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最舒適的時刻莫過於清晨。晨曦微露,清風徐徐,愉悅的心情伴著鳥語花香輕歌曼舞,美好的一天又來到了。
這麼美好的清晨怎麼可以錯過呢?走出家門,去晨練吧。
走在馬路邊,我遠遠望見一團絨絨的粉嫩,在濃濃烈烈的綠意包圍下輕盈地躍上枝頭。緊走幾步,定睛一看,這不是芙蓉花嗎?
姿態優美葉形雅致的一棵小芙蓉樹上,星星點點幾抹粉隨風而動,像調皮的孩子玩捉迷藏,若隱若現。纖纖細細的腰身,嬰兒般粉粉嫩嫩的小模樣。看著它們,我的心瞬間柔軟下來,想起了在芙蓉街工作的那些時光。
小城有一條街叫「富強路」,路兩邊全部是清一色濃密的芙蓉樹。我們這裡叫芙蓉樹,有的地方叫合歡樹或者馬纓花。
每當芙蓉花開的時候,粉紅色的絨絨球花朵綴滿枝頭,粉花綠葉,濃妝豔抹,盛情開放。隨便站在一處路邊,放眼望去,宛如走進了一個粉紅色的海洋,清新而浪漫。空氣中瀰漫著甜絲絲的濃鬱花香,沁人心脾。風兒一吹,花朵搖曳,如夢如幻。
這條街因芙蓉樹而聞名,是小城唯一一條栽滿芙蓉樹的街道,人們習慣叫它「芙蓉街」。如果你說「芙蓉街」,小城人都知道是這條街;但如果你說「富強路」,好多人就不知道是哪條路了。
這些美麗可愛的芙蓉樹深受小城人喜愛,人們將附近的廣場命名為「芙蓉廣場」,將附近的社區命名為「芙蓉社區」。
我單位門口正對著芙蓉街。工作累了,站在窗前就能看到一樹一樹的花團錦簇。輕輕一嗅,濃鬱馥香絲絲縷縷,入心入肺。工作的疲勞和煩惱頓時煙消雲散。一季的花開送來一季的賞心悅目。
節假日,幼小的女兒特別喜歡到芙蓉樹下玩耍。風兒吹過,一些尚完好的芙蓉花像粉紅色的小傘飄飄落下。女兒邁著蹣跚的腳步追逐一把把小粉傘。追到了,樂不可支。兩隻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將小粉傘捧在手心裡。小粉傘映照著女兒粉嫩的小臉蛋愈發嬌嫩紅潤。女兒歪著小腦袋,好奇地睜大眼睛細細打量,這究竟是怎樣的稀世珍寶呢?
知道芙蓉樹真正的名字,源於遠方的好友。
一年,芙蓉花開時,我忍不住與好友分享花開的喜悅,拍了照片發過去。好友一看,這哪裡是芙蓉樹啊?分明是合歡樹,並且給我講了一段合歡樹名字由來的悽美愛情故事。難道叫了多年,小城人都這樣叫,叫錯了?上網搜搜,的確叫合歡樹。
我雖然不知道小城人為什麼改叫「芙蓉樹」,但我喜歡這個名字。它的葉子怕羞,輕輕一碰就合抱在一起,它的花兒輕盈嬌俏,是真正裙袂飄飄的嬌羞花仙子。「芙蓉」兩個字用在它身上再恰切不過了。
「合歡」兩個字,歡中似乎隱隱著一絲悲傷,不討喜。我不喜歡,也從沒聽過小城人叫這個名字。大家是不是和我一樣的感覺呢?我不確定。
不記得從哪天起,小城來了收購芙蓉花的商販。有些市民肆意採摘,芙蓉花剛剛開放就爬到樹上,或用長鉤子連花帶枝折斷。鮮活的汁液從斷折處源源不斷湧出,仿佛芙蓉樹傷心的眼淚。
再加上道路重修、病蟲害侵蝕、樹木自然老化枯死等原因,此後,沒幾年功夫,美麗可愛的的芙蓉樹便一棵棵枯萎,死了。
再也找不到擠擠挨挨繁茂的芙蓉樹倩影。再也看不到纖纖細細輕輕盈盈的芙蓉花仙子。再也聞不到清香襲人的獨特芙蓉花香。芙蓉街成了一條徒有其名的街道。
我無比憂傷地想,用不了幾年,小城人會只知「富強路」,而不聞「芙蓉街」了。
今晨,這一團纖纖細細的粉紅色絨球突現在我眼前,就像久別重逢的故人,是那麼熟悉而親切,驚喜中柔柔的溫情充滿我的心房。然而,我的心情又是那麼的沉重與傷感。
默默凝望著嬌俏的芙蓉花,突然記起,曾聽說,芙蓉樹耐嚴寒、耐乾旱及貧瘠,適合北方地區生長。芙蓉花落後,結的果實為莢果,莢果落到哪裡就在哪裡生根發芽。
我熱切希望不久的將來,芙蓉樹還能在我們這個北方小城遍地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