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到上饒廣信區清水鄉前汪村高山梯田的抖音,如大地的掌紋,如鏈似帶的扇面,如天堂門前的石階,在汩汩泉水聲中緩緩移動,把春光浸潤得愈發明媚,赫然是行走的上帝之手。
收拾好行囊,我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目標明確,定點造訪。都說百聞不如一見,站在前汪盤山公路上俯瞰遠眺,不見天光,但看雲霧繚繞,青山隱隱,綠水迢迢,四周鳥鳴啾啾,梯田層層疊疊。因是俯看的緣故,落差極大,除了震撼,還有無法言語的欽佩,自然造化的力量僅僅動了一個手指,前汪村的高山便美侖美奐。此時,太陽還沒出來,寒氣襲人,我裹了裹大衣,慢慢地沿公路觀賞大地的掌紋。忽地想起了明代徐獻忠的詩句「溪聲連壑起,雲氣並峰移,候鳥催耕急,梯田貼石危」,形容地真貼切。層層梯田四面張開,像巨扇一樣半摺半開,斜疊成一個個彎曲的扇面。四面交匯處是梯田的底端,幽黑的泥土在清晨的霧中若隱若現。我想,此時若是站在谷底,定能見梯田與天相接,與雲一色,與崇山峻岭齊飛的壯觀。這裡的梯田逐層遞進彎延而上,田埂互接,如盤虯臥龍狀,似老者手背的青筋,蒼老的如這大地誕生的年歲,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以上的觀感在陽光破雲而出照射在高山之巔蒼茫大地後,又有了一番認知和感慨。極目楚天,靈山的百子千孫圖掛在眼前,高聳雲端,直插天際。陽光照射在光潔如鏡的巨峰石上,熠熠生輝。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遠方的天姥山不用去,李白夢遊的盛世美景徐徐展開。
梯田裡,已有牽牛荷鋤的農夫,我擇一點席一地坐下,看著天地間的一人一牛一山水。農夫扶著鐵犁在牛後面慢慢行走,腳踩在灌滿水的梯田裡慢慢跋涉,我仿佛能聽到腳丫子拔出泥水赤溜溜的聲音。憶年少時,揮鋤修田埂,肩挑糞施肥,牽牛犁田地這等再熟悉不過的作業流程,竟也回憶得不亦樂乎。灌滿水的梯田閃現出銀白色的光芒,更凸顯出梯田的婀娜,在陽光和雲霧的籠罩下,銀屏玉翠,雲蒸霞蔚,如一幅浩瀚蒼茫氣象萬千的水墨畫,讓我陶醉在如夢如幻的仙境中。
前汪的高山梯田,歷史悠久,沿山體高線開墾,是古代農耕文明的活化石之一,也很成功地保持了水地系統。前汪先人化腐朽為神奇,在這貧脊的土地上,用智慧向天借力,把地球的傷疤變成大地的雕塑,不光解決了身上衣裳口中食,還在這遺世獨立的人間仙境僻出一個世外桃源。
仲春之季,正值春耕育種。與往昔不同,黃泥路邊荒煙蔓草,梯田之上雜草叢生。高山之巔,難得靜謐處,前汪梯田正在除草灌水耘地,即使現在人們生活無憂物質豐富,但前汪人仍相四季而動,與自然保持和諧,於天,於地,於人……靜謐之地,總是城市人的後花園,更是清水人精神嚮往的皈依處。暮晚,炊煙嫋嫋,遠處飄來柴火飯的香氣,牧童跳躍在鄉間小路上,跟在爺爺身後老牛的腳印一步一趨,夕陽西下,梯田邊泛黃的竹林映射出金黃的光芒。
荷一把鋤,坐看風起雲湧,日升月落,覺得眾鳥飛盡,孤雲去閒,相看兩不厭的,只有生我養我的前汪高山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