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迷的暑期檔被寄予厚望的動畫電影
《愛寵大機密》8月2日公映了,
陳佩斯配音的反派大Boss——兔子小白獲得肯定,時光網記者前往環球影業辦公室專訪了這位
何炅口中的「任性藝術家」。原本陳佩斯要配杜老大,看了電影後,愣是把最喜歡的小白要了來,還變著法兒地跟配音導演「傲嬌」:「這個角色一般人處理不了,這忙兒我可得幫你。」
作為早年受文藝環境薰陶成長起來的老演員,經歷過演藝事業的輝煌,心裡大概都會有一股傲氣和自信,而作為喜劇演員,又懂得用幽默和調侃的方式將真實想法綿裡藏針地表現出來,這些特點在陳佩斯身上都很明顯。就在記者採訪之前,他剛剛對另一個記者調侃了「小白」的原版配音:「我聽過原版的,確實差點兒行式,欠點兒火候。我要是會說英語,就沒有
凱文·哈特什麼事了。」
本著藝術家即使演一隻兔子也要刻畫出它「兔性」的原則,陳佩斯這次在角色上下了一番功夫,雖然只有短短一天的配音時間,卻把他累壞了,因為這隻兔子不閒著,「這個力道需要全身貫通」。小白的一些類似「革命勝利」的煽動性語言都是他主張表現的,因為這樣才「接中國的地氣」。
在採訪中,記者還和陳佩斯聊起他經典的配音角色——
《花木蘭》裡的木須龍,看得出,陳佩斯對這個角色也頗為看重,還爆料了一段當年據理力爭的「配音往事」。美方對我方不信任,派出總監坐鎮,不允許陳佩斯和原版配音「美國偉大的喜劇演員」
艾迪·墨菲有一丁點出入,但咱作為有造詣的藝術家也是有原則的,「這麼將就、這麼湊合事兒,我不幹」,「您找別人來配吧」,陳佩斯怒了。最終美方「屈服」,同意陳佩斯完善艾迪·墨菲沒有配到的細節,木須龍這一形象也脫穎而出。
「小白一般人處理不了,這忙兒我可得幫你」
陳佩斯賣力配「小白」
變成小白是因為我看杜老大太平庸,溫溫吞吞的,配著沒什麼太大意思,北京話就叫沒勁。我們配音導演的兒子和女兒都給我透露說小白這個角色好,他們都喜歡,我就跟他爸提出來——既然你讓我配音,我看了一下,這電影裡面我就喜歡小白。可導演非得讓我配杜老大,說小白有人了,我說這個角色一般人處理不了,這忙兒我可得幫你!(笑)導演很無奈,告訴我說,一般都是我們挑演員,沒演員挑我們的。(笑)我說你試試吧,不好你再把我拿下去,換人家配,萬一要有比我好的人呢,我也學習學習。就這麼說定了,給我一天的時間,我覺得還算完成任務,到後頭配得有點兒累了。
時光網:因為小白全程幾乎都是跳著在說話的?根本坐不下?對,給這個角色配音太難了,所以到後面氣力有點兒跟不上,氣兒有點短,中間就老得添茶餐,吃點兒,喝點兒,緩點兒精神,畢竟年齡在這兒呢。如果再多給我一天,這個角色會更好。
時光網:是你自己檔期緊張,還是劇組時間有限?肯定是他們,多租一天棚就多一倍的錢,所以肯定要控制時間。
找「年輕孩子」來配小白,處理不好煽動性的臺詞
小白是被遺棄寵物們的「領袖」,其煽動性與萌萌的外表嚴重不符
原來的臺詞就有一些,我們又給他修飾了一下,讓語境更接近一些。
時光網:有沒有你覺得不合適,給改的?陳佩斯:有,多了,記不住了,都得改。美國人喊的革命口號式的東西,跟我們的表述方式不太一樣,所以翻譯過來以後,就會差點兒味兒。如果年輕人沒有經歷過我們國家這段歷史時期,翻譯出來就沒有那個色彩,因為他不知道紅衛兵那個語言是什麼樣的,我起碼聽過啊,那時候我已經懂事了,十三四歲了,配音導演也懂這個,所以我們稍微一合計,改改。
時光網:合計過程中有沒有意見交鋒?比如你們那個年代的人會覺得「革命勝利」這種臺詞貼切,但是現在年輕觀眾會認為出戲?陳佩斯:沒有,因為小白這個角色就是帶有一點極端思想的色彩,所以配上正合適,而且我們也不是徹頭徹底地模擬紅衛兵的語言,就帶點那味兒,屬於拿捏的一種範疇,有煽動性的東西在裡面。但這種創作就屬於還得有點經驗,找個特別年輕的孩子,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臺詞。
小白的反轉是「大手筆」,這就叫生動!
影片結尾小白「反轉」的情節,被觀眾熱議
我就是覺得中國老百姓應該不知道Ricky是誰,那就找個跟我熟的吧,我們喜劇藝人都是拿來調侃的嘛,沒人調侃你還得自己調侃調侃自己,這很正常。因為Ricky的音更接近李琦,如果接近朱時茂,那肯定要拿出朱時茂來。
時光網:這麼有煽動性的一隻白兔,觀眾也會質疑它最後「一秒變萌寵、重投人類懷抱」是不是有點突兀?陳佩斯:劇作者和製作方的藝術水準還是很厲害的,這麼猛、這麼狠的轉彎是大手筆。我覺得能說服我,看的時候我非常喜歡這一筆,一旦進入人類那個特純潔的小女孩懷抱,小白一下兒就不行了……這筆寫得太漂亮了,這就叫生動!
時光網:小白這麼出彩兒,所以被你頂替掉的人不會怨恨你吧?陳佩斯:(笑)那我就不管了,現在這個社會,競爭上崗嘛!
「因為偉大的美國演員(艾迪·墨菲)沒配?咱們就不能配嗎?」
陳佩斯配音的木須龍堪稱經典
配《花木蘭》時還是磁帶,我印象中不是數碼的,還是走循環圈,一段一段的,另外一個就是美國人對我們還不信任,他們很重視,派了配音總監來坐鎮,但他對我們不太了解,對中國的事兒也不太明白,我對木須龍有自己的想法,有些處理希望更接近一些我們中國人的理解能力,所以在錄音棚裡經常跟美方爭論,包括有些動作性的處理。
時光網:比如哪些處理?陳佩斯:配音時你經常看見木須龍從這兒摔到那兒,從那兒摔倒這兒,比如在祠堂那段,東牆摔到西牆,一腳被踢出去,落到臺階上,一個、兩個、三個臺階……像這種聲音的處理,被摔和它著地的那些處理,身體劇烈創擊的處理,我都希望配上,藝術總監就說:「no!no!no!」他告訴我,給這個角色配音的是我們美國非常偉大的喜劇演員(艾迪·墨菲),我說「哦,但是從聲音上空了,摔到臺階上沒聲兒,沒表述」……美國人就說,因為他(艾迪·墨菲)沒有配音,我們要尊重他的處理。
好,那就再往下。木須龍摔出臺階了,bang bang bang……這摔的三下聲音有,但角色自己沒有聲音,幹摔,沒聲兒,我說停!這聲兒要不要?商量之後,配音導演告訴我,對不起,陳老師,這聲音不要。我說為什麼?還是因為偉大的美國演員沒配?咱們就不能配嗎?我說我希望配上,我都給你錄上,你將來自己決定。
陳佩斯在環球影業辦公室接受時光網專訪,爆料配音《花木蘭》的趣事
對,他們先有配音,再做畫面,但是畫面後來變得更豐富了,動作加出來以後,聲音沒跟上,沒有二次再配,或許是捨不得花錢請人家二次再配?所以很多聲音有遺漏。但這種遺漏不該留作遺憾,我說今天配上,你們將來要不要再說。
時光網:接下來呢?用沒用?陳佩斯:再往後配,我們就打起來了。有場戲,跟匈奴人的一場奮戰,匈奴人的一支騎兵直插他們首都,花木蘭就奪了一匹馬,翻身上馬往回走,原詞上是一聲美國西部牛仔的吆喝,我覺得不合適,中國大部分農村不這麼吆喝牲口,能不能給你改改?不要改,你就按照我這個來。我說我配上音觀眾不知道我這幹嗎呢,這等於是我的錯誤。僵持不下,我說那算了,你們再找別人來配,這麼將就、這麼湊合事兒,我不幹。
後來他們又商量,說你們中國怎麼吆喝?我說全國大部分地區是「駕」,表示催促、讓馬快走,這個片子和匈奴的戰爭應該是西北,中國西部是「dei qiu」,您要哪一個?後來我把這倆都錄了一遍。等配完了,我說希望把前面廟裡那場戲給找補回來,用不用你們再看,包括很多這種木須龍的氣息和有些該有的小的動作上的東西,我都給填上了,最後他們還是用了。因為有了這些,角色才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