化工廠。
這一時期,淄博全線開足馬力:
工業上創造了新中國工業史上的許多「第一」,如中國第一顆人造衛星「東方紅一號」所用電機、第一臺多功能呼吸機、第一家真絲帶生產廠、水泵行業第一枚金牌、第一個鋁工業基地……
傳統產業陶瓷也成績斐然,與唐山建陶、瀋陽建陶、溫州建陶、石灣建陶、景德鎮建陶並稱為「全國六大建陶廠」。
農業也不甘落後,作為我國重要糧食生產基地的桓臺縣從「噸糧村」「噸糧鎮」到「噸糧縣」,再到「雙千縣」和「小麥千斤縣」,桓臺縣實現了三次歷史性的跨越。
1989年12月2日之前,淄博市只有五區一縣,分別是張店、淄川、博山、周村、臨淄五個市轄區和桓臺一個縣。
1988年,淄博工業總產值達到109億元,工業的快速發展對水資源需求量越來越大。為了從根本上解決水源問題,淄博政府將區域規劃調整提上工作日程,向省裡申請將黃河邊的高青、鄒平、博興劃歸淄博。
區域調整難免涉及到博弈和平衡,最終,省裡給出的方案是:淄博要高青必須也要臨沂的沂源。
這次版圖變遷,對於淄博來說,不但解決了水源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拉開了淄博未來發展新格局——組群式的城市版圖日漸清晰,各縣區「賽馬」式競爭格局為淄博這段時期快速發展奠定了基礎。
3. 沂源現象,臨淄速度
沂源縣地處沂蒙山尾,由於海拔高、晝夜溫差大,當地種植的蘋果、桃等水果清甜爽口。然而,長久以來,受交通條件制約和缺乏有效儲存技術,時間長了,水果就會爛掉。
山東省沂源縣張家坡鎮西瓜峪村村民採摘蘋果。
1992年,朱新禮辭掉沂源縣外經委副主任,接手了一家瀕臨倒閉的縣辦罐頭廠。為了幫鄉親們解決水果積壓問題,朱新禮想到了將水果榨成果汁來賣的方法。同年6月,匯源集團的前身「山東淄博匯源食品飲料有限公司」成立。
1994年,朱新禮帶領30人的隊伍來到北京順義。當時的匯源負債纍纍,根本貸不到款,無力購買設備,最後,朱新禮以「補償貿易」的方式引進了生產設備。
然而,由於當時的老百姓根本沒有喝果汁的習慣,生產出來的果汁無人問津。為了拉訂單,朱新禮只身前往德國慕尼黑參加食品展銷會。
鮮為人知的是,朱新禮剛接手罐頭廠不久,就以承擔負債的方式,引進港資完成了對罐頭廠的產權改革,從而規避了今後許多國有企業改革所面臨的產權不清的負面影響,為匯源後來快速發展奠定了基礎。
1992年淄博被評為全國綜合實力50強城市之一,被國務院正式批准為「較大的市」,是全國第三批獲批「較大的市」名稱之一,同省的青島是第一批。
這一時期,淄博除了經濟發展突飛猛進外,其金融、醫療、教育等方面也走在前列:國內第一家鄉鎮企業投資基金經人民銀行批准在淄博設立,國內最早的櫃檯市場——淄博證券交易自動報價系統在淄博成立;全國三家民營試點醫院之一的淄博萬傑醫院,被孫啟玉爭取到了岜山,國家推行中外合資醫院試點,外經貿委和衛生部聯合批准了3家中外合資醫院,這是其中一家……
1994年,帶著群眾將化工設備拉回老家的張建宏將濟南化工廠桓臺分廠更名為「淄博東嶽氟化學有限公司」。進軍北京不到三年的朱新禮站穩了腳跟。
除了順義的基地外,還先後在北京懷柔等地建立了純淨水廠、康樂紙箱廠,並且斥巨資引進了15條國際領先的果汁飲料灌裝線。
1996年,匯源集團以7000萬元的價格,中標1997年央視《新聞聯播》5秒標版廣告權,躋身「黃金播段」,讓全中國消費者記住了一句話:「喝匯源果汁,走健康之路。」
然而,也並不是所有企業都在高歌猛進,剛成立不久的淄博石油化工廠和淄博化學纖維總廠,由於高額負債,經營陷入困境。最終經過多輪協商,在政府的大力推動下,齊魯石化通過承擔債務完成併購,成為1997年度國內十大經濟新聞之一,被稱讚為「為解決我國國有企業債務負擔過重的問題,提供了一個可以借鑑的途徑」。
這起兼併案實現了三方共贏,齊魯石化以兼併為條件獲得資本擴張和上市機會以及一系列優惠政策;被兼併方獲得新的投資和管理方式,獲得新生;淄博政府則獲得了員工穩定的社會效益和國有資產保值的經濟效益。
1996年到1997年,新華製藥更是成功在香港發行H股,在深圳發行A股,一舉成為國內首家在境內外同時上市的醫藥企業。
2007年初匯源在港交所上市,成為港交所當年規模最大的IPO,朱新禮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的時刻。
沂源在資本市場上大放異彩。2002年山東藥玻上市後,沂源先後有6家企業成功上市,除了山東藥玻外,先後有魯陽節能、瑞豐高材、華聯礦業、聯合化工以及從新加坡退市歸來的瑞陽製藥,成為全省上市公司最多的縣域之一,被稱為「沂源現象」。
與之並駕齊驅是「臨淄速度」,2010年的4月、5月、9月和12月,藍帆醫療、齊翔騰達、三維工程和齊峰新材等臨淄4家企業先後登陸深交所中小板。
此時,淄博有一大批在全國、全省佔有重要位置的工業產品,是我國著名的五大瓷都之一;原油加工量居全國第二位;氧化鋁、解熱藥產量均佔全國三分之一,電機行業是全國四大生產基地之一,中小型電機產量居全國第二位。
淄博農業也不甘落後,桓臺縣是我國北方第一個噸糧縣,高青縣為全國棉花生產「百強縣」之一,沂源縣被列為全國水果「百強縣」之一,臨淄區是全省主要蔬菜生產基地之一。
榮耀屬於此時努力和敢闖敢試的淄博人。
然而,高光與黑暗往往在轉瞬之間就完成轉換,不久各種質疑聲鋪天蓋地而來。
4. 淄博模式,一日坍塌?
2018年8月31日下午,匯源集團與可口可樂籤署股份出售協議,交易完成後,朱新禮將所持有的匯源集團38.45%股份轉讓給可口可樂,這是我國最大的一筆外資收購內資企業控股權的交易。
一時間,輿論四起。
沒有預料到這種結局的朱新禮倉促開始了下一個「十年」,從此退市、失信、凍結資產等一系列負面新聞伴隨著匯源。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淄博未來十年也始終徘徊在熟悉的街頭……
十年起步、十年高速發展、十年調整,淄博仿佛一下子變成了「暮光之城」。
淄博,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許數字更能夠折射出淄博焦慮的現實。
2008年,淄博GDP 2290.97 億元,同期與濰坊差距是175億元,排名全省第五位。到2018年,淄博GDP達到5068億元,與濰坊差距擴大到1088億元;地方財政收入從10年前與濰坊17億元的差距拉大到近200億元。
目前,淄博市有26家上市企業、28隻股票,總市值只有1500多億元,而煙臺萬華一家上市公司市值就達到1300多億元。
更尷尬的是,2019年淄博全市實現生產總值初步核算數據為3642.4億元,被臨沂與濟寧反超,跌至全省第七;2020年一季度GDP公布,淄博增速在全省16個地市敬陪末座。
「河冰結合,非一日之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
淄博為何從曾經的高速發展轉變成漫長的結構調整,淄博擁有這麼良好的經濟基礎,為何失去了競爭力?
或許,從過往被人們忽視的細節和零碎事件中,我們能夠找到淄博經濟發展的規律、發現今日困局的癥結所在,2008年是一個不容忽視的時間節點。
某媒體在對淄博2008年的經濟盤點中寫道:
「受齊魯石化、山鋁效益大幅滑坡的影響,全市整體工業經濟效益不盡理想。全年規模以上工業實現主營業務收入5249.50億元,比上年增長23.7%;利稅、利潤分別實現450.65億元和237.48億元,分別下降1.8%和12.3%。若扣除齊魯石化、山鋁兩大影響因素,全市主營業務收入、利稅、利潤分別增長28.7%、27.7%和25.7%。」
齊魯石化
此時,人們更願意相信,2008年是一次受外部環境影響的偶然事件。
沒有人想到,這會是淄博前後兩個十年的分水嶺,更是許多企業的轉折點。
2008年6月17日,萬傑集團所持萬傑高科全部股權在淄博被司法拍賣。
五年前,萬傑集團還處於鼎盛時期;孫啟玉以增資擴股的手法出資6000萬元,控股博山齊魯新冶實業有限公司,將淄博鋼鐵收入囊中,雄心勃勃的他決定砸下36億元上馬新的鋼鐵項目。
然而,為了抑制經濟過熱,國家開始對鋼鐵、電解鋁等行業進行調控,孫啟玉的鋼鐵項目也被叫停,儘管兩年後,國家發改委正式批覆萬傑的鋼鐵項目恢復建設,但鋼鐵行業的形勢已經急轉直下,又恰逢山東鋼鐵業的重組,萬傑已經無力籌集資金繼續投入而陷入了癱瘓狀態。
最終,沉重的債務包袱壓得萬傑喘不過氣來,破產清算在所難免。
始建於1968年的淄博鋁廠雖然進行了改制,但始終未徹底走出困境,近兩年只能依靠廠房設備對外租賃度日。
此時,山東其他地方的氧化鋁產業卻蒸蒸日上,魏橋集團、信發集團、南山鋁業等,憑藉良好的港口資源,發展成為了從氧化鋁、自備電廠、電解鋁到鋁材的完整產業鏈條,而作為全國鋁工業搖籃的淄博,卻陷入了僵局。
2015年,淄博鋁廠被淄博市張店區人民法院正式宣告破產。至此,淄博曾經建立起的市屬企業大多已經完成改制或者被兼併。
淄博的傳統優勢產業陶瓷業,為了追趕佛山陶瓷,開始不斷上馬新產線,擴大產能,前所未有地關注產能規模和生產效率。而此時,經歷了「騰籠換鳥」和「雙轉移」陣痛的佛山陶瓷,卻開始聚焦產品差異化和渠道拓展的品牌戰略。
產能越來越大的淄博陶瓷企業,由於缺乏品牌影響力和完善的銷售渠道,無法消納既有產能,不得已成了佛山陶瓷的貼牌生產廠家,甚至許多建材商在佛山註冊品牌,到淄博生產加工,許多淄博工廠乾脆直接取消銷售部門。
走向衰落的還有淄川服裝城。它曾是北方地區面積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2002年以來,連續多年被評為全國服裝專業市場十強之一,並連續5年位居全省最大的服裝專業批發市場。但由於產業鏈不完善、經營理念落後等原因,其地位被濟南和即墨取代。
2010年,曾經盛極一時的淄博海信的電視機生產線全部停產,更是有許多企業因為種種原因選擇搬離淄博,甚至許多本土企業將發展重心放到了其他地區。
實體經濟狀況反映到資本市場上,自2012年聯創節能成功IPO之後,淄博便再無企業登陸A股主板市場。相反,多家淄博A股上市公司被外地企業重組,這其中即包括聯合化工、萬昌科技、華聯礦業及宏達礦業等企業。
5. 擁抱濟南,借鑑佛山
當中心城市和城市群正在成為我國區域承載發展要素的主要空間形式時,曾經被專家稱之為「淄博模式」的組團式城市格局,卻由於城區分散,集聚效應不明顯,城區之間聯動效應差,對人口的吸引力愈發下降。
位於膠濟鐵路中部的淄博,向西看去,濟南正在大力實施「強省會」戰略謀求突破,向東望去,臨近的濰坊依託優勢產業以及強大的縣域經濟大動作頻頻,而膠濟鐵路起點城市青島更是在「青島都市圈」的建設中發揮了龍頭作用。
沒有濟南的省會政策優勢,又無青島瀕臨海洋的地理位置,甚至比不上濰坊雄厚的縣域經濟,曾經輝煌的淄博,明天在哪裡?
事實上,早在2007年年末,山東省就發布了《濟南都市圈規劃》。
根據規劃,該都市圈的城市中心體系結構為「雙核、多心、網狀支撐」。其中,「雙核」指濟南和淄博;「多心」即5個次區域中心城市。
根據定位,淄博為濟南都市圈的經濟副中心,以石油化工及其製品、陶瓷及新材料、生物醫藥、機電、紡織服裝等五大產業鏈為內核的服務業相對發達的現代化製造業城市。
2020年3月25日,工人在山東省淄博市一家節能材料企業車間忙碌
十多年的發展證明,想要樹立核心的濟南「有心無力」,而「被規劃」的淄博似乎也熱情不足。
對於山東來說,解決當前困局的重要途徑之一無疑是做強濟南,提升省會的「首位度」。對於淄博來說,發展機遇就在於此——主動融入濟南都市圈戰略,立足自身優勢,錯位發展。
淄博的優勢在於產業基礎。要充分發揮石油化工、新材料,醫藥、裝備製造、電子等產業優勢,推動傳統產業技術升級、加大科技研發投入、增強品牌意識,在練好企業內功同時,淄博政府應該以更加廣闊的胸懷勇於鼓勵本土更多企業在濟南、青島設立研發中心、對外窗口等機構,而不應拘泥於把企業所有一切都留在淄博,要有「不求為我所有,但求為我所用」的格局,彌補淄博區位、政策、人才等方面的短板,形成借勢發展的聯動局面。
許多人抱怨淄博產業耗能多、環保壓力大,但這恰恰是淄博的優勢所在,傳統產業是淄博經濟發展的「基石」和優勢,正如淄博市委書記江敦濤所講的,淄博靠金融等服務產業吃飯不現實,而盲目地對外招商引資也會有水土不服、資源浪費等現象發生,政府應該做的是優化升級淄博經濟基本盤,引導和支持企業加大技術升級改造力度,革新管理理念,重視品牌建立和重塑。
沒有落後產業,只有傳統產業。通過產業升級,傳統產業也能煥發新生機,老樹也能開新花、結新果。
曾經,佛山與淄博處境類似,傳統優勢產業主要還是勞動密集型產業,製造業的附加值還不高;服務業發展落後,可能還受臨近廣州的虹吸效應影響。此外,佛山也和中國很多其他城市一樣面臨著土地財政與政府債務、工業汙染、城市建設、高端人才吸引等多方面的風險和挑戰。
今天,佛山是全國民營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湧現出美的、碧桂園、格蘭仕、東鵬、海天、萬和、志高等一批骨幹企業。佛山先後獲評中國品牌經濟城市、中國品牌之都、全國陶瓷產業知名品牌創建示範區、國家商標戰略實施示範城市等。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方面,佛山政府在引導經濟轉型過程中沒有盲目淘汰優勢傳統產業,而是推動對傳統產業升級,提高產業集中度。因為不合適的轉型政策可能使城市完全喪失原來的產業優勢,同時新興產業又難以培育起來,最終導致產業空心化。
正如前面提到,淄博政府需要戰略定力,利用5~10年時間,將淄博傳統優勢產業全部改造一遍,而不是簡單的關停並轉,也不是簡單的扶持頭部企業,而是做好產業規劃和引導,做強主鏈,豐富周邊。
另一方面,佛山政府根據企業的需要積極提供良好的環境、機會和服務。佛山創新創業引導基金、企業融資專項資金、債券融資風險緩釋基金、政策性小額貸款保證保險等「真金白銀」,能夠迅速解決部分企業的實際困難。
淄博不是經濟特區,也不是省會城市,沒有海陸空大港口,也許淄博人對未來感覺不到希望。但對於淄博來說,要敢於脫胎換骨,營造出全省乃至全國一流的營商環境。而營商環境的營造關鍵在人,也就是各級幹部的勠力同心。
一座城市幹部隊伍的理念、水平和精神狀態,決定著城市的未來。除了「一把手」大聲疾呼外,更需要淄博中基層幹部轉變觀念。歷史上,淄博從來就不缺「敢闖敢幹」的幹部。
這些年的發展慢了些,方向感缺失,影響了幹部隊伍的士氣,如今市委書記江敦濤對淄博的問診把脈和開出的藥方都切中要害,但關鍵在於落地,在於行動,在于堅持。
路正不怕道遠。淄博已經在發生改變,曾經的「暮光之城」仿佛正在慢慢放出明日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