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惹」,穿著JK制服的瓜河馬背對著鏡頭,整理著滿床的衣服,雖然照片有點糊,但是能看出其中有JK制服、洛麗塔,還有各種cosplay的服裝。
評論區是一個大型檸檬現場,除了想「上去躺一躺」的,就是想把瓜河馬連床一起打包帶走的。
在微博上,她是分享生活的小能手,因為家裡開JK服裝店,她每天穿衣不重樣,說起制服的各種細節頭頭是道,開心的時候還給粉絲們玩抽獎遊戲。
自從小學沉迷二次元,瓜河馬就再也沒有出來。這個94年的女生,有很多固執和熱愛,JK制服不僅僅是她因為喜歡而入坑的事業,也是她的生活,是她各種情緒的安放點。
coser長成史
瓜河馬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國外工作,每年回來一兩回。大部分時間,家裡只有她和母親兩個人。十幾歲的叛逆女兒和一個人帶娃、性格強硬的母親,怎麼看,都很難融洽相處。
瓜河馬是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女孩,初中的時候她不想寫作業,和老師對賭成績,「我不寫作業,但是保證考試能考好。」老師覺得她在無理取鬧,自然沒有同意。結果,她既不做作業,後來乾脆考試也沒去。
初中前,瓜河馬讀的是私立小學,到了公立的中學,教育方式完全不同,她不適應,也沒有想過要去適應。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有主見的人,只不過在接受義務教育階段,這種主見往往被視為叛逆。
有一段時間,瓜河馬不想上學,和母親鬥智鬥勇,「家長和小孩之間會發生的那些打罵、冷戰,我們都經歷過,後來她表面上順從了,結果上學路上自己偷偷坐公交車逃課,出去玩。」
這種叛逆一度讓她母親非常頭疼,也用過各種方法,試圖讓她「回歸正途」:「她那種自以為是的主見,很小的時候,就會說,讀書未必有用。」儘管不認同女兒的觀點,但是在日復一日的鬥爭中,母親最終還是妥協了。
初二的瓜河馬無法熱衷學習,很大一個原因是,她開始沉迷於cosplay。從小學開始,她就喜歡二次元,比如她喜歡看《美少女戰士》,別的小朋友都是在電視上看看就過癮了,她會要求把碟片買回家,一邊吃飯一邊看。
(瓜河馬cos的龍娘)
等到了初中,瓜河馬真正踏入了這個圈子,把自己變成了一個coser。「那時候,她會和朋友們去漫展,還有很多cosplay的活動,我有空會陪著,幫她化化妝做做頭髮。」既然反對無效,母親慢慢接受了女兒的愛好,「其實拋開自己的情緒,她穿那些衣服還挺好看的。」
「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逛街的時候看到特別喜歡的東西,當時不給買的話,過後她也會想盡辦法得到它。」 當這種性格蔓延到人生選擇上時,從初二開始,瓜河馬似乎就選定了未來要走的路。
從假髮到JK
在學校裡,瓜河馬沒有什麼朋友,也不想和同學說話;但是在coser圈子裡,她是元氣滿滿的二次元少女。她喜歡cosplay,當時他們住在廈門,每逢廣州有漫展,母親會開車帶著瓜河馬趕過去,然後再回來。
cosplay是個精緻且複雜的愛好,要高度還原一個動漫人物,需要配合服裝、妝容、髮型、動作表情等各種元素。有母親幫襯自己的愛好,瓜河馬在cosplay的場子裡無往不利。
這也讓她發現了商機,於是開了個淘寶店,專門賣cosplay用的假髮。那時候,母親還在上班,周末會和女兒一起打理店鋪,「不過後來,她嫌麻煩,店鋪就主要是我在弄了。」
這種狀態持續到女兒高中畢業,去廣州學服裝設計,後來又去日本留學,同樣是學服裝設計。「2013年,淘寶上做JK的商家不超過十家。」做了幾年假髮,母女二人對這種小眾類目頗有心得,就想著,嘗試做JK制服吧。
一開始,還是只有兩個人,母親辭掉廈門的工作,跟著女兒來了廣州,自己找工廠,找設計,女兒負責把關款式。到了第二年10月份,二人團隊升級成為了公司,開始正式團隊化運營。
那時候,瓜河馬還在日本留學,作為一個二次元的深度愛好者,她對這段經歷是抱有強烈期待的,「那兩年,也是她從小到大最開心的兩年。」
(洛麗塔裝扮的瓜河馬)
結束日本的學業後,似乎是對二次元的喜愛完成了一種理論上的飛躍,瓜河馬對於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有了更多維度的理解。
現在,瓜河馬依然有幾乎一半的時間待在日本,只有今年受到疫情影響,沒辦法去了。
三天600萬
高中的時候,瓜河馬會在網上淘日本那種二手的日本校服,那時候穿著JK制服上街,會被人盯著看。梗豆剛開始做的時候,母女兩人也是抱著「讓JK制服變成一種日常的衣服」這種心態。
自從和女兒一起經營「梗豆」這個JK制服品牌,母親就給自己取了個暱稱,叫「梗媽」,「我們的分工比較明確,我主要負責公司的管理和日常經營,她在日本聯繫當地的供應商、採購面料,和聯名的IP,比如三麗鷗這樣的公司談合作。」三麗鷗是日本著名的IP公司,擁有Hello Kitty、mymelody等眾多國內消費者熟悉的IP形象。
梗豆的經營模式,和其他設計師品牌其實沒有太大差別:設計師先根據主題和季節設計款式,設計稿通過後,開始打版,出樣衣,模特試穿,最後定版,拍攝上新,根據預約的情況安排生產。
(每件格子裙都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作為一家JK制服店鋪,梗豆算得上業界勞模,每個月要上1-2次新,每次10-15款,「說到JK制服,大家就會想到格子裙,這算刻板印象吧。」確實,一整套JK制服中,格子裙是靈魂,是必不可少的那個因素,但其實上身以及其他配飾,是多元並且個性化的。
格子裙更像是一種JK的符號,它除了格子的顏色、大小、面料的區別,在版型上不會有很大的改動,「今年感覺這個小眾類目湧入了很多新店,大家都在經歷市場的洗牌。」以前,很多新店為了縮減成本,一般都會先放出格子面料,根據大家對裙子的預定情況來量產,「這種時代已經過去了。」
儘管團隊已經擴張到40多人,擁有兩個工廠,現在梗豆上新時,依然有不少款式沒有現貨,需要等待10天甚至更久,但是這在JK制服圈子裡,已經算非常成熟的供應鏈了。
「我們一直在嘗試讓JK制服變得更加日常,它是一種風格,是一系列的look。」
在今年8月份的淘寶新勢力周上,3天時間,梗豆就賣出了近六百萬銷售額。「這個市場肉眼可見地在爆發,同時伴隨著的是行業的洗牌。」
梗豆現在有三家淘寶店,除了開了最久的梗豆制服館,還有一家專門賣「日制布」所製作的JK制服,價格往往是國產面料的兩倍,還有一家是偏日系的少女裝,相較JK制服更日常一些。
「困」在愛好裡
今年的疫情,一度讓瓜河馬抓狂,因為不能去日本,她只能和日本的供應商遠程溝通,也不能順便做代購,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和外界產生真實連接的場景。
當年一起玩cospaly的人都長大了,「大家慢慢都把重心放到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上。」瓜河馬也一樣,她有了穩定的戀情,也有了由愛好轉變而來的事業。某種程度上,她算是從cosplay退圈了,但是在JK圈裡,她依然是一個活躍的KOL。
瓜河馬習慣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生活,她有8萬多粉絲,不多,但是足夠聊天。她每天都要發上四五條微博,母親一直覺得女兒不是一個善於社交的人,「小時候,她就只跟cos圈裡的人玩,現在也一樣,只和同類聊天。」
她好像是一個生活在二次元裡的人,越沉浸,就越難在現實生活中找到自己。「每天就抱著手機,指望著評論過活,所以發了很多微博就想看看評論,看看別人說話。」她羨慕那些可以卸載微博的人,因為他們「現實中的生活多姿多彩」。
「這些年,我看著她經歷這麼多事情,無論是抗壓能力還是對待問題的看法,其實都超乎我的想像了。」從母親的角度來看,女兒當年的叛逆和性格的養成,最終在二次元裡和解了。
今年,梗豆接到了一些學校的校服訂單,這讓梗媽有點意外,也有點欣慰。
在穿衣相對不自由的學生時代,如果校服可以變得更好看,是不是學校也會變得更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