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報記者 李玉蘭
編者按
今天起,光明日報原《大視野》版改為《光明視野》版。這是每天刊出的深度報導版,將追蹤熱點新聞事件和話題,聚焦大文化現象和議題,予以深度挖掘、調查和解析,以充分滿足網際網路時代讀者「飽讀」「深讀」「悅讀」的需求。《光明視野》首次聚焦的是「大學書單」議題。
大學書單是薦書者反覆推敲的智慧結晶,浸染著薦書者深深的期許。書單為大學生遨遊書海提供指向,其散發的縷縷書香,展現出一所大學獨特的精神氣質。本版今日起陸續推出相關專題報導,對當前我國「大學書單」現狀進行全面深入的調查與分析,以期為推動大學校園讀書熱提供獨特視角與有益借鑑。
大學生在圖書館內潛心閱讀。光明圖片/視覺中國
「我們做過一個南京大學閱讀生態調查問卷,發現當代大學生的閱讀越來越趨向於『快』『泛』『短』『淺』『碎』。瀏覽式閱讀大行其道,而沉浸式閱讀日趨衰微。」談起大學生的閱讀狀況,南京大學校長陳駿擔憂地說,這也是《南大書目》推出的緣由。
大學生還需要沉浸式閱讀嗎
2016年11月,中國政法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學生楊德力在圖書館借閱40本書,是該校當月本科生借閱榜上第一名。該校當月本科生人均借閱圖書4.5本,其中大一學生人均借閱圖書3本。非法學類借閱圖書榜首是《新紀元高等政法院校系列教材·越軌社會學概論》。
2015年度,東南大學全校紙質圖書借閱量人均6.47本。借閱圖書排行榜排名前20的書中,只有兩本是文學作品,外加一本《建築學教程:設計原理》,其餘全是《彈性力學簡明教程》等工具書。
大學推薦書單上的部分經典著作。資料圖片
再從南京大學、復旦大學等二十幾所高校同一年度的借閱統計數據來看,各校大同小異:「達人」借書多,人均讀書少。借閱以工具書為主,進入借閱榜單的人文類書籍以小說為主。
東南大學一位學生坦言:「工具類書不想自己買,就到圖書館借,人文類的書就『剁手』買唄。」圖書館的統計不能充分說明當前學子人文類書籍閱讀狀況,但跨年度比較能夠明顯看出大學生紙質人文類圖書閱讀量在下降。
東南大學官方微信公眾號做過一個有趣的統計,2010年該校借閱圖書榜上,人文社科類書籍有6本,包括《國富論》《安藤忠雄的作品與思想》等。而在2005年,該校借閱圖書榜上排名前13的書中,只有兩本不是人文社科類書籍。
北京理工大學校長胡海巖是恢復高考後的首屆大學生,他回憶自己大學時讀書的方式是「泡在新華書店」,因為當時大家讀書熱情非常高,但學校圖書館藏書有限,很多想讀的書難以借到。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圖書館內,學生在享受閱讀。柳一凡攝 光明圖片/視覺中國
進入網絡時代後,與前輩想看書只能泡書店、去圖書館不同,現在的大學生通過手機隨時隨地可以讀書,書的選擇也更多。
胡海巖認為不能因此否定網絡閱讀:「閱讀需要泛讀與精讀相結合,網絡閱讀能讓大學生更高效地進行泛讀。現在的問題主要是網絡閱讀擠佔了過多原本用於精讀的精力和時間。但對於經典名著,一定要通過精讀才能品味其思想內涵。」
「培養青年學子沉浸式閱讀的習慣,訓練他們批判性閱讀和思考的能力變得至關重要和迫在眉睫。」陳駿說。
那麼,一份推薦書單能讓大學生靜下心來讀經典嗎?
高校書單如何「煉成」
中國政法大學校長黃進上大學時曾根據錢穆、胡適等推薦的書單進行閱讀。2014年,他和同事一起為法大學子推出了一份校長推薦書單,並且結合本科學生的成長規律和閱讀特點,分8個學期向同學們推薦了40本經典書籍,每個學期5本書。「第一個學期,我推薦大一同學讀《四書》《中國哲學簡史》《莎士比亞四大悲劇》,通過這些閱讀可以打開視野。第二個學期我推薦了《理想國》《萬曆十五年》。此後還有第三個學期推薦的《國史大綱》等。」黃進說,「之後我逐漸學會了根據學生在不同階段的特點,循序漸進地推薦一些思考更深、專業性更強的書籍,比如《政府論》《社會契約論》等。」
「教育的常識就是讀書,一份書單對學生非常重要。甚至可以把書單和大學錄取通知書一起發,讓學生入學前就能感受到學校的文化底蘊。」陳駿說。
耗時兩年選定的《南大書目》非常「走心」,先由南京大學校內資深教授組成專家委員會,推薦出188部書,然後在全校範圍由師生進行網絡評議,再由專家委員會集體審定,確定出60本,形成一套上下兩冊共60餘萬字的《南大讀本》,給南大學子人手一份書單和一套讀本。
在大學裡,推薦閱讀書單蔚然成風。陝西師範大學有《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生必讀文獻書目》,提供了143種參考閱讀的經典名著。北京大學收集陳佳洱、陳平原等多位教授治學中認為對自己最有影響的書,匯集成教授推薦書目。學校推薦、人文通識書目、圖書館推薦乃至讀者分享……古今中外各種著名書單、知名媒體年度熱門書籍推薦等都在大學生中流傳。
書單是大學的必備品嗎
大學生要閱讀通識性書籍該如何去尋找,是自己邂逅一本書更好,還是通過書單指引更好?
「每個人的人生閱歷、知識結構都不盡相同,應閱讀的書籍自然也不同。」胡海巖說,「閱讀有精讀與泛讀,泛讀不需要開書單,因為它主要起到拓展知識廣度的作用。精讀需要書單,但重點不在多,在於精。」
胡海巖曾應《光明日報》等媒體之邀向學子薦書,也經常在與學生交流中推薦書。但是他並不認為每個大學都需要一份特別的書單。「一所大學就像一個生命體,有她的個性、氣質和文化積澱,而這些往往蘊藏在大學這個生命體的深處,很難用幾本書展現出來。」胡海巖說。
陳駿和黃進則認為,大學需要一份書單,這不僅對學生有意義,而且有助於構建獨具特色的校園讀書文化,進而沉澱為大學的精神氣質。
「剛入校的大學生需要書單指引,這能幫助他們在有限的時間裡多接觸好書。」黃進說,但隨著學生個人知識、閱歷的沉澱,比如到了高年級或者研究生階段,每個人就應該有自己的選擇眼光和甄別能力。
陳駿認為,每一所學校都有豐富的書籍資源,閱讀一本好書的感覺非常美妙。但對於大部分學子來說,入學前他們多在為應試努力,案頭堆滿了教科書和習題冊,並不知道怎樣去選擇書目。走進大學,一份精心準備的書單對他們非常重要。「一所大學要通過文化積澱培養有品位、有底蘊、有氣質的讀書人,這樣的書單可以引導青年人在校園裡讀書、成長。學校培養了他們,他們也成為學校的一部分,逐漸形成一所大學特有的文化氣質。」
《光明日報》( 2017年01月01日 04版)
[責任編輯: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