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世界的目光繼續聚焦在敘利亞北部地區局勢之時,歐洲的安全形勢卻在悄然發生變化。10月22日,美國參議院通過表決,同意北馬其頓共和國加入北約。目前,北馬其頓加入北約的申請尚需要獲得北約審核,北約國家將在今年12月的北約峰會上對該申請進行最後的審議。目前來看,北馬其頓加入北約並不存在什麼技術障礙和外交障礙,而一旦該國加入北約,將在很大程度上改變歐洲的安全形勢,並對土耳其和俄羅斯這兩個大國的安全政策產生重要影響。
圖註:北馬其頓共和國(淺色部分)地理位置示意圖
對於中國人來說,北馬其頓是個很陌生的國家。北馬其頓共和國原名馬其頓共和國,該國的歷史並不長,歷史上該國曾經是南斯拉夫聯邦人民共和國的馬其頓社會主義共和國,1991年11月20日宣布獨立,1993年加入聯合國。從地理位置上看,北馬其頓地處南歐的巴爾幹半島中部,周圍鄰國包括阿爾巴尼亞、塞爾維亞、保加利亞、希臘,本土不臨海。從基本實體上來看,北馬其頓是個較小的國家,其國土面積約2.57萬平方千米、總人口約208萬。該國同時也是歐洲最貧困的國家之一,2017年時GDP總量約113.71億美元、人均GDP約5483億美元。
很顯然,單純從國家基本實體的角度來看,北馬其頓在歐洲不值一提。那麼,為什麼說北馬其頓加入北約會對歐洲的安全形勢產生重要影響?這需要從北馬其頓與北約的關係說起。由於自身國力羸弱、且地處有著「歐洲火藥桶」之稱的巴爾幹半島地屈,北馬其頓自從獨立開始就一直謀求與北約加強關係、直至成為北約成員國。1995年,北馬其頓成為了北約的「和平夥伴國」;1999年,北馬其頓加入北約「成員國行動計劃」,準備借北約東擴的快車成為北約成員國。但由於北馬其頓與希臘存在因歷史問題引發的諸多矛盾,作為北約成員國的希臘長期拒絕北馬其頓入盟,因此北馬其頓加入北約的步伐一拖再拖。直至去年北馬其頓與希臘達成共識、並將國名由「馬其頓」變更為「北馬其頓」之後,希臘才宣布支持北馬其頓成為北約成員國。2019年2月6日,北約29個成員國代表在布魯塞爾總部籤署協議,批准北馬其頓加入北約。至此,北馬其頓成為北約第30個成員國幾乎已經成為定數。
圖註:2018年北馬其頓總理佐蘭·扎埃夫訪問北約總部期間,與北約秘書長拉斯穆森進行會晤。對北馬其頓來說,為加入北約,已經進行了二十多年的努力
那麼,北馬其頓加入北約,對於雙方將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對於北馬其頓來說,這可能是其自獨立以來國家安全戰略中最重要的環節。北馬其頓所處的地區可以說是歐洲安全形勢最差的區域,由於冷戰結束後前南斯拉夫長期處於戰亂狀態、而北馬其頓又毗鄰作為衝突核心的塞爾維亞,因此該國的外部安全局勢很不穩定,急需其他國家提供安全支持。從1996年(時值波赫戰爭)進而1999年(時值北約空襲科索沃)這兩個很特殊的時間點上北馬其頓與北約關係升溫這一點來看,加入北約堪稱是對北馬其頓尋求域外強國幹預本地區安全問題、並在其中尋求安全保護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所以,如果北馬其頓加入北約,將讓北馬其頓自身面臨的安全形勢得到很大改善。
而對於北約來說,北馬其頓的加入則會產生另一方面的作用。北約是奉行集體安全防務原則的軍事聯盟,而北馬其頓的軍事力量無論規模還是質量都非常有限(北馬其頓國防軍現役人數僅有8133人、且以裝備較差的輕步兵為主),因此北馬其頓對於北約的集體防務貢獻不大。但從北馬其頓的地理位置來看,該國地處巴爾幹半島的核心地帶,如果北馬其頓正式成為北約成員國,將為北約控制巴爾幹半島乃至東南歐發揮重要作用。另外,北馬其頓西北部與科索沃地區接壤,北約能夠從這個方向對塞爾維亞進行扼制和幹預,並可能吸引其他巴爾幹國家加入北約。
圖註:美軍與北馬其頓軍隊在聯合演習期間的合影。不難看出,北馬其頓軍隊的裝備相當陳舊且簡陋,這樣的國家加入北約想必對北約集體防務基本上起不到什麼作用
而對於俄羅斯來說,北馬其頓加入北約,帶來的結果可能將是不可控的。北馬其頓傳統上屬於斯拉夫人文化圈,與塞爾維亞和其他前南斯拉夫成員國關係更加密切。目前北約仍然將俄羅斯視為最主要的安全威脅、並企圖在歐洲各個方向上圍堵俄羅斯。從這個角度來說,北馬其頓雖然並不與俄羅斯接壤,但卻是打入俄羅斯影響範圍的一顆釘子。塞爾維亞與北馬其頓接壤,同時又是俄羅斯在東南歐最重要的盟國,因此北約對塞爾維亞的威脅等於間接對俄羅斯產生了威脅。另外,北約國家當中希臘是少有的與俄羅斯保持友好關係的國家,而北馬其頓傳統上與希臘關係不算良好。此次希臘同意北馬其頓加入北約,可以證明北約在兩國之間發揮了一定協調作用,這也可能對俄羅斯與希臘的關係產生影響。
而對於土耳其來說,所產生的影響同樣來自希臘。土耳其與希臘傳統上關係欠佳,兩國在歷史文化、領土、海域等方面都有嚴重矛盾。因此對土耳其來說並不希望希臘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周邊環境。毋庸置疑,如果希臘和北馬其頓兩國成為北約屋簷下的盟國,將對於土耳其限制希臘的政策產生負面作用,這可能導致土耳其與北約、以及與實際控制北約的美國之間出現齟齬。從這個角度來說,北馬其頓加入北約可能反而對北約產生一部分負面影響,但從目前土耳其官方的態度來看,土耳其並不希望與西方決裂、更不希望失去北約這個施加影響力的重要平臺。同時,從另一方面來說,土耳其也可能藉助北約這個平臺拉攏北馬其頓,從而達到其遏制希臘、甚至將觸手伸向歐洲大陸的目的。至於哪種方向的可能性更高,將取決於未來土耳其的政策導向。
圖註:土耳其與北馬其頓之間傳統上關係尚好,但北馬其頓加入北約將會為兩國關係增添變數,其發展方向將更多地取決於土耳其的外交政策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北馬其頓加入北約,對歐洲安全形勢來說都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再考慮到此事間接牽扯到俄羅斯和土耳其這兩個國家,其影響範圍甚至將拓展到近東和中東的大部分範圍,其影響不可謂不深遠。可以說,北馬其頓雖小,但該國非常可能成為一顆撬動歐洲的釘子,長遠來看該國加入北約或許將成為本年度對國際安全形勢影響最為深刻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