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練:衣索比亞發展問題與中國通訊商的角色

1月13日，觀察者網轉載了《華盛頓時報》等美國媒體對中興通訊建設埃塞電信網絡質量問題的報導。（詳見：美媒讓華為背黑鍋）。筆者長期關注非洲尤其是衣索比亞等非洲代表性國家的發展動態，在當地建立了長期聯繫，對埃塞電信有跟蹤關注。根據筆者從中興通訊處了解的情況，美媒文章混淆了事實，不排除它們試圖在中非關係高速發展的趨勢下試圖攪混水，破壞長期合作。筆者結合了解的情況和自己的日常研究，綜合表述如下：

埃塞電信發展情況如何？

2007年，中興通訊在國家開發銀行的支持下進軍衣索比亞，順利拿下埃塞全國電信網絡建設的1、2期工程，2013年底中興和華為共同籤訂了埃塞全國電信網絡建設的3期工程。6年來，埃塞電信用戶尤其是移動通信用戶從不到50萬飛躍到2000多萬，已經達到全國人口近25%，未來2年內將覆蓋超過50%的人口。中興通訊衣索比亞項目是中國建設非洲並取得相應回報的典範。

中興通訊建設埃塞電信的設備、服務質量如何？

從技術上說，埃塞信號是非洲數一數二的，因為是全國式覆蓋，這不是中興通訊自己說的，而是埃塞電信請來做諮詢的法國專家說的。中興通訊延續了在中國電信設備提供商在國內為中國移動鋪設網絡時的一貫高質量傳統：覆蓋十分全面。這與西方電信設備供應商和西方電信運營商（包括其非洲子公司）是完全不同的。其他非洲國家是完全享受不到這樣的基礎設施建設待遇的。例如，在埃塞南部鄰國烏幹達，「有人的地方有信號，沒人的地方沒信號」。而且通話雙方就算在同一個基站下面，接通時間也超過20秒。而同樣的情況在衣索比亞，最多只需四五秒。

電信塔幫助衣索比亞擴大了手機在該國的使用

埃塞電信目前的問題是誰造成的？

從實際來看，埃塞電信確實有問題，主要出在3G無線上網上面，但這是埃塞特殊的國情和埃塞電信自己的管理造成的。

埃塞存在特殊國情。自1991年衣索比亞革命陣線上臺執政後，埃塞民族復興的心情極為迫切。其總理梅萊斯（2012年去世）十分關注世界各國發展經驗，並在2003年之後關注中國，近年來學習中國經驗，引入大批中國企業參與建設和投資。但是埃塞存在兩大問題：第一，基礎差而民族自尊心過重；第二，幾大國有企業在加速投資時獲取利潤滾動積累心態過切，出現了違背技術合理性的超額發售。

埃塞民族有3000年歷史，與中華民族類似，是古代輝煌而在近現代經受屈辱的國家。但是埃塞民族貧困的歷史比中國長，直到現在仍然是非洲比較貧窮的國家。同時，衣索比亞又是非洲唯一沒有經歷過長期殖民歷史的國家（二戰被義大利短期佔領除外）。這種奇特的組合使得埃塞民族自尊心奇重。中國國家開發銀行果斷出手，中興通訊提供技術，是埃塞民族復興的歷史性機遇，應當倍加珍惜，虛心、積極向中國技術人員學習，跟上世界技術潮流，打造黑非洲第一個工程師隊伍。事實上，中興通訊和國家開發銀行也是這麼規劃的（包括在深圳培訓埃塞電信人員），目的就是要培養埃塞的自生能力，但大量基層問題使得效果不達預期。

另一方面，埃塞通過電信業積累利潤，為其國家再滾動建設的心情過於迫切——原理有點類似我國建國後初期壓低農村糧食收購價，提取剩餘支援工業建設。埃塞電信限制安裝固定寬帶接入，所以埃塞人多用無線上網，很早就開始使用3G。比如一個基站下面，最優配置可以掛載100個用戶，埃塞電信卻為了贏利賣出去300個號，並一直在賣，這樣的問題中興通訊已經警告多次，但由於合同約束，接觸的是埃塞電信項目部門，無法接觸埃塞電信運維部門，由於埃塞電信內部機構問題，項目部門不管運維部門死活，所以警告也傳遞不過去。導致現在3G（EVDO）上網跟中國2000年水平一樣，高峰期網頁打開十分緩慢。

埃塞電信網絡故障是怎麼出現的？

通信系統尤其是移動通信系統是一種動態運營系統，要根據用戶的增加、格局變動進行不斷的網絡優化，否則就要出故障。中國通信運營商2G、3G就是這麼做的，尤其是2010年以後3G大規模使用，維護和網絡優化是中國通信設備界的主要聚焦點。中興通訊一、二期項目未完成（關閉）之前，為了拿到終驗證書（FAC），一直在做免費的維護，成本非常大。現在新的招標下來，中興、華為各半，這種十分消耗人力的免費維護自然不能再做下去。這樣設備故障率就下不來，但出故障之後，埃塞電信不主動解決（更不要說預防），而且原先規劃的工程師培訓，學習三年和預期目標差距較大，導致了近期問題集中爆發。

具體說來，埃塞電信無線側基本不懂網絡規劃、網絡優化，長期無人做網絡優化，再加上他們過渡銷售號碼，使得中興通訊近期一二期服務結束後系統質量逐漸惡化。埃塞電信很多基層人員，不去現場，頤指氣使，把自己當老闆而沒有當小學生的精神，以前全部是中興通訊人員維護，問題中興內部消化，埃塞電信以為沒有問題。後來出現了問題，也是招中興人過來解決，結果至上，不研究技術專研為什麼會有問題，使得水平沒有進步。據業內專家估計，如中興通訊維護人員完全撤出，每半年網絡效率就會降低一半，三年後估計就無法使用。

近期，由於是穆斯林節日，埃塞電信不好臨時中斷服務進行維修，惡化了一些技術故障導致的無線上網效果，導致長期對政府有對立情緒的媒體（埃塞媒體有一點類似中國公知）集中炒作。

如何解決埃塞電信問題？

中興華為在為全球任何一個國家做項目時都會有一個難度係數，這跟項目考核會有關係。如果發達國家是1，非洲其它國家是5，埃塞就是20。原因歸根結底是埃塞電信管理問題，不按規矩辦，不按合同辦，無條件要中國企業做點這做點那。換其它家的設備可能故障率略低，但結果肯定還是一樣的。當然，華為剛剛進入，設備還很少，一起被罵更是冤枉。

應當指出，埃塞是個有希望的國家，但民族復興和工業化光靠一股自豪感是不夠的，要實實在在的行動。埃塞電信等國有企業，需要進行改革，打通管理機制，虛心向中國技術人員學習，向中國國有企業體制改革的經驗學習，向中國移動學習，才能實現跨越式發展，為非洲立一個榜樣。