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31日,上海寶山區城投世紀名城小區中心花園,一條眼鏡王蛇出沒。 本文圖片均為高境鎮相關工作人員提供
一條長約2.1米的眼鏡王蛇出現在上海一個居民小區裡。
10月29日,上海寶山區陽曲路1388弄內有市民反映,在小區綠化中發現有蛇。此後物業對居民發出警示,居委、野保等多方迅速展開「抓捕」。10月31日,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從寶山區高境鎮獲悉,為確保小區居民人身安全,經多次合力搜捕,這條眼鏡王蛇已被處置。
寶山區高境鎮共和五村居民區黨總支副書記王華告訴記者,29日下午兩點多,一位幼兒園家長和一位遛狗的阿姨在城投世紀名城小區中心花園發現一條蛇,阿姨隨即拍下照片找到物業。物業經理立即到現場查看,蛇已不見蹤影,物業打了110和119報警。
各部門聯動在現場勘查、抓蛇
為了避免造成居民恐慌,居委、物業迅速將小區中心花園發現蛇出沒的情況廣泛告知居民,提醒居民不要進入綠化帶區域,同時,物業在滾動屏滾動播放相關警示告知。
10月30日下午,高境派出所民警和小區保安又一次對該小區中心花園區域搜索排查,撒了雄黃粉,同時聯繫上海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說明了情況並請求協助處理。
當日上海市野保事務中心、寶山林業站和上海動物園等單位人員相繼到達現場。不過,專業人員向周邊展開搜索後,仍未發現蛇的蹤跡。
專家對物業和居委提出建議,一是小區要做好宣傳,安全第一。要提醒住戶們防範,特別是一樓住戶要關好門窗。二是強調該蛇可能在溫度相對較高時段出現,小區保安應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在白天進行巡查,一旦發現,鑑於該蛇危險性較大,必要時可以視情況做相應處置。三是居委會保持與110、119以及龍華醫院的聯繫,隨時做好應急準備。一旦蛇再次出現,要確保第一時間做好處置和保護工作。
10月31日,這條蛇再次出現。王華告訴記者,當日上午9時左右,這條蛇在小區一號門的非機動車庫內被兩名業主發現,隨後業主和物業的一名保潔師傅將蛇妥善處置。
這條蛇的照片已發給了上海野保事務中心和動物園專家鑑定,根據野保事務中心反饋,其屬於眼鏡王蛇的一種。由於眼鏡王蛇是熱帶動物,很大可能是居民家中飼養逃出,雖然發現的這條蛇已被處置,但不能排除居民家中還有飼養。
該中心介紹,眼鏡王蛇是種名,爬行綱,有鱗目,眼鏡蛇科。其不屬於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列入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
記者從相關部門獲悉,鑑於眼鏡王蛇是有主動攻擊習性的毒蛇。上海動物園專家提醒,眼鏡蛇是禁止在家中飼養的,國內目前只有有資質的有證養殖場才允許飼養。該蛇為熱帶動物,溫度下降後可能會躲入鼠洞或下水管道。蛇類很少暴露於空曠區域,靠搜索的方式很難主動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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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140個小區出現貉?還有螢火蟲、狗獾、赤練蛇
夏去秋至,上海最大的城中森林——奉賢新城中央林地裡,隱匿著數百種看上去並不可愛,甚至會引人尖叫的小動物——癩蛤蟆、毛毛蟲、蛐蛐、蛇……當然,這樣的說法在姜龍等自然愛好者們看來,是有些不大專業的。應該管它們叫中華蟾蜍、鱗翅目昆蟲幼蟲、紡織娘、赤練蛇等等。
對自然愛好者來說,它們都是夜間的精靈,是造物主賜予自然界的禮物。而對一座城市來說,它們的棲息,或者回歸,無疑是生態環境最直觀的指示劑。
近年來,人們發現上海城市地區陸續出現螢火蟲、狗獾、貉、刺蝟等野生動物,這被認為是城市生態恢復的表徵,卻也暴露出人類與自然相處時的無所適從。城市發展與生態保護,看似一對矛盾,歸根結底是人與自然的博弈、共生,能不能找到一條合理的出路?上海正在探索。
人們發現上海城市地區陸續出現螢火蟲、狗獾、貉、刺蝟等野生動物。上圖為刺蝟。來源:圖蟲創意
(一)夜晚的城市「共享者」
晚7點,中央林地一旁的公路邊,十數個自然愛好者逐漸聚攏。打頭的這位是姜龍,從十多年前接觸野鳥保護至今,他早已成為圈內資深的野生動物保護人士。每周,姜龍會在微信上招募一群志同道合者,一起奔赴上海各個野生動物的自然棲息地,探訪它們的生存狀態。
入秋後,中央林地裡許多小動物似乎不大活躍了。但姜龍心裡有數,整個4.78平方公裡森林裡,至少有500餘種野生動植物,大自然是它們的保護色。人們彎著腰,舉著散發微光的手電筒,在草叢裡、灌木間仔細搜尋小傢伙們的蹤跡。偶然發現一隻螳螂、青蛙,便會壓低聲音地呼朋引伴,邀人一起觀賞。而動物們也仿佛在極力配合,一動不動,任由人類好奇地凝視。
一隻天蛾成蟲。
草叢裡總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這片林地是近年形成的。8年前奉賢區一個叫齊賢村的村落陸續動遷,此後多年未曾開發。野鳥帶來的種子在廢墟上逐漸發育起來,直到長成連片的森林。2017年夏天一個雨後的夜晚,姜龍第一次走進這個村落遺址,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黃脈翅螢(螢火蟲的一種)在幽暗的小樹林間「閃」成了一片「光霧」——他從沒在上海見過如此密集的螢火蟲婚飛(雄蟲四處飛舞尋找配偶)的盛況了。
對人類而言,螢火蟲不光極具觀賞價值,更是重要的環境指示物種——它們的繁殖和生存對生態環境要求非常高,光線、尾氣、空氣汙染等都可能讓它們集體消失。「可就在這片樹林裡,我們最多一次記錄到3000隻螢火蟲集體婚飛,這恐怕是上海市內野生黃脈翅螢最密集的地方了。」
來源:圖蟲創意
奉賢市民金傑拍到的螢火蟲的飛行線路。
姜龍還發現,林地也不光棲息著螢火蟲。人類退卻後,這裡很快就被大自然接管了,目前成為當地鄉土野生生物最後的「保留地」。他甚至陸續在叢林裡找到一些外來生物,如北方狹口蛙,「當時這隻正在求偶的北方狹口蛙受到電筒光照的驚擾後,馬上停止了鳴叫,它的肚子和下鳴囊還憋著氣。」北方狹口蛙在上海的分布記錄非常有限,且每處的種群數量不多,再次發現它的蹤跡,令許多動物愛好者感到興奮。
姜龍在不足0.5平方米的水窪裡發現了北方狹口蛙。
而在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研究員王放的紅外觸發相機鏡頭下,野生動物與人類的關係似乎更加親密。每天夜裡,貉會跑出來,在人類活動的社區、公園、工廠、路邊綠化帶裡覓食,像一群城市的「夜訪者」,自由地享受著人類建造的城市空間。
在青浦區,王放曾和一隻貉度過「奇妙」時光。這隻貉可能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同伴,好幾次坐在他腳下,在深夜裡嘎吱嘎吱撓痒痒、發呆。不止有貉。此前,王放曾在城市中用鏡頭捕捉過居民家天花板頂藏匿的蝙蝠、在草地上悠閒散步的刺蝟、灌木叢中專注覓食的黃鼠狼等……
王放說,目前普遍的觀點是,中國的城市生態恢復建設進行了數十年,城市出現野生動物是必然趨勢。「只是沒想到,野生動物『進城』會這麼快。」就在今年,貉突然在上海城區爆發式出現。
根據王放團隊的記錄,目前上海已有至少140個小區出現了貉的蹤跡,這還不包括森林公園、大學校園、工廠、城郊等其他空間。與此同時,貉的數量從過去每公頃1-2隻的密度,迅速增長了3-5倍。「在一個8公頃大的住宅小區,我們發現了近50隻貉。」
叢林中的貉。來源:圖蟲創意
(二)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野生動物為什麼會大量出現在城市?是原有生存空間被擠壓?抑或城市環境得到顯著改善?背後原因恐不能一言以蔽。
王放發現,貉的進城就與貉自身的特性密切相關。「貉是主動進城的。甚至為了進城,這一物種做了很多生物學上的適應性調整,如體型變小,攻擊性降低,飲食習慣變為雜食。」這些生物特質的轉變,加上貉本身極強的外部適應能力,讓靠近人類而居變得可能。
再加上近年來城市生態的顯著變化,且不說城市綠地、公園的面積增加,許多社區也植被茂盛、池塘充盈,給了貉、松鼠、獐等生物成為「市民」的可能。「尤其是今年發生的疫情,讓貉有了大量繁殖的機會。」王放說,今年的越冬環境好,加之疫情高發期正和貉的求偶期、繁殖期重合,街道上沒有人、車,使得貉在城市裡的行為更加不受幹擾。
上海多地狗獾現身。
當遭遇疫情束縛的人類行為解封後,人與數量激增的貉,正式開始共享生存空間,這讓此前毫無相處經驗的雙方難免敵對起來。王放說,今年12345市民熱線接到有關「貉」的投訴有數百起,「投餵」是引發矛盾甚至人身攻擊的主要原因。「人類友善的餵養,對貉是一種負面誘導,會讓它產生依賴,從而停止覓食。」
今年7月底,松江區米蘭諾貴都小區就出現了60多隻貉,它們相互廝打,與人類對抗,可當人類停止投餵約一周左右,這些對外部環境具有超強適應能力的小傢伙立馬又變回原來那個謹慎、小心、遠離人類的「慫」樣子了。
7月28日白天,上海某小區變電站後側一處貉巢穴處,多隻貉仍進進出出十分活躍。
這無疑給人類提了一個醒,用賞玩、馴養邏輯對待野生動物恐怕是行不通的,貉是如此,鳥類、蛙類如此,螢火蟲亦是如此。
兩年前,因媒體的曝光,越來越多城裡人慕名前來賞螢。加上周邊地塊的開發和「亮化」工程的實施,光汙染越來越嚴重。求偶受到影響的螢火蟲,一度銳減到只剩幾十隻。
「螢火蟲棲息地遭遇最大危機是在去年。」姜龍說,有天他得知有挖掘機在螢火蟲繁殖地施工。等靠近時,螢火蟲的棲息地已經被挖掉了數十平方米。現場負責人說,這是因為環保督察發來整改通知,這片荒地上有建築垃圾需要清理。可人們並不知道,這樣一片看似不甚美觀的廢墟,恰恰就是螢火蟲幼蟲食物煙管螺的必要生存環境。
人與自然的相處,總不免一次又一次地不打不相識。萬幸在自然愛好者們與當地政府的溝通後,齊賢村方面當晚就派人進入現場查看。過不久,螢火蟲繁殖地的核心區周圍豎起了籬笆和保護標牌。今年6月,齊賢村進一步在螢火蟲繁殖地周邊挖了兩段環溝,既為野生蛙、蛇等改善了繁殖和棲息環境,也有效隔絕人類對於螢火蟲的幹擾。
奉賢齊賢村在螢火蟲繁殖地的核心區周圍豎起了籬笆和保護標牌。
但姜龍亦有隱憂。「城市地塊的最終宿命一定是開發,如果不能在規劃階段就因地制宜地考慮保護措施,之後的施工還是可能給生活在這裡的鄉土野生生物帶來滅頂之災。」
(三)野生動物能否真正成為「市民」?
上海在自然環境保護方面逐年增加投入,整體的景觀格局也在不斷擴展。然而在王放看來,每個小尺度的生態空間裡,空氣汙染、水汙染、光汙染等問題,以及城市景觀建設理念與自然生態環境保護的衝突,仍存在著,「這會給不同的生物物種造成不同程度的傷害。」
姜龍曾深入調研了上海自然淡水湖泊資源最豐富的青浦區,發現溼地景觀建設中的駁岸硬化和水草的過度打撈,正在嚴重侵蝕著水鳥的家園。「當地許多湖泊沿岸都做了全面硬化,阻礙了水陸之間野生動物的交流,破壞了原有的生態系統。」
再加上諸多地區的水環境治理存在一定誤區,認為只有要將水面上全部水生植物打撈乾淨,才是真正的乾淨。卻忽略了,水草本身有幫助水體自淨的功能,更是許多溼地野生動物繁殖和覓食所不可或缺的。以水雉等夏季來滬繁殖的野生水鳥為例,因為湖灣、河叉等水域浮水植物群落被打撈一空,它們被迫進入人工種植的荷花塘、菱角塘築巢、繁衍,表面看是人與自然更趨和諧,背後卻隱藏著無奈。「別看澱山湖的水表面乾淨,可水質卻呈現下降趨勢,特別是水鳥的數量明顯減少。」姜龍說。
自然愛好者觀察到菱角塘內有「抱窩」的黑水雞。
水中的小生命吸引了自然愛好者的目光。
作為城市景觀建設中最常規的一種手段,硬化,得以讓人類更親近自然。可意想不到的是,自然卻要為此付出代價。通過濱江綠地改造,楊浦濱江鎮率先探索通過硬化補償方案,把硬化剝奪的生物空間還給大自然。
「絕大多數的城市景觀設計,往往只考慮景觀效果,忽略生態效果。」作為項目參與者,王放告訴記者,團隊目前正在對楊浦濱江進行生物多樣性調查。「我們希望把當地現有動植物的底數摸清楚,進而一步步找到完善生態系統的突破口。目前,緊鄰江岸的位置,已有諸多人工溼地、河流,可以作為動物新的棲息地。我們計劃通過變常規的景觀綠地為各類豐富多樣的植被,如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種植馬兜鈴,滿足蝴蝶幼蟲的捕食等,讓城市空間能夠為自然界共享,讓野生動物也成為真正的『上海市民』」 。
楊浦濱江畔有豐富的水塘供野生動物棲息。杜晨薇 攝
姜龍進一步建議,上海有必要對有林、有溼地的待開發地塊統一進行物種調查,充分考慮地塊的開發對周邊居民、當地野生動物種群產生的影響,從而有針對性地實施規劃、保護、開發。「上海作為長三角一體化的龍頭城市,如果能在城市開發與生態保護、水環境改善與水生動植物保育等幾對關係的探討和實踐方面先行一步,將有望發揮出更好的生態示範作用。」
青浦澱山湖沿岸。孟雨涵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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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荀建國_NN7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