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忙著的閒人
今天是感恩節，上午無事，我伏在書桌的案頭，寫篇文章來表達對母親的感恩。
我的母親出生於1928年十月初六，出生在洪湖邊上的一個小鄉村，在家排行老大，家境不算很窮。雖說那時高舉反封建大旗的民國政府已經成立20多年了，但封建觀念在偏遠的農村地區還頑固地控制著人們思想。
在我的母親7歲那年，我的外公、外婆為了自己的長女將來能夠嫁個好人家，親手用兩塊白布條，把我母親一雙又白又嫩的小腳給死死地裹住。他們萬萬沒想到，此舉帶給女兒的卻是「小腳一雙，眼淚一缸」 的痛楚人生。
聽我的母親講，做小孩子時，一起玩的小女孩如果突然不出門了，那肯定是被大人給裹足了。所以，當我的外公、外婆要給她裹足時，她哭著鬧著不願意。但七歲的小孩子怎麼能拗得過大人呢?最後還是在甘言誑誘，或厲言恫嚇，甚至是鞭笞相加的情況下被裹上了雙腳。
裹足之苦，層層切骨，刻刻痛心。白天，坐臥不能安，行立不能穩；晚上，痛不能寐，悲無已時。哭累了睡會兒，痛醒了接著哭，哀號之聲有時徹夜不斷。再後來，腳對疼痛遲頓了，心也麻木了，開始坐在家裡跟著外婆學做針線活，幫忙做些廚房事。也許因為我外公用力大、管教嚴的緣故，他不僅給自己的女兒裹出了一雙很「美」的小腳，也裹出了自己女兒長大後逆來順受的個性。
母親不滿17歲出嫁。進門後便有條不紊地料理著家裡的一切，照顧多病的婆婆、給4個小叔子、2個小姑子洗衣做飯。婚後第5年，我的父親鬧「革命」出去了，母親留在家裡照顧一家老小。婚後第12年，我的奶奶，便拋下5個還沒有辦婚事的兒女，撒手西歸。
俗說話長嫂為母，我勤勞、嫻淑的母親一手操辦了我幾個叔叔和姑姑們娶妻、嫁夫的婚姻大事。母親說，這段時間她很高興，因為她的能幹得到家人和鄉親們的認可，更值得高興的是她的4個孩子先後來到人世。
新中國誕生可以解放成千上萬的貧苦農民，卻怎麼也解放不了那些已經裹成的小腳。恰恰相反，一雙小腳的母親本該在家裡主內，卻又不得不在男女平等的口號下像男人一樣下地勞動，耕田耙地、插秧割谷、下湖絞草，種種勞作無一能免。在大集體時代，母親為自己掙的「工分」少，遭到別人的嫌棄不知流過多少淚。
1979年家鄉遭洪災，舉家被迫遷往縣城。母親不願做一個吃閒飯的人，用一雙可憐的小腳在城裡走街竄巷去賣冰棒，再後來實在走不得了就在家門口擺茶攤，以獲得一點點經濟上的獨立。我的母親最怕別人說她是吃白飯的，最善於觀察別人「不屑」的臉色，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媳婦等等，每每遇到這樣的情況，我的母親只會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偷偷地流淚。
都說女人是水做成的。所以，我的母親一輩子也有流不盡的淚水。不過我的母親也是幸福的，上蒼給了她一副硬朗的身體，84歲高齡還耳目聰明。昨天，我給家裡打電話，母親是在二樓臥室聽到一樓飯廳的電話鈴聲才下樓接電話的……
如今，我已步入中年，但我始終感恩母親，是母親給我們深愛。那一遍又一遍地叮嚀；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那一次又一次地凝望；那一回又一回地佇立。這些都是母親奏出的最動人的「愛」之音符，而此時全化為了一曲世間最美的母愛之歌。
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謹以此文，表達我對母親一生一世的感激，永遠不會忘記娘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