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三喵
《水滸傳》基本可以看做是一本男人的書，書中的女子要麼依附於人，如金翠蓮、林娘子、李師師；要麼淫邪不堪，如潘金蓮、閻婆惜、潘巧雲、白秀英；要麼毫無女性色彩，如顧大嫂、孫二娘。只有一丈青扈三娘可以算是《水滸傳》中僅有的一抹亮色了。
不過，就是這僅有的一抹亮色也被陰霾所籠罩，因為扈三娘的遭遇十分不幸，不但全家被殺，還被許配給了猥瑣好色的王英，真是壓抑到了極點。扈三娘沒有良配的話倒也罷了，生擒她的豹子頭林衝正在鰥居，論武藝，論相貌，與扈三娘又有淵源，不論從哪點來看都是良配。因此，人們對扈林有多看好，對扈王就有多嫌棄，對於這對姻緣的各種解讀也層出不窮，其實，從《水滸傳》的淵源來看，扈三娘還真就只能嫁給王英。
01.王矮虎與一丈青
在《水滸傳》中，好漢們有姓名有綽號，但綽號大多是姓名的配屬，好漢們的出場要麼只說姓名，要麼說綽號和姓名，唯有王英和扈三娘夫妻二人是個例外。在《水滸傳》中，王英多被稱為「王矮虎」，扈三娘多被稱為「一丈青」。這就說明王英、扈三娘這兩個名字是後出的，而王矮虎、一丈青的名字在民間早就廣為流傳了。
在關漢卿的雜劇《緋衣夢》中，有這樣兩句詞：「比及拿王矮虎，先纏住一丈青」。可見，晚至關漢卿時代，王矮虎與一丈青的夫妻關係已經確定，並為人所熟知了。
與王矮虎相比，林衝這個形象除了姓名和綽號之外，基本上全是《水滸傳》作者的創作，換言之，林衝的出現比王矮虎晚得多，如何能夠撼動得了王矮虎和一丈青在人民群眾心中的夫妻地位？所以，《水滸傳》的作者對林衝再偏愛，也只能把一丈青嫁給王矮虎。
02.俊妻醜夫的傳統
其實，俊美的妻子嫁給醜陋的丈夫，這種組合在民間傳說中並不鮮見，甚至還往往有著出其不意的喜劇效果，比如程咬金和裴翠雲、牛皋和戚賽玉、土行孫和鄧嬋玉，王矮虎和一丈青也是這個組合模式。所以，《水滸傳》雖然是壯烈之書，慷慨之極，王英本身卻自帶了三分喜感。
只需通讀《水滸傳》的文本，就可以發現王英這種人不管放在哪個年代，基本都是嚴打的對象，貪財貨，好女色，吃人肉，無義氣……基本沒什麼優點。可弔詭的是，如果沒有看過《水滸傳》原文的人，卻十之八九覺得王英是個挺滑稽可愛的人物，這就是各種戲劇、曲藝、影視劇潛移默化影響的結果了。究其源頭，正是這種自帶喜感的俊妻醜夫模式。
03.王矮虎真的矮嗎？
一般人都覺得王矮虎很矮，甚至和武大郎差不多高，主要是受「矮腳虎」這一綽號的影響。其實在《水滸傳》原文中，只說了王英是個「五短身材」，並沒有像武大郎似的渲染其矮小。所謂五短身材，就是四肢和軀幹都比較矮小，但並沒有矮到過分的地步。
在明清小說中，五短身材經常出現，並非一個貶義詞。如《喻世明言·滕大尹鬼斷家私》中形容梅氏，用的詞就是「五短身材」，《金瓶梅》中的孫雪娥，也是五短身材，就是在《水滸傳》中，五短身材也並非王英專有，出賣林衝的陸謙和梁山好漢九尾龜陶宗旺也都是五短身材。可見，所謂五短身材，只是較一般人矮，反而是宋江，明文寫了「面黑身矮」。所以，王英還真有可能比宋江高呢。
王英之所以給人很矮的印，完全是被「王矮虎」三字所累。如前所述，王矮虎在《水滸傳》出現時已經廣為流傳，但「王矮虎」既不是名字也不是綽號，只好取王為姓，給他取了個大號叫「王英」，以「矮虎」為基礎，給他取了個綽號叫「矮腳虎」。這樣一來，原本只是較矮的王英，讓王矮虎王矮虎地叫著，生生讓人們叫成了一個矬子。
所以，在王英與扈三娘的這段不幸婚姻中，大家不要只同情扈三娘，王英也是受害人啊。
參考文獻：
1.胡斌：《「一丈青」考》，《中華文化論壇》2007年第1期。
2.劉洪強：《王矮虎是怎樣變「矮」的》，《江西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