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七月的至凌城,烈日炎炎,繁花錦簇,清靈宮三面環水一面竹林,難得保留了一點清涼。
「陛下、陛下……,老臣不活了,老臣自先帝朝入仕,十年輔佐先帝,三十年輔佐陛下,今受如此奇恥大辱,老臣再無顏面立於朝堂之上」御史大夫劉昌齡趴在清靈宮的地面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尋死覓活。
坐上的尹泰帝眯著眼,偏著頭,不忍直視劉大人的新奇髮型,更不忍直視年過半百的老男人趴在地上形象全無,撒潑打滾的樣子。只見他的頭髮從中分界,左面齊刷刷被人剪去了一大把頭髮,右面的鬍子被參差不齊的剃了個精光,左邊稀稀拉拉留著幾根原來引以為傲的美髯。這樣子的確讓人看得難受。
一抬眼看見一個美少年毫無形象的,搖搖晃晃從外面踱步進來。
老皇帝終於找到出氣的對象:「孽障,你給我過來,說說怎麼回事!」
進來的少年嬉皮笑臉的蹲在劉昌齡旁邊,拿手拽拽他那狗啃似的頭髮,笑道:「吆,劉大人,你咋好意思進宮來的呢,嘖嘖,醜死了。」
劉昌齡憤憤地看著他:「太子殿下,臣向陛下上奏您行為不檢,有損皇室形象,那是職責所在,您縱奴行兇,將臣從門口劫走,還還……」
「還,還……」太子尹昊清做著鬼臉截斷他的話,「本太子沒讓人揍你,沒讓人訛你,就是給你改了改髮型,整了整鬍子,違哪條律例了?」
尹昊清一副無賴的樣子,哪像個皇家貴胄,倒像個街頭二混子。
「你,你……」劉昌齡氣的手指打顫,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我,你竟敢不用尊稱!」尹昊清也拿手指著劉昌齡,嘻嘻逗著他。
「閉嘴!」尹泰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一聲大喝,把劉昌齡嚇得一哆嗦。
「劉愛卿,朕為你做主,今天必須教訓你。閆南青,過來……」
閆南青是御前侍衛,善用鞭子,聞聲連忙上前行禮。
尹泰帝又指著尹昊清,咆哮:「一個月前,你偷溜出宮,賭錢輸了二十萬兩;讀書你給朕一竅不通,陪讀你給朕揍跑了五個,嚴太傅被你氣得告老還鄉;今天你又給朕欺侮國之棟梁,朕一宗給你算帳!閆南青,把他給朕綁起來,把鞭子給朕,看朕今天打死這個不長進的東西!」
尹昊清看他老子動了怒,忙給旁邊的小常子使眼色,小常子心領神會悄悄向後退去。
「給朕截住那個小常子!」尹泰帝大喝一聲,立刻有侍衛站到了小常子的面前。小常子朝太子爺無奈地眨眨眼,意思是:祖宗,我也沒招了。
「今天你給朕少去搬救兵,不打你一頓,難消朕心頭之恨。」尹泰帝挽挽袖子準備動手。
跪在一邊的劉昌齡,心裡暗爽。這個太子每天偷雞摸狗,打架鬥毆,沒有一點一國儲君該有的樣子。一幫老臣經常在一起長舒短嘆,擔心大尹的未來落到一個昏君的手裡。
太子平日裡橫衝直撞,看誰不順眼就收拾誰,今天找人偷偷把張家的馬卸掉鐵掌,明天把王家的轎子去個榫子,害的一眾大人頻頻出醜。他在一邊幸災樂禍,絲毫不掩飾自己就是那個始作俑者,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今天不是把有名耿直人劉昌齡給惹急眼了,也不會跑到皇帝面前哭訴。
「皇后娘娘駕到!」隨著唱喏聲,一陣香風從外面飄過來。
「母后,救救兒臣啊。」尹昊清一看救星來了,忙提起袍角衝到孫皇后的後面。
尹泰帝38歲之前花團錦簌的歲月裡,後宮一共給他生下十二個孩子,十個公主,兩個皇子,其中兩個皇子早早夭折。在鎮國將軍府大小姐孫悅榕進宮之前,整整十年後宮是一個皇子也沒有,把尹泰帝的老娘和祖母急的夠嗆。
孫悅榕不僅長得美,性子天真活潑也討喜,自從進宮後,從此尹泰帝眼裡再無旁人。人家肚皮也爭氣,雖只生下尹昊清這一個孩子,可是這小子身體健康,長得好,嘴又討喜,把太后,太皇太后喜得不得了,當成眼珠子寵到這麼大。
尹泰帝心知這樣下去不好,畢竟太子不同於普通人家的孩子,小樹苗長歪了只霍霍一家,這小子長歪了得霍霍祖宗基業呀。
尹泰帝多少次想管教這小子,奈何這小子有三代女人強勢護體,尹泰帝又忙於政務,等到他意識到需要實施嚴厲的管教計劃時,尹昊清已經長成了這幅神煩鬼厭的樣子了。
看到孫皇后拿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瞪他,尹泰帝的火氣不知道怎麼就發不出來了。看著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劉昌齡,他又把聲音提高了八度:「皇后,你不要管。這個畜生不管教不行了。你看看劉大人的樣子,竟敢戲弄朝中大臣,以往他作出的一件件荒唐事,你不是不知道,今天再不管教,將出大禍啦!」
孫皇后瞥見劉大人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朝著尹昊清呵斥道:「胡鬧,怎可這般戲弄朝中重臣,還不賠禮道歉!」
尹昊清看著母親朝自己使眼色,只好不甘不願地朝劉昌齡作了一下揖:「劉大人,冒犯,冒犯。」
劉昌齡看堂堂的太子朝自己行禮,連忙回身避了避,不好再說什麼,心知這漂亮的孫皇后一來,尹泰帝收拾太子的計劃算是泡湯了。
「好了,好了,太子回東宮面壁思過,不許出來。」孫皇后偷瞧尹泰帝的臉色,連忙使眼色讓太子走了。
孫皇后迴轉身來,朝著劉昌齡行了半禮:「劉大人,太子頑劣。心智不成熟,畢竟沒有傷害過人性命,也未釀成大禍。還望劉大人大人大量,原諒太子。」
「皇后娘娘,折煞老臣了,老臣也不是為自己叫屈,太子將來要繼承大統,如此行事……」劉昌齡囁嚅著沒往下說。
「唉……」尹泰帝長嘆一口氣,「劉大人向來剛正不阿,你的意思,朕明白。」
他轉過身來衝著孫皇后說:「皇后,尹昊清再這麼頑劣下去,馬上大尹就出一個昏君了。」
這話說得極重,孫皇后心裡一緊。孫皇后是個明白人,奈何為母愛子,加上婆婆、太婆婆寵著,一直覺得自己的孩子怎麼看怎麼好。如今看著不成器,做母親的多少都有些難為情。
她陪笑道:「看皇上說的,清兒就是那幾還小,資質再怎麼差,作為尹泰帝的兒子,他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您說是不?劉大人?」
被突然點名的劉昌齡,身子抖了抖,卻沒有作聲。
孫皇后繼續道:「按照慣例,清兒十五就應該定下太子妃人選了,因為太皇太后殯天,耽誤了三年,如今也該早早大婚,收收心了。」
尹泰帝一聽很是贊同,「對對,還是皇后細心,是該給太子選妃了。」
「皇上,下個月十五,我在宮裡設宴,宴請三品以上官眷,到時候您下令全京城的未婚閨閣都來,我們可細細相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尹泰帝撫掌贊同道。
誰也沒注意,角落裡的劉昌齡嘴角一抽,心裡咯噔了一下。
2.
城西郊御史大夫府,劉夫人正拿一把梳子仔細地梳著劉大人頭上參差不齊的頭髮,好在勉強還能紮起一束,帶上帽子也勉強看不出來,可惜的是留了幾年的鬍子,又黑又亮形狀又好看,如今只好剃去,他摸著光滑的下巴唉聲嘆氣。
妻子藍氏是個賢惠的,連忙安慰道:「老爺可別為這幾根鬍子傷心了,您到尹泰帝那裡去告狀,他只是戲弄了您一下,還算好的。您在朝堂上當著他的面揭他的短,他能和你算完嗎?謝天謝地,太子只是頑劣,不至於殘暴,您能平安回來,就是大幸啊。」
「爹,您怎麼了?」劉昌齡的女兒劉寶兒,掀開門帘走了進來。劉寶兒是劉昌齡的心頭肉,小時候身體不好,整天纏綿病榻,算命的說需要遠離塵世汙穢之地,找個方外的尼姑廟,拿仙氣養。好傢夥,兩歲抱走,十三年沒見女兒的面。這不,滿十五歲,終於可以回家了。京城裡幾乎無人知道這事,大家還以為劉大人只有一子。其實他膝下一子一女,兒子已經成家,女兒剛滿十五。
劉寶兒在老家信陽的鶴陽山住了十三年,出落的如花似玉,令人見之忘俗。連她老爹也不知道的是,劉寶兒在鶴陽山有段奇遇:話說鶴陽山旁邊一座石山名曰凌琳,山主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魔頭鞠漣殤,身懷絕技,武功高強,無意之中遇上劉寶兒,發現她是練武奇才,於是逼迫堂堂的大家閨秀,拜自己為師。劉寶兒起先是拼死拒絕的,可被鞠漣殤纏得緊,她無奈之下只有每天躲避著廟裡的道姑和身邊的丫鬟偷偷學起武功來。劉昌齡自知自己女兒這品相,一到宮裡,定會奪人眼球,力拔頭籌。可一想太子那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心裡就厭惡至極。
「好閨女,爹沒事。」
「爹,你可別瞞我了,我都聽下人說了,您讓太子給欺負了。讓我看看,您傷到哪了?」
「沒事沒事,太子其實也沒把我怎麼樣。」
「還說沒怎麼樣,鬍子怎麼都沒了。」
一提起鬍子來,劉昌齡臉上掛不住了,又想嘆氣:「唉,人家的胳膊比咱的腰還粗,別提了。」
「這也欺人太甚了,堂堂太子這麼荒唐,將來還不是個昏君啊。」
「你可給我小聲點。」劉昌齡連忙呵斥女兒。
他拉著劉寶兒和藍氏到內室,低聲說:「為父為官二十載,從來兢兢業業,剛直不阿。今天為寶兒,我合計一個事,你們聽著。」
藍氏趕忙催促道:「老爺您說……」
「下個十五,皇后將在宮中設宴,宴請三品以上官眷,未婚閨閣必須全部參加,您們當是這事為啥?」
「為啥?」見寶兒默不作聲,藍氏追問了一下。
「皇上要為那混蛋太子選妃,我官居三品,寶兒在此列。」
「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寶兒花容月貌,太子還不一下就看上了。」
「母親——」寶兒羞得臉通紅,「京城裡貌美的千金小姐比比皆是,哪能一定看上我。」
劉大人嘆到:「咱們寶兒國色天香,被看上是一定的。不過,我官居三品,又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御使大夫,只怕正妃選不上,選個側妃,一輩子居於人下呀。」
「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寶兒絕對不能受這委屈——」藍氏提起袖子來拭淚,「從小不在咱們身邊,這剛回來兩天,就要到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嗎?我兒怎麼這麼命苦呀。」
劉寶兒見自己的母親杞人憂天的樣子,忍俊不禁,剛想安慰幾句,就被他爹打斷了。
「好了好了,這不還沒去嘛,我這有個主意跟你們商量一下——」
「有什麼好辦法?快說,快說。」藍氏催促道。
「我們不是在東城有個小院嗎?那是我父親留下的祖宅,讓寶兒去那避避。」
「這個辦法不妥,」藍氏不滿道,「寶兒也十五了,馬上就得議親,到時候風聲傳到皇家耳朵裡,知道我們有這麼一個女兒,到時候不會以欺君之罪追究吧。」
「我會向宗人府登記說我們有個女兒身體不好,常年纏綿病榻,不宜見人。到時候他們肯定會派人前來診脈,我們再找個病中的女子頂替一下,就妥了。」
「那以後寶兒還要不要嫁人啊?」藍氏對這個主意不是很滿意。
「怕什麼,寶兒還小,多在我們身邊留幾年,等過去這茬子事,我們就說找到名醫給治好了,不就行了。」
「哎呀,這事萬分兇險,千萬不可被皇家知道啊。」藍氏還是有些擔心。
「不管了,一想到太子那個小赤佬,」劉大人一著急,家鄉話都飈起來了,咬牙道,「我寧願死也不要讓女兒落到他手裡。寶兒你覺得呢?」
劉寶兒心說,我還能說什麼?您老都決定了。聽這混蛋太子也不怎麼靠譜,進宮萬一一個弄不好,真被相中去當個小妾,還真是挺麻煩。趁這機會還是回凌琳山找師傅去呆幾天吧,自己走的時候,師傅哭得肝腸寸斷的,自己先答應去老宅,中間拐個彎去陪陪她吧,於是順從地說:「全憑父親做主。」
3.
八月十五,花好月圓。大尹宮御花園裡三百五十六盞長明燈,把夜裡照得亮如白晝。孫皇后是下了血本,要仔仔細細看清每個閨秀的樣貌,給自己的寶貝疙瘩,選出個稱心如意的太子妃來。太后年紀大了,也硬撐著坐在上首,饒有興致地接受官眷前來拜見。
「這個是王準丞相的嫡女,十六,樣貌端莊,針線好;這個是房白磊侍郎的妹妹,嬌俏可人,善撫琴;那個是威震將軍家的嫡次女,白如意,是個才女,會吟詩;這個藍衣服,略微有點富態的是天門候的孫女,脾氣好。」皇后身邊的李嬤嬤,提前做足了功課,把前來拜見的閨秀們一一弄了清楚,躲在太后和皇后後面低聲介紹著。
傍邊坐著的太子尹昊清,斜歪著身子,坐沒坐樣,可惜了那張齊風皓月的好皮相。每聽見李嬤嬤介紹一個人,他就撇著嘴切一聲,一副集市上二混子的樣兒。
「母后,你從哪裡找來的這群醜八怪?好無聊,我想去宮外看看花燈會。」
皇后忙哄他:「你別急啊,鎮國公家,就是你二舅舅家的戀雪表妹可是個美人兒,一會見了保你滿意。」
太后也插話道:「甄氏出美女,你七舅姥爺的甄琳表姐和你五姑奶奶家的甄琴表妹都是萬裡挑一的美人兒,一會保管你看了轉不過眼來。」
可惜,美人兒一個個前來拜見,就沒看見太子他老人家抬抬眼皮,皇后和太后興致勃勃地對閨秀們評頭論足,太子連連打哈欠。
「皇阿奶,母后,兒臣累了,兒臣要去休息了。」
「這怎麼行,今天是給你相看,你不能跑!」皇后急了。
「全憑母后和皇阿奶做主,您看哪個行就定哪個吧。」太子眼瞅著月上柳梢,時間快來不及了,一溜煙跑了。
按說太子的那些奇聞異事,朝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於是來參加宮宴的閨秀們都被叮囑過力求低調。可是見到太子面貌後,又都暗暗有了期待。一個個展開渾身解數,努力向皇后和太后表現著自己。太后一會兒支撐不住先走了,只剩下孫皇后津津有味地欣賞節目,糾結萬分地挑選合心的兒媳婦。
「太子殿下,馬車在東陽門外備好了。」小常子悄悄對太子說道。
「好個兔崽子,看熱鬧去,走~走~走~。」太子拔腿就轉向宮門走去。
守門的御林軍一看太子來了,連忙放行,誰也不知道得罪太子的下場是什麼。有一次一個剛來的毛蛋子擋住路不讓他出去,被這位太子爺按在廁所泡了一天,從那往後,大家都把他當瘟神看。
太子順順噹噹地來到劉淮河畔,果然看到人山人海十分熱鬧,唱戲的、雜耍的、賣吃的、賣玩的,應有盡有。
太子一頭就扎進了集市中,小常子連忙大叫:「祖宗,祖宗,你等等我呀。」小常子帶了四名侍衛,緊跟著太子往裡面擠,可惜巷子太窄,人又多,左轉右轉,太子一會兒不見人了。
小常子見狀大駭,叫道:「祖宗,祖宗,您慢點,您慢點……」他也知道這位太子爺是一刻也不安生的,每次出來都是這樣,好在他早有準備,附近暗衛安排了不少。可一個時辰過去了,幾個暗衛傳回來的信兒是——太子爺不見了!
話說太子在人群裡鑽來鑽去,跑到了一群江湖雜耍的隊伍裡。這個隊伍可不是普通賣藝的,這是一群羅映山的土匪,專幹強搶民女的勾當,偏偏今天太子穿了一身雪白色的雲錦袍,扎頭髮的簪子也在人群中遺失,一頭瀑布似的黑髮披肩而下。你別說,太子那是從小從頭到腳嬌養起來的,皮膚比一般的村婦可細嫩多了,這位爺披頭散髮的闖進雜耍隊伍裡,立馬被有意圍起來,夾攜著走到巷頭,一副麻袋裝走了。
帶到僻靜處,土匪們迫不及待的打開一看。「媽的,是個爺們」。
一群土匪給氣的,你說你一個爺們細皮嫩肉的,半月下山一次,一開張就沒撈著好處,一行人氣不打一處來,圍著太子拳打腳踢。
太子被堵著嘴,吱哇亂叫,他想說:「你們這幫刁民,老子要誅你九族。」可惜嘴裡的破布始終沒人給他拿下來。
也幸虧這幫人聽不見,聽見了的話,說不準立馬把這小子滅了口。
土匪們一商量,來了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去,這傢伙一看就是有錢人,不行弄回去綁個票吧,於是拔下尹昊清嘴裡的破布。太子爺剛要張嘴,想亮出身份嚇死這幫土匪。還未等開口,一個土匪把一粒啞藥丟盡了他嘴裡。這下好了,太子爺嗚嗚呀呀說不出話來了。他比比劃劃,拿手抹脖子,意思是,老子要誅你九族。
土匪一看樂了:「喲,這小子要抹脖子嚇唬人呢,瞧這水靈樣,弄不著錢,賣到小倌兒店裡,也能換點銀子,哈哈哈。」
「小倌兒……」太子聽身邊的人說起過,這個可是比要命還嚴重的事。尹昊清心知這下完了,自己進了虎穴了。
土匪們留下兩個探子打探京城誰家丟了小公子,其他的人啟程回山寨。
一路上一顆米也沒給可憐的太子吃過,隔幾個時辰給灌些水,沒渴死就行。稍不配合就一陣拳打腳踢。太子爺從出生就養尊處優,哪吃過這虧,從一開始的暴怒,到害怕,到現在的生不如死。人生觀得到暴擊,每天昏昏沉沉地思索:我是誰?為什麼要來到這裡?世上為什麼有這麼大的苦難?我是不是死了更好受些?
4.
話說劉寶兒和家丁丫鬟往鄉下別院走,行到清巖村後,她叮囑一行人到店內歇腳,讓自己貼身的丫頭告訴大家說小姐不舒服,須多停留幾天,讓大家趁機欣賞欣賞風景。她金蟬脫殼,騎著馬直奔凌琳山去看師傅去了。
劉寶兒行到凌琳山下,看到周邊綠樹成蔭,山泉潺潺,於是下馬休息片刻。正好那群劫了太子的山匪也剛好匆匆行到此處。她雖帶著圍帽,但亭亭嫋嫋的一個側影,就把一群土匪看直了眼。
媽的,這絕對是個絕色呀,看來不虛此行哦。
土匪們相互一使眼色,立馬朝著她圍攏起來。劉寶兒沒帶武器,眼看不好,從地下抄起馬鞭,和悍匪們纏鬥在一起。
話說太子爺已經被摘了麻袋,困著手,堵了嘴,躺在板車上被木柴蓋著。此時被打鬥聲驚起來。他從木柴的縫裡只看見一女子手持紅鞭,在土匪群裡上下翻飛,如彩蝶飛舞,又輕嫋似煙,一會兒看呆了,莫不是上天派來救自己的?
這幫山匪雖悍,但武功低微,被劉寶兒三兩下就解決了。劉寶兒看著腳下四散的屍體,皺了皺眉頭,轉身欲走,太子爺一看急了,連忙嗚嗚叫起來,雖然發不出聲音來,所幸四處幽靜,聲音顯得突兀。
劉寶兒回頭問:「什麼聲音?」
這時從旁邊的樹上傳來了一個優雅又慵懶的女聲:「好像車上有東西。」
劉寶兒回頭一看,立馬氣得跺起腳來:「師傅,你來了,也不幫人家打壞人。」
清脆的聲音裡帶著撒嬌和責怪的意思,車上的尹昊清聽得猶如天籟,覺著渾身一蕩,說不上來的酥麻感貫穿全身。
鞠漣殤從樹上跳下來,雖然已年近半百,但因練得百陰匯元之術,看起來最多三十開外,豔光四射的一個大美人兒。
她一生放浪不羈,自由自在,對什麼都不甚上心,只對這個徒弟是真心地喜愛,十分投緣。
「丫頭,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師傅,別提了。為了躲一個未見過面的混蛋。」劉寶兒撅起嘴不高興地說。
「怎麼回事?」
師徒兩個一邊說一邊往土匪帶著的板車走過來。一群土匪竟然帶著個板車,怎麼看也不是很正常。
鞠漣殤用手裡的劍把車上的木柴撥拉幾下,太子爺尹昊清的臉一下子就暴露在兩人面前。
「吆,有個小白臉,還是個絕色。」鞠漣殤眼睛冒出精光。
尹昊清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瑟縮一下,不由自主地看上旁邊的劉寶兒。
劉寶兒剛剛結束戰鬥,身著一件普通的白蝶穿花淺藍色襦裙。天真的眼神,白嫩細緻的皮膚,還微微喘息著,胸膛一起一伏。他看她的第一眼竟然平生第一次臉紅了。
「師傅,你別嚇著人家了。」劉寶兒看見尹昊清一副慘樣,臉上被打得掛了彩,身上的衣服多處破爛,連忙問:「小公子,你是被歹人綁來的嗎?」
尹昊清剛想說話,發現自己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歹人給餵得啞藥還在發揮作用,他連忙點了點頭。
「是個啞巴,可惜可惜。」鞠漣殤嘖嘖了兩聲。
「是個可憐人呢,你會寫字嗎?」劉寶兒不由帶點同情,連問話的聲音都變得輕柔起來。
尹昊清連忙點點頭。
「師傅,我們把他帶回您府邸,給他紙筆,讓他寫出住址,找人送他回去吧。」
鞠漣殤:「送回去幹嘛,長得這麼好,給你當個小相公不是很好嘛。」
劉寶兒臉紅了,啐了一口:「師傅,您又老不正經了。」
「這有什麼不正經的,男歡女愛多正常。」鞠漣殤不以為然。「你要不要?不要就別管了,扔在這裡,餵野獸吧。」
「師傅——」劉寶兒嬌嗔道,「一條人命呢,帶回去養好傷就送走。」
「屁,看你殺人不眨眼的樣子,也沒見你覺得人命多貴?」鞠漣殤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四周的土匪屍體,「別是看上這個小白臉了吧。」
「這些是壞人,那怎麼能一樣?」劉寶兒環繞四周,「被壞人綁走的,不就是好人嗎?」
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爭論,尹昊清很著急。連忙對著劉寶兒眨眼,祈求的意思很明顯:「您千萬要帶上我,這地方荒無人煙,我不想被野獸吃了。」
「怎麼帶走,看他這身上的傷,站也站不穩,你騎馬帶著他,我先走一步。」鞠漣殤說完跳上一棵樹,拿鞭子當藤蔓,飛了幾個起落就不見了人影。
劉寶兒輕輕扶起尹昊清,嘆了口氣:「算你運氣好,今天遇上我。」
胳膊應該是斷了,肋骨也疼的要命,一坐到馬上不禁一陣陣倒吸冷氣,這個樣子別說騎馬,坐車都夠嗆。
劉寶兒從香囊裡拿出一個藥丸,說:「你先吃下,暫緩一些疼痛,我師傅那裡有靈丹妙藥,一定會治好你。」
尹昊清看她一派天真,舉止灑脫,天然卻又帶點媚態,真是百看不厭。
劉寶兒被他看得一羞:「看什麼看!小心不管你了。」
尹昊清連忙接過藥丸,吞下去,這時候,不管劉寶兒給什麼,他都能勇敢的吞下去。混沌了十八年,第一次覺得心裡莫名有了渴望。
劉寶兒把他扶上馬,自己坐到前面,把尹昊清的兩個手放到腰上,說:「扶住啦,別掉下來。」
尹昊清手握著柔若無骨的腰肢,心中又是一蕩,奈何胸腔疼的厲害,手使不上勁,已下滑了下來。
劉寶兒無法,只得把他綁到身後。尹昊清疼得差點又暈過去。渾渾噩噩間,一陣似有若無的蘭花香氣縈繞,卻又讓他感到很幸福。
5.
鞠漣殤在凌琳山上有一座竹樓,冬暖夏涼很是舒服。
三日後,尹昊清在劉寶兒的精心照料下,傷勢漸漸好轉,已經能慢慢坐起身來,只是吃的啞藥對嗓子傷害比較大,只能發出幾個單音來,他很想表明一下自己太子的身份,讓劉寶兒刮目相看,可惜三天裡清醒的時候有限,昏睡的時間比較長。這日,他一覺醒來,感覺身體好了大半,想去找劉寶兒說說身世。
而此時 ,劉寶兒正和鞠漣殤在院子裡的鳳凰樹下喝茶。
「寶兒,你說要躲個人,躲誰呢?師傅幫你教訓他。」鞠漣殤突然想起這茬子事。
「呵呵」劉寶兒一陣好笑,「師傅,說起來很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