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的「摔作業」

　　「這篇文章是你自己寫的嗎？回去給我寫篇深刻檢查交來。」這一動作和話語，印在我腦海裡有整整25年了。25年前摔作業的是我的一位小學老師，當時他不是對我摔作業本，令他震怒的對象是我弟弟，他摔的正是我幫助弟弟寫的作業。

　　我的這位小學老師韓仁光，一位全能的老師，曾教過我圖畫、音樂和數學，他又是我上三年級的弟弟的語文老師，那時候我已是小學五年級畢業班的學生了。

　　25年前的農村教育很落後，小學三年級才開始學寫作文，首先從看圖說話開始。當時韓老師布置給弟弟的是一幅一個小朋友和一群鴨子在池塘邊的圖畫，讓他們根據圖畫寫幾句話。因為是第一次，弟弟不知道從何下手，問我，我告訴他我們家不是養一群鵝嗎？我們每天上學時趕它們去池塘覓食，放學了又從村邊的池塘把它們找回來，你就這樣寫呀。但弟弟還是不會組織，整個晚上就坐在煤油燈下抽泣與「拜公」（打嗑睡），母親看了心痛，就嘮叨我「你就不會幫你弟弟寫呀？」，無奈中，為了不耽誤第二天早起趕路上學，我就念一句，弟弟寫一句，把他的第一篇看圖說話作文完成了。文章不長，話說起來很流暢，還有一些形容詞與比喻句在裡面，看上去不是很象一位沒寫過作文的學生寫的。雖然我儘量掩飾修辭，還是被韓老師看出來那些話不是弟弟自己寫的。

　　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我看到弟弟臉上有淚痕，問他怎麼回事，他欲說還休，像有難言之隱，最後跟他同班的小朋友告訴我「老師讀完他的作文就摔作業了，還說『這篇文章是你自己寫的嗎？回去給我寫篇深刻檢查交來。』」小朋友說話時，我弟的眼淚又掉下來了，而我聽了也感到羞愧萬分，腦海裡一直在想像老師當時摔作業的情景。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在避開與韓老師碰面，我怕他會責罵我，也不敢去向他道歉，他知道作文是我寫的，因為我的學習好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

　　很快我就從那所小學畢業了，到了縣裡上中學，家也搬到縣裡去了，後來就是上大學、工作，而且工作十餘年後我自己也走上了大學講臺。但這些年來我卻再也沒見到過我的這位著中山裝，不苟言笑，老闆著臉的韓老師了。他摔作業的樣子我一直都在想像著，因為我一直難忘25年前的那個「看圖說話事件」，它教會了我應該怎樣嚴格要求，誠實認真地去做人做事。

　　今年六月，我有幸評為學院的「十佳青年教育工作者」，我在心裡要感謝的人就是25年前對我弟弟摔作業的韓老師，這件事儘管有著那個年代的印記，但老師為人與治學的嚴謹卻一直鞭策著我。謝謝你，韓老師！

　　(作者單位：海口經濟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