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走了。很多觀眾和影迷聽到消息後,都深感痛心和遺憾。
在過去的銀幕上,他曾為我們塑造過眾多經典傳神的人物形象,《地道戰》中的湯司令、《閃閃的紅星》中的胡漢三這兩個角色就不用說了,幾乎在幾代人的心中,都成為了難以逾越的高峰。單說他在《回民支隊》、《赤峰號》、《海鷹》、《突破烏江》、《鄂爾多斯風暴》等電影中所扮演的角色,同樣給我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說他是中國最被觀眾所認可的反派演員,我想沒人會反對。
一位影迷說得好:只有好人才能將「壞蛋」演得更好。
那麼,今天,雅清就想通過大伙兒所不知道的9件事,來還原真實的老演員劉江。
一、銀幕上的反派演員,其實是位老革命
在影迷和觀眾的心目中,劉江是個不折不扣的銀幕「大壞蛋」。他所塑造的湯丙會、胡漢三等人物形象,實在太過深入人心了。但大伙兒有所不知的是,劉江其實是個真正的老革命呢。
劉江的祖籍是遼寧遼陽。1925年,他出生在東北哈爾濱一個窮苦之家。所以聽劉江本人說話,實際上是帶有一些東北口音的。正應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句話,劉江很早就步入社會,開始掙錢養活自己了。1940年,他15歲的時候,進入了一家郵局當雜工,接站、送信、押車之類活都幹過。而在1946年,東北民主聯軍解放了哈爾濱,劉江的命運也得到了改變。
當時21歲的劉江和城市裡的許多熱血青年一樣,報名參軍,加入到了解放全中國的隊伍中。
可是令劉江沒想到的是,到了部隊後,卻並沒讓他扛槍打仗,而是將他分配到了部隊文藝宣傳隊。這令他很是失落,於是便找領導要求上前線。結果領導對他說:不扛槍,也照樣是幹革命,做好一個文藝兵,也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就這樣,劉江走上了演藝之路,而且一幹就是一輩子。後來,據劉江回憶說,他是在真正成為一名演員之後,才明白了領導曾說過的那句話:不抗槍,也照樣是幹革命。尤其是在部隊行軍打仗時,他打著快板給戰士們鼓勁,結果發現大伙兒一聽他的快板,幹勁就更足了。由此他真正明白和體會到了一名文藝兵戰士的作用和意義。
二、年輕時是個帥小夥,也曾演過眾多正面角色
在銀幕上,劉江所塑造的那些反面角色,無論是《地道戰》中的湯司令也好,還是《閃閃的紅星》中的胡漢三也罷,抑或是《鄂爾多斯風暴》中的王爺等,都是那麼的面目可憎,「很醜很嚇人」。可事實上,年輕時候的劉江,還是個帥小夥呢。
我們從他年輕時候的老照片就可以看出,那時的劉江,雖然沒有帥到王心剛、張勇手等人的那種程度,但也五官端正,面龐清俊。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他也並不是演反派,而是演過眾多正面人物。
三、演黃世仁一鳴驚人
那麼,劉江是什麼時候開始演反派的呢?那是在他被調入松江軍區文工團成為演員之後。而且還是因為一個意外的機會,讓他走上了反派演員的道路。
劉江進入松江軍區文工團之後,一開始並未受到重用,而是給他安排了拉大幕、搬道具之類的活兒。可是劉江是個有心人,就算是做場工,他也從不放棄每一次學習的機會。以至於臺上演員的臺詞、走位以及表情,他都做到爛熟於心。於是有一次,演出《白毛女》的時候,原本扮演大地主黃世仁的演員,因突然生病而無法上臺,劉江便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要求出演這一角。當初領導自然是將信將疑的,但在一籌莫展的情況,也只好答應他的要求。
結果沒想到,劉江演完第一場,便獲得了觀眾的一致讚譽。而此後,黃世仁一角,便非他莫屬了。劉江因演黃世仁而一鳴驚人,更為他打開了通往反派演員道路的大門。
四、在八一廠跑了好幾年龍套
1956年,八一廠電影製片廠成立了演員劇團,從各部隊文工團抽調了許多優秀演員,如瀋陽軍區的田華、王心剛、張良、王孝忠等,如總政的王曉棠、裡坡、高保成等,而劉江所在的廣州軍區文工團,則推薦了劉江等演員。就這樣,他榮幸地成為了電影演員隊伍中的一員。
但在人才濟濟的八一廠,「要個頭沒個頭,要形象沒形象」的劉江,卻很長一段時間都得不到像樣的角色,跑了好幾年龍套。他所扮演的第一個銀幕角色,是嚴寄洲執導的電影《英雄虎膽》中的小土匪。劉江當時一聽可高興了,纏著導演要劇本,結果導演說,你就一句詞兒,不用看劇本。這下倒把劉江給說懵了。
但那時候的演員,都講求一個原則,那就是「只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對於劉江來說,哪怕只有一句臺詞,一個鏡頭,他也要用心演出彩來。為此他給人物做了精心的設計,加了許多富有性格色彩的小動作,結果,令這個角色一下就「活」了。連導演嚴寄洲都說「沒讓他演的地方,他都演出來了」。
五、「高,就是高」這句臺詞,是劉江自己加進去的,沒想到竟成經典
1964年,劉江迎來了他演藝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角色——電影《地道戰》中的湯司令湯丙會。劉江接到這個角色之後,首先考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怎樣讓觀眾一下子就記住這個漢奸?怎樣才能突出這個人物的骯髒和醜陋?他想到了一個詞兒,就是「噁心」。他心想,如果觀眾一看到這個人物,就會覺得噁心,那麼這個角色,也就立了起來。
為此,他在人物造型上也下足功夫,甚至專門請人做了一副牙套,裝進嘴裡,結果,湯丙會的「尖嘴」一下就凸顯了出來,令觀眾一看,果然一眼就忘不掉。而且湯丙會的阿諛奉承和溜須拍馬,也一目了然。
而影片中那句經典的「高,實在是高」的臺詞,其實是劉江給臨時加進去的。因為在他成長的經歷中,他曾見識過許多真正的漢奸嘴臉,其中有一個在日本人面前就總會說這句話,結果他運用到了電影中,沒想到竟成經典之筆。
六、為演胡漢三,把劇本都翻爛了
1974年,劉江又得到一個機會,那就是在《閃閃的紅星》中出演胡漢三一角。在這之前,劉江已經塑造過好幾個反派角色,令觀眾印象深刻。而如何塑造一個不一樣的胡漢三呢?為此劉江下足了功夫,翻爛了劇本。他把胡漢三在不同時期的表現,都了大量筆記,包括逃亡時的倉皇、再回鄉時的耀武揚威以及懷疑潘冬子時的不露聲色,都演繹得入木三分。
劉江作為演員,一直講究的是,「內心有了,外在的表現就容易了」。為了演好胡漢三,他查閱了大量資料,對於地主惡霸還鄉團,都有了非常清楚的認識,這樣一來,便心中有底,演起角色來,也更加得心應手。我想,也正因此,胡漢三成為了劉江從影經歷中又一經典人物,而「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臺詞,也成為了幾代觀眾腦海中的深刻記憶。
七、除了三次患癌,還曾患有眾多疾病,但性格樂觀,一直都有好胃口
劉江是1987年從八一廠離休的。但離休之後,他也閒不住,又先後拍了好些影視劇。不僅演戲,而且還學書畫,整天讓自己處於忙碌的狀態。
不過他晚年身體很不好。大家都知道,劉江曾患過三次癌,但好在每次都從死神面前挺了過來。其實他除了患過三次癌,而且還患有腎衰竭、冠心病、肺阻塞等疾病。可他卻從來不當回事,照樣該吃吃,該喝喝,一直都有個好胃口,像個老頑童。始終以一種樂觀的性格和精神狀態,來笑對人生。
劉江90歲的時候,仍在演戲,在《二師兄來了》中出演了一個角色。儘管是90歲高齡的老人,他卻從不倚老賣老,而是無比尊敬年輕人,並且和身邊的每個合作者,都相處友好。
八、不穿軍裝的原因,令人動容
我不知大家發現沒有,劉江雖然是八一廠著名演員,但似乎每次參加活動,出現在公眾面前,他都沒有穿軍裝,這是為什麼呢?而當老爺子告訴我們真實原因時,不由令我們為之動容。
原來,因為他常年在銀幕上演「壞蛋」,所以他覺得自己在老百姓心中的「人設」並不很好,他怕自己穿軍裝,會讓觀眾的不適應——「怎麼胡漢三也穿軍裝」?因此他總穿便裝,他說:我怕穿軍裝會有損軍人形象。
多麼樸實的一句話啊,不由令人眼眶一熱。
但他雖然不經常穿軍裝,卻時刻都以軍人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無論是參加什麼活動,他都從不遲到早退,並且十分節儉。幾乎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無不被他的善良、爽朗所感染,都由衷地感嘆:這位銀幕上的「大壞蛋」,實際上生活中真是個大好人啊。這更讓我想起那位網友說的話:只有好人才能將「壞蛋」演得更好。
九、睡夢中離世,走得很安詳
2020年5月1日,我國著名表演藝術家劉江安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用他家人的話說:老人在睡夢中離世,走得很安詳。
我想,這應該是這位老人,與這個世界,最完美的告別方式了。
據老先生的家人告訴我們,因為處在疫情特殊時期,老爺子的告別儀式不對外公開,5月3日將在301醫院小範圍舉行。而這,也是老爺子最後的心願——「不給組織添麻煩」。
劉江走了,雖然他在電影中演了那麼多「壞蛋」,但在觀眾心裡,他卻是個大好人。他昔日的影像定格在膠片裡,永恆在銀幕上,也永遠保存在幾代影迷的心中。
老爺子,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