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武術與軍事武藝同源異流,並且始終交叉地發展著,它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先秦到清朝,我國的戰爭相當頻繁,無數次的戰爭中產生了許多卓越的軍事家,結出了兵家理論的累累碩果。好些武術家便將若干兵家理論溶進了武術理論,兵法與武法的關係隨著歷史的腳步也愈發密切。
保國為民
寫出《孫子兵法》的春秋時期軍事家孫武指出,用兵作戰是「國之大事」,其目的在於「誅暴亂,禁不義」,「誅暴君而振(賑)苦民」,即在於保國為民,使國家、民眾不遭受殘暴敵人的危害。楚莊王說:「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他既反對用戰爭去侵犯其他國家,又反對用戰爭去實現個人野心,魚肉人民,這是兵家理論異常光輝的精華。
武術理論汲取了兵家理論的這一精華,主張「為國出徵把敵拿」,「濟困扶危救眾生」。許多優秀的武術家都奉行這個主張,為國為民而學習武術、施展武藝。劍俠荊軻即是代表。他反對秦國任意吞併其他國家、實行暴政,前去刺殺秦王,雖英勇犧牲,卻譜寫了一曲悲壯之歌,「名垂後世」。
清朝武官世家所著《王堡槍譜》
有備對無備
無淪做什麼事,都要預先有所準備,才可能成功。作戰更加如此,孫武說:「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認為作戰準備十分重要的一環,是訓練軍隊。吳起強調「用兵之法,教戒為先」,否則,軍隊倉促上陣,臨陣磨槍,不但無法戰勝敵人,反而會使自己遭到慘重的失敗。
兵家這個理論,為武術家們所服膺。他們無不重視準備,諄諄告戒習武者「有備能制人,無備受人制」「交口之前要考慮,動手之前要準備」(拳諺)。他們也無不重視訓練,諄諄告戒習武者:「七十二藝須苦練,春夏秋冬不休閒;每天練習數百遍,持恆定然成好漢。」正是由於這樣,歷代武林中湧現了許許多多的高手,他們能夠克敵制勝。
自己要作好準備,對敵人則要「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以虞(準備)待不虞者勝」,這也是兵家理論的一條準則,所以,武術理論也力主學習它,拳諺中就有「乘其無備而攻之,出其不意而擊之」的說法。優秀的武術家們每每照此行事,博得了勝利,正像《水滸傳》描述他們的典型形象——武松打蔣門神那樣:
「蔣門神雖然長大,近因酒色所迷,淘虛了身子,先白吃了那一驚,……怎地及得武松虎一般似健的人,又有心來算他。蔣門神見了武松,心裡先欺他醉,只顧趕將入來。……武松先把兩個拳頭去蔣門神臉上虛影一影,忽地轉身便走。蔣門神大怒,搶將來,被武松一飛腳踢起,踢中蔣門神小腹上,雙手按了,便蹲下去。武松一踅,踅將過來,那隻右腳早踢起,直飛在蔣門神額角上,踢著正中,望後便倒。武松追人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這醋缽兒大小拳頭,望蔣門神臉上便打。」武松有備而來,一下子將無備的蔣門神打倒了。
武松醉打蔣門神
膽氣當頭
戰爭關乎著雙方的生死存亡,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所以,不管是將帥還是士兵,首先都必須具有膽量、勇氣,兵家理論便將膽氣作為將帥的首要條件之一,要求他們「氣凌三軍,志輕強虜」「勇於大敵」,同時將膽氣作為士兵的一個必要條件,要求他們「必以膽為主」。它認為「兵戰之場,……必死則生,幸生則死」,勇於犧牲便勝利,貪圖苟且便敗亡。
武術搏鬥雖然不像戰爭似的與國家、軍隊的命運息息相關,但也決定著個人或群體的勝負、生死,因而武術理論也要求武術家首先必須具有膽識、勇氣,如拳諺說的:「一膽,二力,三功夫。」「放膽必成功。」
智謀為上
軍事當然要用武力,然而兵家理論卻更崇尚智謀,所謂」上兵伐謀」,最好的用兵之道是運用智謀戰勝敵人。因為一者運用智謀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既能戰敗敵人,又能使自己不受任何損失,那是「善之善者也」;二者「兵無常勢」,戰爭是異常複雜、變化多端的,沒有智謀,光靠猛衝猛打是不行的。基於此識,兵家理論要求軍事家充分發揮才智,「老謀深算」:戰前要研究、制定戰略戰術等,即「未戰而廟算」;戰時要隨機應變,「因敵變化而取勝」。
武術理論同樣將智謀置於武藝之上。所揭示的武打的一個特點是:「微妙莫測變無窮」(拳諺)。它認定:「有智贏,無智輸」(拳諺)。它強調:「勁變招變,敵變我變」(拳諺),「隨人所動,隨屈就伸」。「不要站定成式,不可專用成法。或掌或拳,望著就使;起落進退,變化無窮;是用智而取勝於敵也。」
知己知彼
打仗是雙方的戰鬥,因而軍事理論告知一切統帥,必須熟知雙方有關的種種情況,據此決策。孫武說得好:「知己知彼者,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後來的將帥們,凡是聽信孫武的話的便都嘗到了凱旋的甜果。
對此,武術立論家們亦深信不疑。陳鑫即說:「外觀諸人,內觀諸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武禹襄也指出:「以已依人,務要知己,乃能隨轉隨接;以已粘人,必須知人,乃能不後不先。」這是因為武術搏鬥跟打仗一樣,也是由雙方進行的,既要對自己有個清醒、切實的認識,又要對對手的功力、長處與短處有所了解,這樣才會立於不敗之地。 (原文:劉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