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家園動物居住,惡人違法散播恐怖。
黑貓警長和平維護,白貓白鴿將其輔助。
罪犯技窮左支右拙,風頭無兩四海為賦。
一代經典五集停駐,三十年後鮮有回顧。
時過境遷已是英雄末路,
只有「兒童邪典」鐫刻墳墓...
九月四日,《黑貓警長》的作者,戴鐵郎先生逝世。至此,《黑貓警長》時代最後的餘溫也漸漸消逝。
而這部曾經享譽中國的現象級作品,其經歷更是十分坎坷,僅僅播出五集便遭到停播。
到底是誰殺死了黑貓警長?這是二十多年來眾說紛紜的一個謎團。
黑貓之父「戴鐵郎」
將視線轉向上海,穿過嘈雜的人群,拐進一條小弄堂,一排破舊的老式公房映入眼帘。從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老人就居住在這五十平米的居室中,一張擺著畫具的桌子佔據了房間三分之一的空間。自妻女離世之後,老人就把剩下的一切都獻給了藝術。
他說:藝術是我餘生的歸宿。
這位名叫戴鐵郎的老人很少為人所知曉,但他的作品《黑貓警長》卻在中國幾乎無人不曉。
如果說中國動畫是一片建築群,那麼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就是其中一座古樸而宏偉的寶塔,而寶塔頂層鑲著的寶珠中,便有有一顆名叫黑貓警長。
1984年,由戴鐵郎導演的《黑貓警長》作為電視動畫上映,一時間火爆大江南北,成為了中國現象級動畫作品之一。獲首屆中國兒童少年電影金牛獎等多項獎項。作為國產動畫的拓荒者,黑貓警長的成就和影響力在當時是空前的,時至今日,很多人還能哼上幾句「啊哈哈——啊哈哈黑貓警長——」
這部作品講述了黑貓警長率領警士痛殲搬倉鼠,擒拿食猴鷹,審判紅土案,破偵螳螂案,消滅一隻耳,告破一個又一個危害森林安全的案件的故事。
用現在的話來概括故事風格,就是燃。不像一些作品動不動嘴遁,黑貓警長中很大一部分的篇幅都是打鬥,一些情節放到今天去看也是爽點十足。再加上情節設計比較巧妙,黑貓警長和一眾反面角色性格也是臉譜化分明,更是優化了觀看體驗。這在當時是比較少見的。
「wc動畫原來還能拍成這樣!」
這便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孩子們看到《黑貓警長》後的內心真實寫照,加上黑貓警長還是當時第一批動畫連續劇這個優勢,孩子們紛紛成了黑貓警長的擁躉。每當放映廳播放黑貓警長,孩子們甚至能異口同聲地唱出主題曲。
五集停更之謎
新奇的設定,熱血的情節,在瞬間吸引了各種目光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少的爭議。
第二集中食猴鷹吞食小猴子,第四集中螳螂吃下丈夫,第五集中白貓班長犧牲等情節似乎略顯血腥,一些子彈拐彎,手撕鐵籠等情節也是讓牛頓汗顏。
時至今日,隨著優質作品的不斷湧現,黑貓警長已經慢慢淡入在塵埃裡,留給當年孩子們的映象,似乎只剩下了黑暗中罪犯的恐怖形象。
甚至在一眾營銷號大肆渲染下,黑貓警長逐漸被妖魔化,最終被扣上了一頂「兒童邪典」的帽子。
是否是邪典我們稍後再說,且說雖然當時的社會的輿論給黑貓警長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但只要堅持做下去,在絕對的成績面前,這些質疑都會變的蒼白無力。
但是,在第五集片尾,黑貓警長和往常一樣用手槍打出「請看下集」四個大字後,全國守在電視機旁的孩子們就再也沒有等到第六集。
時至今日,官方依然沒有給出解釋。黑貓警長的五集斷更,也成為了國產動畫界的一大謎題,和遺憾之一。
真相真的被掩埋了嗎?
到底是誰殺死了黑貓警長?
說法一:強制退休
回望導演戴鐵郎的人生履歷,會發現這位老人的導演之路非常坎坷。進入美影廠後,他捲入「反右」和「文革」,坐了27年的冷板凳,真正做導演的時間只有短短十年左右。
據說,黑貓警長斷更的原因,是因為這樣一位不受待見的導演中途被辭退。
文匯報2012年的報導中稱,戴鐵郎曾如此描述自己的退休情形:
「那天我被叫去人事處,他們遞給我一張退休證,說我年齡到了,該退了。那一瞬間我愣住了。醒過神來後,我一句話沒說,拿了退休證轉身就走。」
結合戴老在美影廠曾經受到的冷遇以及戴老自己倔強的脾氣,退休論具有相當的可信性,也是目前流傳最廣的原因。
但是查閱相關資料我們卻發現, 1987年黑貓警長停播後,戴老仍然在美影廠編劇、導演了《森林,小鳥和我》、《警犬救護隊》等作品。戴老確切退休時間是1991年9月。退休論明顯經不起考據。
說法二:版權問題
鏡頭轉回1987,伴隨黑貓警長動畫的火爆,根據動畫片製作的《黑貓警長》同名連環畫更是銷量頗大,在那個年代取得令人咂舌的的成績。
但仔細觀察對比連環畫和動畫便會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動畫片頭有一行小字「根據許志祥科學童話改編」,而連環畫中卻並沒有做說明,查閱資料後我們發現,許志祥和戴鐵郎之間確實就連環畫版權問題產生過糾葛,真相似乎又一次浮出水面。
難道是版權問題導致動畫停播?
其實這裡的版權問題是連環畫的版權問題,並不是動畫的版權問題,從理論上並不直接影響動畫作品,而且根據許志祥後期接受採訪時表示,他已經與戴鐵郎就此事達成了和解。版權論不攻自破。
問題不出在戴鐵郎自己身上,也不出在作品身上,矛頭便指向了剩下最後一個選項,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
真相:美影廠運營不善
在上世紀很長一段時間裡,美影廠都是中國唯一的專業動畫生產廠家,集中了國內絕大部分動畫人。國家撥款後下達生產指標,美影廠完成後由國營電影公司收購,這便是當時美影廠的生產模式。
不必直接面對市場,不必擔心盈虧。因此不考慮市場需求和播放檔期。
這種工藝形式下,造就了類似《大鬧天宮》《哪吒鬧海》這樣的獨立的名族藝術性極強的作品。
但從1984年起,電視市場漸趨成型,外國動畫片進入中國,一眾動畫公司陸續成立。
美影廠自詡陽春白雪的那份倔強最終被市場擊得粉碎,但此時轉型為時已晚。1988年,也就是黑貓警長第五集播出的後一年,美影廠的境遇遭遇了一個轉折點。
據《上海電影志》記載,1988年,「美影原動畫人才大量流失,經濟嚴重滑坡」;1989年,「美影公開招聘廠長」。
時任美影廠員工的一位老人透露:
「我為《鹿和牛》工作了一整年,僅比平時多收入800元人民幣,而我為太平洋動畫工作,僅做一些不用動腦筋的簡單活,一個月5000元。」
在這種惡劣的廠內環境之下,《黑貓警長》系列片已難以提上日程。1988年的系列片生產,只接了一部聯合國委託的作品,以及一些對外加工業務——這比製作《黑貓警長》賺錢的多。
到了90年代,《鐵臂阿童木》《龍珠》等作品,逐漸佔據了中國的電視螢屏,中國觀眾的審美標準隨之提高。錯過了時間節點的《黑貓警長》,就一直停留在了第五集。
從某種程度上說,是裹挾著資本的新動畫產業擊垮了八十年代底的閉門造車的美影廠,而恰逢其時的黑貓警長,變理所應當成了這場動蕩的犧牲品。
是當時惡劣的國產動畫環境殺死了黑貓警長。
客觀評價
誠然,我們要承認《黑貓警長》劇本上的先天不足,結構鬆散,情節不夠詳實,生產中斷…這些都給這部作品留下了許多的遺憾。
但對於這部作品,稱之為童年陰影可以理解,兒童邪典就是強加之罪了。這種情況從某種程度上可以類比喜羊羊曾遇到的「煮羊案」,是不問是非、流量至上的媒體對「話題性內容」胡亂引流的產物。
比起單純地將其內容用現代的新審美標準直接下定義,我們還是應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來客觀看待這部作品。
老一輩藝術家不斷突破約束限制,創作出觀眾們喜聞樂見的人物形象和劇情,已經是一種對原本「藝術至上」慣例的挑戰,而些許違背科學原理的情節,也是放飛想像力去貼合孩子興趣的產物,而這,正是當時國產動畫所需要的。
作為國產動畫連續劇的拓荒者,《黑貓警長》取得的影響力是巨大的,一方面他證明了國產獨立自主開發動畫連續劇的可能性,為後續的《葫蘆兄弟》等作品探明了道路,另一方面,黑貓警長用其短命的結局為中國動畫市場警示了轉型的刻不容緩。今天,隨著後續國產動漫市場的不斷建立健全,一部部優秀的國產動畫正在不斷問世,斬獲口碑市場雙豐收。
曾幾何時,《大鬧天宮》等藝術品讓世人側目,今天,這份榮譽似乎正逐漸被中國動畫人再次抓在了手中。
人們驚呼:國產動畫正在王者歸來。
殊不知這條越走越敞亮的王者之路邊,有多少業界的前輩折戟沉沙。
這些歷史的拓荒者,雖然沒有手捧獎盃,但同樣值得尊敬。
這就是黑貓警長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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