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隨隨便便打開別人的商店，每間商店都是有感情的。」
01.
我託馬斯又回來了。
又。
在外面漂泊久了，累了，總要回來歇會的。
失去她已經是幾個月的事情了。有人說，如何判斷一個人在自己心裡的地位，只要想想失去她就知道了。現在的我，不用想，我已經失去了。沒有人比我更明白這種感受了。
我以為我已經不難過了。
我以為。我背著這種以為不難過的心情度過了這幾個月。到昨天，我發現我還是好難過。
02.
窮盡世間所有的文字都無法表達我的難過。我譁啦啦地哭。為什麼漢字裡，哭和苦的音節如此相似。吃的飯是苦的，喝的水是苦的，天空也是灰喪喪著臉，像極了黃連的味道。
黃連的味道，也是有苦說不出的味道。
不知道她過得好嗎？應該挺好的。我是希望她過得挺好。儘管我更希望讓她過得好的那個人是我，但結果還不是她過得好嗎。只要她好，就好。
她要回來了。我想見她。
03.
見個面吧。我鼓起勇氣，發出了這幾個月以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但其實，這個對話框，我已經打開過無數次，說過好多話。這些沒發出去的話，不知道是被時間淹沒了，還是被距離吞噬了呢。
被你自己咽下去了。床角的大頭對我說。
大頭是我從商場的娃娃機夾回來的。那時候是她還在我身邊。其實我從來就不喜歡這些娃娃，也不喜歡夾娃娃。但她喜歡，她說夾娃娃很治癒，有驚喜。
後來，我們逛街只有看到娃娃機就會湊上去，如果碰上喜歡的娃娃，就會去夾。她夾娃娃很有經驗，大頭就是這樣來的。
04.
還記得那天，我看到大頭，大頭是個長手長腳怪。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也很美。我隨口說這個好可愛。她看看我，笑出了聲然後說好。她花了五個幣，把大頭送給了我。
我不在的時候，它陪你。她柔柔地說，輕輕地跑到我前面。她怎麼那麼可愛。我心想。
後來的後來，大頭真的就代替她，陪在我身邊。她也真的輕輕地來，輕輕地去，帶走了我所有的雲彩。
之後我看到娃娃機，我會不自覺靠近，不自覺想要投幣抓住想要的娃娃。投幣的聲音，清脆。也總讓我想起她。
有時候你以為自己忘了，但是身體會幫你記著，神經狀態也幫你記著。
05.
大頭是個好大頭。他總是陪著我。
很多時候，我不要安慰，我只有陪伴。陪著我就好了。
大頭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在一個冷得人瑟瑟發抖的冬夜，一個小夥子想要和喜歡的姑娘跳舞，但前提是送她一朵紅玫瑰。可他沒有。這隻鳥看到小夥子因為得不到紅玫瑰而傷心難過，為了幫助他，小鳥要用生命去孕育一朵紅玫瑰。
在這寒冷的夜，小鳥用身體擁抱著紅玫瑰樹的刺條，尖刺慢慢滲進小鳥的身體，它鳴出悲壯又動聽的歌聲。一朵紅玫瑰孕育而生。
小夥子拿著這朵紅玫瑰找到姑娘，姑娘卻因為小夥子的身世拒絕了他。他一氣之下把紅玫瑰扔了，扔到大街掉進陰溝，還被來往的車碾壓過。
大頭把自己說哭了。我問他，這不就是王爾德的童話故事嗎。他邊用手揩掉稀稀拉拉掉下來的眼淚邊說，我不知道，可是童話不都是美好的結局嗎。騙我。
我嘆口氣，也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愛情故事，自古花樣百出。什麼結局都不算離題。
06.
明知熬夜不好，可是身體習慣了。它習慣在夜裡思念。
我也知道這是壞習慣。從前有個人跟我說過，養成一個習慣，至少要21天。自打我見她的第一面，這個習慣就有苗頭了。
王爾德說，人生有兩個悲劇，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
但他是他，我是我。在我這裡，得不到你才是人生的悲劇。
郵差叔叔說，人間是美好的。這裡有詩歌，有星期六，有陽光有沙灘，有麵包有蛋糕，有奶茶有芋圓，都是甜的。最重要的是，這裡有你。
07.說在最後面
我看到你了。
你向我走來。
你笑笑說了句，你好。
你拉著我，往娃娃機走過去。
你說喜歡那個。
我給你夾。
我夾得很認真，
我想著，你在滿心期待。
我就更認真了。額頭都冒出了汗。
終於，哐當一聲，夾到了。
我從出口機掏出娃娃來，
轉頭，已不見了你。
你在哪裡。
手機響了一下，我收到她的回覆了。她的語氣有點為難。我不難過。
最近是雨季。我知道，你是因為下雨才沒有來。
圖/電影《墮落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