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少女女團中的張紫寧在和隊友進行四川話教學時,說了這麼一句話:「四川話好學,就是要嗲的」。
且聽他們一陣兒的「飛車車~~甜咪咪~~仙人板板~~豌豆顛顛兒~~萵筍乾乾兒~~鏟鏟~~」,就算是用四川話罵人,也包你三魂去了七魄,軟綿綿栽倒。你個莽莽,有沒得同感?
那麼這四川話,到底是如何一路升級打怪,長成了這幅嬌滴滴模樣,讓人一聽骨頭也酥了、心兒也化了?
疊詞大法好
之前有外地網友去四川玩,結果被菜地裡的告示笑到不行——
四川人:心好累.jpg,我明明是在認真生氣啊,笑什麼笑!
對不起……但是吵架的時候用疊詞真的好好笑啊!
樓上哪個批背時砍腦殼的往老子陽臺甩渣渣!到處都是瓜子殼殼跟紙飛飛。
你這個人太水垮垮了,做事梭邊邊,吃飯壘尖尖,吃你媽個鏟鏟!
連吵架的時候都滿是疊詞,就知道四川人對疊詞的狂熱可以說是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草不叫草,要叫草草
魚不叫魚,叫魚擺擺
雞爪不叫雞爪,叫雞腳腳
洗澡不叫洗澡,叫搓夾夾
吃肉不叫吃肉,叫吃嘎嘎
平常擺龍門陣,喝「壩壩茶」,周末約三五好友,吃一頓「缽缽雞」要「數籤籤」,樓下新開了一家飯店,名字就叫「吃莽莽」,老闆會問你:「要不要蔥蔥」。
上課的時候,化學老師會嚴肅地告訴你,熄滅酒精燈的方法是「蓋蓋蓋」,上班的時候,同事會問你:「你看到我的杯杯莫得!」
想來四川孩子在小學語文學習ABB形式組詞時候一定很佔優勢,在別省娃娃還在學綠油油、紅豔豔這類爛大街的ABB時,四川娃娃們早就無師自通,一張口就能給出一大串答案還不帶重樣兒的。
如果再在後面加個兒化音,那嗲死人的程度就又要翻一番。
抽屜喊作「抽抽兒」、方木塊要叫「方方兒」、蟲子則是「蟲蟲兒」、還有「盤盤兒」、「盅盅兒」、「杯杯兒」、「本本兒」……
大千世界、宇宙萬物,就算它長得再兇神惡煞、人神共憤,四川人都能靠「疊詞+兒化音」給它叫出一個軟萌可愛的名字來,這種與生俱來的萌感簡直跟他們那兒的滾滾一樣有毒。
也有部分追求韻律感的四川人民覺得單單重疊還不夠,必得買一送「一」,由此還孕育出了「他飛一飛地跑」、「我的肚子痛得絞一絞的」這類在音樂藝術上頗有造詣的方言。
拖長音+語氣詞,每句都在撒嬌
要說到四川人嗲的精髓,跟他們說話愛拖長音,調子也是抑揚頓挫的偏軟風分不開。
「哦、嘛、了、喲、囉、哈、咧」,結尾加上這些語氣詞,四川人那股子嗲勁兒就一下子出來了。
川渝地區誇人方式的最高級「你好乖哦」,結尾的「乖」和「哦」讀的時候聲音特地拉長又婉轉,直接就勾到人心裡去了。
相類似的還有「隔壁王叔的娃娃之勇敢哦!」、「小明爸爸好愛他囉!」、「那個妹兒年紀小,但是怪有心計喲!」、「你坐倒起(下)說嘛!」……每句話聽起來都如同山路九曲十八彎,自帶撒嬌的氣場。
但你若認為這就是四川方言程度副詞的全部了,那可就太過天真了。「飛、焦、溜、撈、稀、梆、海、騰、慘、完、登、圓、兮、木、麻」,這些咋看咋奇怪的字眼兒,早就已經被睿智的四川人一併收入囊中。
比如香得很,叫「烹香」;臭得很,叫「滂臭」;黃得很,叫「焦黃」……自然還有「飛冷、飛熱、飛痛、飛喜歡你」、「溜圓、醋溜酸、石頭溜光」、「撈松、撈長、撈清」、「稀嫩、稀髒」、「梆重、梆緊」、「老子要海耍一天、海大的石頭」……
而「緊」(盡)+「了」的用法,更是完美詮釋了何謂嫵媚生姿,聽來宛若是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窈窕淑女,扭動著她婀娜的腰臀,嫋嫋婷婷走過來了,在你臉蛋上輕輕掐了一把。
略舉兩個讓大家感受感受:
緊我走,緊我哭好了!
等半天盡到不來,腳竿都青痛佬~
另外,「緊到」的意思是「一直」,比如試吃的地方會放個牌牌寫著:不 要 緊 到 試 !
形容詞數量碾壓其他方言
四川話中豐富的形容詞,可以說是憑一己之力擔起了四川話追求生動形象、講究詼諧幽默、注重節奏鏗鏘的使命。
其表意之豐富,感情色彩之濃淡相宜,讓普通話和其他方言,都得心服口服地說一句:「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吃東西的時候,光是說「軟」,四川人就能夠按照極細微的差別分解成好幾個層次,讓每個不同的火候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專屬形容詞——
剛出爐的烤紅薯,軟糯的很,撈耙!
火鍋裡的苕粉煮熟了,耙溜溜的!
這個麵糊糊水太多了,耙稀稀的!
四川人常常在形容詞前面還加上個副詞,讓整句話一下子就靈動起來。比如很黑是「黢黑」、很白是「訊白」、很甜是「抿甜」,很酸是「溜酸」……想像一下劉皇叔三顧茅廬請諸葛亮的時候:
這是我的兩位兄弟,臉緋紅的這個,名叫關羽,字雲長。雲長有一把大刀,八十多斤,邦重!但他力氣大,拿起來撈輕;臉黢黑、長絡腮鬍的這個名叫張飛,字益德,用的是丈八蛇矛。
很多時候,為了能形象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四川話的「萌」已經不是幾個詞語能限制住的了,每句都把畫面感追求到極致。
接吻的時候,其他地方再露骨也就是「親嘴」、「打kiss」,四川話直接來一句「啃兔兒腦殼」,既含蓄又直接,讓人有無限遐想的空間;
形容一個人吹牛的時候,要說「聽他吹,褲兒都要飛」;
如果這個人特別耿直,那就是「一根腸子通屁眼」。
鏟鏟與錘子、毛線、並稱為川言三大實物否定詞。此處一定要帶大家重溫下面這個經典段子:
(成都公共汽車失火後,記者問到車上是否配備敲打車窗玻璃的錘子)
記者:請問大爺,你在受傷前或受傷後,發現車上配備了敲玻璃的錘子了嗎?
大爺:有鏟鏟的錘子。
記者:你是說,車上配備了鏟鏟?
大爺:有錘子的鏟鏟。
記者:你是說配備了帶鏟鏟的錘子嗎?
大爺:有錘子帶鏟鏟的錘子。
記者:你是說有的錘子帶了鏟鏟嗎?
大爺:有鏟鏟的錘子帶了鏟鏟。
記者:你是說有的錘子可以當鏟鏟用,而有些鏟鏟可以當錘子用嗎?
大爺:還要咋說喃,給你講清楚了嘛,有鏟鏟的錘子,有錘子的鏟鏟。
記者:……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萌萌的?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講的是一種方言文化情結的積澱。四川人的人肉傳播和方言情懷,無疑是四川話在這個方言式微的時代依舊獨秀的最大原因。
比如蟋蟀,在四川話裡叫做「叫雞子」,你要是同別人這樣講,倒有些許人聽不懂了;又比如普通話講「說話做事要敢於負責」,川話就倆字「落教」,簡單利落,何必整得複雜規矩?
至於那些個「撿相因」(撈便宜)、「甩吊吊」(做事敷衍馬虎)、「扯把子」(侃大山)這類幽默詼諧又好玩的土詞兒,就更加捨不得丟掉了。
在五湖四海的公司、宿舍、學校裡偶然碰上了的四川老鄉們,都喜歡聚在一塊兒,來上幾句正宗川話,一股子麻辣燙、串串香的味道就撲鼻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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