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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逢吉日,總理誕生;
斯艦初航,同符令名;
擲瓶試水,海表澄清;
舉國同歡,統一方成;
鞏我海防,此為先聲;
張我國旗,遍於八溟;
大同之基,華裔之榮;
修辭晉頌,抒我至誠。
——「逸仙艦」命名祝詞,陳淑英,孫科夫人
今天是逸仙的生日。1930年11月12日,上海高昌廟江南造船所,由年僅八歲的小蘿莉、國父的孫女孫穗英砸瓶,逸仙號輕巡洋艦下水!
生日快樂,腿仙!
逸仙艦是中國海軍艱難重建、從江防到海防的首次嘗試。經過數十年的積貧積弱,到1920年代時,中國海軍早已不是清朝末年那個緊跟世界造艦前沿的潮流海軍,而「巡洋艦」的概念歷經費老爹和海軍條約的重新定義已經發生深遠變化,但中國海軍和工業底子都無法跟隨。
20世紀初的巡洋艦,按照大小和防護形式大致劃分為裝甲、防護、偵察三個檔次,另外還有一種「和平巡洋艦」,海軍列強用來在殖民地宣示旗幟、保護財產、維護治安,擁有剛好可以壓制和防護土著陸軍火炮的火力跟裝甲,以及超強的續航和弱雞的航速,基本可以認為是近海炮艦。隔壁WOWS中的初始船都是這種巡洋艦。
中國海軍在江南造船所相繼完成鹹寧、永綏、民權三艘淺水炮艇後,開始嘗試更大的軍艦。前三艘中最大的永綏不過600噸,鹹寧民權都只有400多噸,而到了逸仙則一躍而至1500噸級。如此巨大的飛躍,讓中國海軍和工業都對她充滿期待,於是沿用了20年前的艦種分類方法,稱她為巡洋艦。而此時,海軍條約將主炮口徑小於6.1吋巡洋艦都叫做輕巡洋艦,所以逸仙蹭著熱度也成了一代輕巡。
逸仙的艦型和布局幾乎是前代長江炮艇們的終極放大版,長艏樓、淺吃水、雙軸單舵零防護,不過她的司令塔可能擁有厚度不明的防彈片裝甲,這點又有點像當年的偵察巡洋艦。她的動力延續了傳統的燃煤鍋爐和往復式蒸汽機,僅有4000馬力,滿載280噸燃煤12節能跑1600海裡。不採用新型蒸汽輪機的原因一是貴、二是耗煤。美國佬差不多同樣大小的阿什維爾級炮艦,用了蛐蛐850馬力的蒸汽輪機,420噸煤只有2000海裡續航。
逸仙的武備帶有濃厚的德系血統,當時戰敗國德國的軍火公司,紛紛跑國外去開馬甲,荷蘭HIH就是這樣一家萊茵金屬公司的馬甲。逸仙的前主炮是HIH 50倍口徑150毫米炮、高平兩用副炮則是4門40倍HIH 75毫米,這兩種炮都十分稀有。另外,還有大批中國仿製的中小口徑防空武器。她的後主炮原定120毫米,後來改成了140毫米的日式輕巡炮,不但讓她火力更強,也改善了原本前重後輕的毛病。
1930年4月10日,逸仙鋪下龍骨。短短7個月零兩天後,就下水了。時逢國父冥誕,逸仙著銀灰上裝、紅色下裝,背對黃浦江。周圍三面都是觀禮臺,各界代表600餘人參加。下午17:15,黃浦江大潮之際,代替身體不適的母親出席的小蘿莉孫穗英,舉起青白二色綢帶懸掛的香檳酒,砸碎在逸仙的艦艏。全場歡騰、鞭炮齊鳴、汽笛長響、彩紙翻飛,逸仙緩緩滑入長江。
再經過半年時間的31年6月1日,逸仙完工入役了,作為中國自行建造最大最貴的軍艦,帶武備總計花費280萬金元,大約是同月生日摩耶的1/10。逸仙入役後常駐南京,度過了一段平靜時光,面對強悍野蠻的東瀛鄰邦、考慮到晚輩寧海還在日本建造,中國海軍只能保持克制。在32年7月,逸仙出門參與了對觸礁商船大喜號的救援。
33年初,逸仙第一次改造,為前主炮加裝了彈藥起重機——150毫米炮彈重達45.3公斤,實在不適合當手抓炮。隨後,逸仙南下福建平息海盜、北上天津宣示主權,開始真正馳騁在中國的萬裏海疆。雖然無論在黃浦還是大沽,和列強戰艦比起來逸仙形影孤獨、身材單薄,但也正是中國重奪海權決心的體現。
接下來的三年多時間,隨著寧海回國、東北海軍來歸,中國江軍開始向海軍轉變,逸仙再也不是孤家寡人,她們長期一起在近海刻苦訓練,努力宣示這片海域的法理主人。到36年9月,一場突如其來的走私案讓逸仙成為風口浪尖,因為一艘走私船上抓住一名屬於逸仙的水兵,牽出一樁涉嫌走私10噸白糖的「大案」。
「逸仙艦走私,丟海軍的臉,辱國父之名」的論調一時充斥報紙。但實際上,當時海軍十分缺錢,經費大部分靠自籌。在蔣介石眼裡,名為「中央海軍」的海軍不過是一路軍閥,國家財政給海軍的預算是陸軍的1.8%、空軍的3.2%. 海軍靠歪門邪道籌措經費已是日常:遠一點有熊孩子肇和護法失敗浪跡海疆,客串海盜訛詐商會;近一點有另一艘國父之名「中山」艦,炮轟北海搶劫銀行。所以逸仙這已經算十分文明了啊!
逸仙為海軍背的鍋,在一年之後用外抗強敵的獻血來洗刷。37年9月25日,離悲壯的九二三僅僅兩天,平寧二海相繼失去戰鬥力,逸仙成為中國海軍旗艦。當天9時,6架92艦攻和3架95艦戰撲向逸仙。此時,經過連日惡戰的逸仙75毫米炮彈僅剩99發,但仍然奮起還擊,用主炮擊落一架日機。逸仙被1發命中5發近失,左側輪機受損、艙室進水,在無法修復的情況下黯然棄艦。
隨後逸仙經歷了一段無法描述的黑暗歷史,她成為江田島日本海兵學校訓練艦阿多田,加裝了很醜的尾樓、安裝了一門三年式12糎炮、教學用聲吶和電探。直到日本戰敗,逸仙被整修後歸還,為了加快進度,日本人將按盟軍要求拆毀的八雲號上的家具給了逸仙。1946年8月20日,逸仙回國。
內戰期間,逸仙先後參加煙臺、營口、錦西撤離。國軍轉進如風,轉眼49年4月,面對密密麻麻的渡江木船,逸仙進行了徒勞的攔截,剛剛回到江陰要塞休息,就傳來要塞起義的消息。不願意再次改換陣營的逸仙,假裝懸掛白旗,傍晚時藉口潮水變化挪動泊位,一路逃跑去了上海。
最後,年久失修的逸仙在臺灣安度晚年。流傳甚廣的貓頭洋海戰,逸仙應該並沒有參加,畢竟燃煤鍋爐蒸汽機,還只有一門日式舊炮。從國軍的資料看,民國43年5月的一系列小型海戰,國軍方面以太字和永字艦為主力,還有什麼反共救國海上突擊隊的破船,逸仙沒來。
那個,前天上午在江南造船廠,雖然地點已經從高昌廟變成了長興島,但仰望055那個漂亮的艦艏、看著舾裝區那些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繁忙,心裡想到的卻是逸仙和平海:「逸仙艦似乎是中國新海軍的一個雛形,瘦小侷促……但只要能保持著這種緊張刻苦的精神……就是中國五千海裏海岸線的保衛者之曙光」。
軍艦逸仙,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